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間的小廝一見賀獻走進來便立馬迎了上去,一見他打扮樸素,也不見得穿金戴銀的,笑臉瞬間便垮了下去,淡淡問道:“公子可是只身前來?”
賀獻打量一遍,天上人間與別的青樓不同,沒有想象中的花花綠綠、**不堪,多的是淡雅清凈,雅致風流的氣氛,進到這天上人間的也多是各家公子,達官貴人,要不就是讀書子弟,文人騷客。再將視線放到小廝身上,輕啟嘴唇,“有約,你可知道劉不得這人?”
小廝在聽到“劉不得”這個名字時,表情可以說是十分精彩了,立馬哈腰道,“知道知道,公子請跟我來,小人有眼無珠,以貌取人,小的知錯了,請公子原諒小的,大人不記小人過?!辟R獻無語,果然男人翻臉也比翻書還快。清了一下嗓子,便讓小廝帶路。
小廝帶著賀獻繞過木欄,走上三樓最里的一個古色古香的雅間,劉不得和白若陽已經(jīng)等了三個晚上了,看見賀獻如見了親兄弟一般,劉不得感覺起身抱住賀獻的手臂,佯作傷心道:“賀兄?。∧憧偹銇砹?,可算沒讓我等好等!當真是三日不見,哦,不,十幾日不見,如隔十幾年,賀兄可否念及我等?嗚嗚嗚……”賀獻默默推開劉不得,幽幽說了一句,“劉兄,放尊重點。”
白若陽立即大笑出聲,見賀獻轉(zhuǎn)過頭,又立馬捂住嘴憋笑。
劉不得頓感尷尬,松開手,理理衣襟,“嘿嘿,這不是太想你嘛……快!入座!咱好好聊聊!”
賀獻入了座,一個綠籮色襦裙裝扮的小丫鬟替他斟上佳釀,低垂頭,“公子慢用?!辟R獻拂了一下袖子,端起酒杯,放在鼻尖慢慢晃了一圈,再一飲而盡,不自覺嘆了一聲,“好酒!”
劉不得和白若陽會心的看著賀獻,劉不得賊賊地看著賀獻,賀獻不免心中發(fā)怵,挑了一下眉,示意劉不得說下去。
劉不得“嘿嘿”一聲,“賀兄,你看啊,這夏試放榜出來,你第一;秋試放榜,你第二。再看這白兄,夏試第二,秋試第一;你倆可都是洛陽的才子,天下都是排的上號,這冬試嘛……有這么有看頭,要不我給整個賭局,咱兄弟三個賺點小錢花花?”
賀獻算是明白了,他說呢,這小子夏試都是個尾巴里的腳趾頭,憑啥來著鄴城,敢情這小子是沖著錢來的。不過,這設賭局的想法還是不錯的,正巧,他還需要一筆啟動資金。
劉不得瞪大了眼睛,眨了眨,見賀獻默不作聲,便又開口,“您看……這……”
賀獻揮手打斷他,“怎么分?”
“啊?”劉不得還沒反應過來,“哦哦哦,賀兄你來定吧。成嗎?”劉不得笑嘻嘻的搓搓手。
賀獻示意小丫鬟再斟了一杯酒,端起杯小抿了一口,“我要五成?!?p> 白若陽收起小臉,認真地看著賀獻,“賀兄,我知你滿腹經(jīng)綸,若你想,這文試之首,不過是囊中取物。但你秋試特意讓我,可是想說,你不想要這文首?”
賀獻將視線轉(zhuǎn)到白若陽臉上,“既然你都知道,還不表示一下?”
白若陽一愣,旋即一笑,舉起手中的七錢小杯,“賀兄,爽快,我敬你?!闭f罷,便仰頭一飲而盡。隨即說道,“我那份也歸你,并且白銀萬兩!如何?”
賀獻擺擺手,“白銀便不要了,你欠我個人情,記著便好。”白若陽聽罷,連敬三杯,劉不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怎么就喝起來了,算了,我也喝吧。這兩人就沒頭沒腦的喝了起來。
賀獻看著劉不得,“那就這樣吧,我七你三。”
劉不得看看白若陽,爽快地說道:“行!”賀獻點點頭,起身拿上兩壺尚且未開酒封的佳釀,提繩帶走,朝劉不得兩人揮揮手,“走了,冬試見?!?p> 說完便出了雅間,賀獻再仔細打量了一遍天上人間,發(fā)現(xiàn)這地方竟與泰州來趣閣的布局有驚人的相似,賀獻猛的猛的轉(zhuǎn)頭朝一樓看去,果不其然,有一扇若隱若現(xiàn)的小門。
賀獻快步下樓,正欲走進小門時,卻被小廝攔住了,“公子,此處不可進?”
賀獻問道:“為何?”
小廝嗤笑了一聲,“這可是傾云姑娘住的地方,豈是你是想進就進的?孤陋寡聞……!”賀獻不再理會小廝,傾云?是泰州的楚傾云嗎?如若真是她,那可真是造化弄人,九年了,又見面了,血魔教,你們遲早會付出代價的!
賀獻朝門外走去,必須要去會一會這個傾云姑娘,但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提著兩壺佳釀回到客棧,又點了二斤牛肉才回到房間。這大個果然聽話,賀獻眉毛輕輕挑了一下,把酒和肉遞給裴太宇,裴太宇簡直涕泗橫流,說道,“還是賀兄掛念我,知道我明日要去初試,給誰買了些好酒好肉,哇嗚嗚嗚……”賀獻無語,這家伙應該和劉不得投緣。
洗漱好,賀獻坐在蠟燭前看了會書便歇下了。
次日裴太宇初試回來,便興高采烈地抱著賀獻道,“賀兄!我過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賀獻無語,輕輕推開,把書換到左手,搖了搖,裴太宇便道,“嘿嘿!不好意思啊,賀兄,我太高興了!”松開賀獻,裴太宇自覺坐在凳子上禁閉嘴巴不說話,看著賀獻讀書。
賀獻淡淡看了裴太宇,“安生些?!?p> 正月十四凌晨
公雞還未打鳴時,邶鹿書塾便擠滿了考生,人頭攢動。待試官們驗完試牌時已是辰時。在昨日便有人搜集了各地的才子們信息,賀獻和白若陽都上了榜,劉不得早已扯開大旗辦了個賭局,賭的是這屆文試榜首花落誰家。
不少王公貴族和達官貴人都賭高召,鄴城有名的才子,聽說是高澤胞弟高洪的嫡子,之前一直沒此人的風聲,鄴城內(nèi)也沒有出現(xiàn)過此等聰慧之人,直到夏試,此人才嶄露頭角,一舉奪魁;秋試更是不孚眾望,再拔頭籌,也難過冬試會成為得冠熱門。
其次便是洛陽的秋試榜首白若陽,再往下再是章丘秋試榜首徐凜,最后才是賀獻。買高召奪魁的人最多,其賠率1比2,白若陽和徐凜的賠率相近,都是1比七,賀獻成為最大冷門,賠率高達20。
進了試場后,冬試都要按例搜一遍身,以防舞弊之人。然后再按考牌一次坐好,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兩邊都有石灰墻隔好,以防考生交流。
今年的考題是策論,題目便是稅。賀獻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北齊現(xiàn)行的均田制,均田制的實行降低了百姓的賦稅,可均田制同時加劇了百姓的勞動負擔的人口稅壓力和矛盾的激化,繼續(xù)任由土地兼并的情況發(fā)展下去,那最糟糕的情況便極有可能引起民暴。賀獻繼續(xù)任由思維的發(fā)散,擴展……
直到院內(nèi)鐘聲響了三下,考生們才停下手中的筆,賀獻交完之后便徑直回了客棧,好好沐浴一番便睡下了。裴太宇喃喃自語,今天可是正月十四誒……
算了,明天才是花燈節(jié),先好好休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