第二十三章 想不明白
身在寶山中，此山無路通。
一路上沉悶的幾個人，快到家里的時候，一個個又說說笑笑了起來，家可能是最能治愈人的地方。
背著袋子的四個人，沒有回家，先往碾場里走去。碾場里面，大人們都在忙著，小茍家的麥子上午已經(jīng)碾了一部分，現(xiàn)在正在把剩下的麥捆，每一個都打開捆著的麥繩，抓著麥稈，抖摟開，讓它松散的躺在碾場里面，稍微曬一曬，然后牛會拉著石頭碾子，一圈圈的碾壓過去，直到麥稈變軟，麥穗碾開，留下一顆顆麥粒。
范大山和范雙奎，還有李丑的爹也都在，幾個人各自跑到自己家大人面前，張開自己的口袋，向大人們展示著成果。麥穗拾得最多的是李丑，所以大人們夸完自己的孩子以后，也都向著李丑爹說道：“李文，你這娃這手快，干活就是利索;““幾個慫娃就你家李丑拾得麥穗多，”“娃可以?！?p> 自家孩子得到夸獎，李文心里也高興，說道：“娃娃都不錯，都是好娃，”說完了，拍拍李丑的頭，說：“趕緊回去吃飯，到晌午了?！?p> 聽到李文這話，樊不器急忙說：“李文你這是胡說什么，讓李丑，“又轉(zhuǎn)頭對著二蛋大娃和二妮，說”還有二蛋大娃二妮，都跟著小茍去我家，在我家吃飯，吃完了再回家?！庇峙呐男∑?，“你等都到咱們家了，再跑一趟，和你嬸嬸們說一聲，都到咱們家吃飯?！?p> 范家兩兄弟和李丑爹都看看對方，也都知道老樊的脾氣，范大山說道：“不器，行，都聽你的。'然后對著孩子們，都跟著小茍去，今天都去吃大戶，去你樊叔家?！?p> 樊小茍是最高興的，孩兒們也高興，熱熱鬧鬧是他們的最愛，也不和大人們打招呼，都抓起袋子，跟著小茍，互相推搡著，擠著往樊家走。
等著孩子們走遠(yuǎn)了，幾個大人就都看著碾場里面了，拿起麥岔子，把松散的麥子重新翻個過兒，趕著正午的大太陽，剛好曬好了，直接開始碾。范大山邊翻麥子，邊走，到了樊不器邊上，低聲說著：“糧食都不多，就別想著接濟(jì)孩子們了，孩兒們不懂，習(xí)慣了，經(jīng)常過去吃，你家糧更不夠了?！?p> 樊不器笑著說：“大山，不差這一頓，也不差孩子們多吃，咱們還不都是為了他們?！痹僬f了，咱們是吃的糧食不夠嗎？可不是，是收成不好，收的太少?！半p奎和你說了沒有，我家這場碾完了，讓家里曬麥子，我們?nèi)ゴ虼蚨坦??！胺洞笊秸f道：”雙奎那天回來就和我說了，我就是琢磨，杜老財多摳搜的一個人，給他打短工，怕是掙不了多少?！?p> 樊不器點了點頭，想想也是，這個人的確摳，需要琢磨琢磨，不過去還是要去，有總比沒有好。兩個人再說了一會，商量著還是去看看，杜家也不一定有活兒干。
從碾場下來，幾個人直奔樊小茍家，進(jìn)了院子，都把手里拿著的嗎，全堆在了樊小茍家的正窯窗戶臺下面。樊小茍進(jìn)窯放下東西，書袋掛上，出門帶著大家進(jìn)了灶窯，一個個都渴了，需要先喝水。灶窯里面，小茍娘正在做面條，鍋里熱著窩頭，看著一堆孩子進(jìn)門，于是看向自己兒子。
面對著自己娘的注視，樊小茍說道：“娘，我爹今天讓我?guī)Ф?、大娃、二妮、李丑都在咱們家吃飯，我們剛從碾場下來?！敝懒撕⒆觽兙墼诩依锸浅燥?，陳梅于是停下來，笑著摸摸每個孩子的臉蛋，說：“快都洗洗臉，等著吃飯，嬸嬸一會就做好喊你們?！狈∑堏s忙說道：“娘，我們都渴了，有開水沒有，涼的。'孩子們原來渴了，難怪都進(jìn)了灶窯，正好給碾場大人們晾的水還沒時間送上去，就趕忙給孩子們倒上，一人一碗的喝的美美的。
喝完了水，小茍讓二蛋拿盆，打了涼水，帶著大娃和二妮、李丑去院里洗臉，對著陳梅又說道：“娘，爹還說讓嬸嬸們也過來咱們家吃飯，”陳梅愣了愣，不經(jīng)意的皺皺眉，還是說著：“你去喊嬸嬸們，再給碾場把你們喝剩下這些水先送上去，讓先喝著?！狈∑埓饝?yīng)著，拿了水罐，就往外走，走到院里，告訴二蛋他們在家待著，就出了院子。
先把水送到了碾場，等著樊爹和叔們喝完了，告訴樊爹一會還再送，就又拎著罐子先走了。
緊接著去了二蛋家，站在院子喊著：“嬸嬸，我是小茍，二蛋在我家吃飯，我來喊你也去我家吃飯，”二蛋娘出了窯，說道：“是小茍啊，二蛋在你家就好，我還說著小子怎么還不回家，嬸嬸不去了，灶上都做好了，回去和你你爹你娘說，不去了?！狈∑埜杏X出師不利，就又說道：“嬸嬸，就去吃飯吧，都在呢?！倍澳镞€是堅持不去了，小茍在院子站了一會，二蛋娘也索性帶他看了鍋里的熱窩頭，小茍這才出了門。
去了大娃家，李丑家，還是只有小茍自己回來了，都是先問自己孩子在小茍家，都是已經(jīng)做好了飯，都是不去吃飯。
小茍只好拎著罐子，回了家里，和娘說了說，就去院子和小伙伴們玩了，他也想不明白大人的事情，也就不想了。
幾個小大人是在樊家的正窯吃飯的，用完了樊家僅有的五個碗，樊娘盛的滿滿的面條，一碗一碗給孩兒們拌好面條，湊在一起的五個人，一個比一個吃得香，小嘴巴吧嗒吧嗒的直到吃完，再喝上一碗面湯，肚子圓乎乎的，吃飽了也喝飽了。
吃完飯，幾個孩子都端著飯碗，小茍拎著水罐，拿上窩頭，去了碾場，給大人們送飯。幾個大人，抱著飯碗，光著膀子，任由汗水流著，就這么蹲在碾場邊上，呼嚕呼嚕的吃了起來，吃完苗條，再吃個窩頭，喝著開水。
晚上，碾場安安靜靜，只有麥跺在豎立著，忙碌了一天的幾家人，早早都回了家里。
范大山進(jìn)了自家窯里，看到老婆在炕上坐著在做鞋底，把上衣放在炕邊，盯著老婆問道：“中午沒去不器家吃飯吧？”
女人瞥了瞥眼睛，說：“大山，我能給人家添麻煩呢，像個啥?！甭牭搅藵M意的回答，范大山哈哈笑著，“老婆可以?！?p> 可能同樣的問話，不是此刻，也會是下一刻，也會在范雙奎家，李文家同樣的說道著。
樊小茍家，一家人也都準(zhǔn)備睡了，陳梅把白天晌午孩子說的，和自己丈夫再說了一遍，知道幾家女人沒過來吃飯，樊不器也沒說啥，知道他們也是知道糧食都不寬裕，不愿意多麻煩，也就沒再多說，早早躺下睡覺了。
山溝溝的幾家人，都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慢慢褪下了一天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