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店鋪籌備
依舊是漆黑的早晨出發(fā)，晌午前的時候到達，這次有了驢車和騾車，比上次快了不少。一行人直接進了店鋪歸置了貨物。李大娘帶著祥哥、阮云幾人燒了水做了飯，阮玉成幾人也商量了行動方案。
下午阮玉成和蘇立生去云客來送野雞野兔和野雞蛋，阮玉成介紹蘇立生給董掌柜認(rèn)識。
阮玉成給董掌柜說了村子同意上次賣菜譜的事情，現(xiàn)在村子準(zhǔn)備在鋪子里開了小吃鋪，請董掌柜多關(guān)照。
明日小店正式開業(yè)，阮玉成代表村子邀請請董掌柜和張大廚捧場，山里人，沒見識，請掌柜和張大廚多多指點。態(tài)度謙卑誠懇讓人不忍拒絕。
董掌柜這里一連十天的拍賣，賺錢賺的盆滿缽滿，而且董七給遍布全國的云客來都發(fā)了菜譜，交代如法炮制，還不知道賺錢幾何呢？
現(xiàn)在每天兩個菜價定了十兩銀子一份，仍供不應(yīng)求，附近的雞和蛋價都貴了。
董掌柜和張大廚激動之情如高山之重，如汪洋之寬，此時看阮玉成真是比親兄弟還親。對于阮玉成的話一口答應(yīng)下來，直接給兔子和野雞一只百文，蛋十文的價格，態(tài)度堅定不容拒絕，并且當(dāng)場就付了二十二兩銀子。并且包了五斤精鹽、十斤油和六包店里做的各色點心，做賀禮。
油還好說，精鹽在現(xiàn)在是難得之物，普通百姓家用的粗鹽，得五十文一斤，就那，一般家庭買鹽都是半斤一兩的。所以，咸菜也不是人人都吃的起的！
精鹽就得五兩銀子一斤，非大家富戶用不起。看得出董掌柜給的禮很誠懇實在，阮玉成和蘇立生客氣了幾句也就收下了。謝過董掌柜的邀請留飯，兩人還要去糧店買米買面，董掌柜招手喊了廚房小李帶二人去董記糧店去。
二人在董記糧店買了五百斤大米，五百斤麥面，兩百斤粗面，一百斤黃米面，一百斤蜀黍面，還有芝麻，花生，豇豆，綠豆等若干，按合約定下的七成價格結(jié)了賬后和糧店掌柜、小李師傅客客氣氣的道別就返回的店鋪。
李大娘和祥哥，姜禮貞，大家叫他禮哥兒，一起去了董記布店，拿出董七的黑玉印信，買了三十匹各色棉布和五十斤棉花，各種針線若干，七成價格結(jié)了賬后帶回鋪子。除留下幾匹布和十斤棉花做被褥床單，剩下都是帶回村里的。
山里的宿舍雖然用了舊的褥子和被子，但增加的人口，導(dǎo)致棉花布料缺口仍然很大。不敢多買，怕打了人眼。只能分小批購置。何況現(xiàn)在村里銀錢仍舊緊張，沒有大的購買力。
李大安和阮云阮清兄妹三人去西城區(qū)的雜貨街買了百十個粥碗、湯碗和小碟子，百付筷子，還有五口薄胎寬口壇子，一個能盛一大桶水的樣子。還買了粗陶碳爐十只，木炭百斤，熬煮好的粥，燒好的菜可以用它保溫。
雜貨街是一片貧民區(qū)，由各種小手工業(yè)者聚集而成，有陶瓷鋪子，木工鋪子，篾匠鋪子，鐵匠鋪子，修鞋的，補碗的，剃頭的，甚至挖耳朵的，間或有人挑了柴叫賣，貨郎搖著撥浪鼓跳著貨擔(dān)子走過。
街角還有擺了書信攤子的，一個三十多歲讀書人打扮的男子，面容潔凈，眉目英挺，舉止大方，衣著干凈整潔，瓦灰色的棉布已經(jīng)洗的發(fā)白，衣袖還有塊補丁，卻絲毫看不出窘迫來，他在攤子后面讀書，神態(tài)怡然自得。
阮清和阮云跟著李大安定了貨，留下送貨地址后，去了書信攤子，花十文錢，請讀書人寫了店鋪門匾，那男子不慌不忙的擺好紙張問，“客官，開什么店？寫什么名字？”
“賣早點、快餐，食為先?！崩畲蟀惨回炑哉Z簡練有力。
“食為先，好！好！這亂世之中，吃碗飽飯不就是我黎民百姓之所求?！蹦凶訐粽瀑潎@道，提筆一揮而就，三個大字飽滿渾厚，筆勢雄健，酣暢灑脫，竟然是難得一見的好字。阮清不由心意一動，“先生給落個款吧！”
“呦？小娃子還懂這個？”男子驚奇了。仔細看面前兩小子粗衣布衫的，還打了幾塊補丁，尤其阮清雖然七歲了，又黑又瘦，個頭只比桌子高點，但掩不住二人頭角崢嶸，舉止不凡。
后面站著李大安，身形魁梧，容儀逈拔，男子心里更加好奇。隨手從懷里拿出自己的印信在下方蓋上‘臨川仕甫’字樣。
“我待有日先生名揚天下，這匾牌就值大錢了。”阮清調(diào)皮的說?！肮壬策@么期待了！”男子不由也開懷大笑起來。
“敢問先生，我店差個賬房，先生有意做嗎？管吃管住，每月二兩銀子。”阮清沒有和李大安、阮云商量，就開出了價碼。
二兩銀子是普通壯勞力收入的四倍。碼頭扛活的一天賺不到三十文，如果每天都有貨可扛，一個月可得六百文左右，交給蛇頭一成，只能的五百文左右。還沒算吃住花費。
這里人流少，攤位冷清，除阮清幾人，沒有別人過來，可見生意清淡。所以二兩銀子凈得，不算少了，何況有時候吃食比錢更值錢呢。
“小子可以做主？”顯然這個男子懂得變通，不是拘泥世俗的人，立即打蛇隨棍，看向李大安。
“她說的算！”李大安沉聲回答。雖然他識些字，能讀些書，但不懂書法。更是相信阮清不會無的放矢的。
男子就不客氣的透底了，“我還有老母和妻子，一對兒女，租房住在胡同里，要與我同行，可以安排嗎？”
“可以！如果令堂與尊夫人做事，每月付工錢各一兩銀子。不知道先生何時可以上工？”阮清一口答應(yīng)下來。雖然沒有見過他的家人，但，一個讀書人，可以放下身段賣字養(yǎng)家就是不容易的。凡事以家人為重，更是負責(zé)任有擔(dān)當(dāng)?shù)谋憩F(xiàn)。
“現(xiàn)在就可?！毙悴潘炖涞淖屓嗽尞?。
“好吧！先生收拾字?jǐn)偤?，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歡迎先生一家入駐。我們的店鋪在福來客棧西側(cè)十六號鋪子?！比钋褰淮说刂肪秃腿钤啤⒗畲蟀惨黄鹑チ四窘充佔幼鲩T匾，加了錢，當(dāng)日可取。
隨后三人又去了鐵匠鋪子買了三把菜刀，鏟子，勺子，并請鐵匠用鐵片現(xiàn)做了兩只平底鍋和鏊子，交代了送貨地址。
三人繼續(xù)前行至雜貨鋪買了一盤鞭炮，兩張紅紙，和數(shù)盞油燈，一把蠟燭等物，回頭至木匠鋪子取了門匾，看天色不早了，幾人返回店鋪。
李大娘組和阮玉成他們早回來了，買的東西也一波波的送來了。連書信攤子的一家也退了租房，搬著大小包袱趕到了。眾人正驚異著，納悶怎么連人也買了？
“這是我請的賬房先生，孩子娘，你看著給安置吧！”李大安對眾人和自家婆娘交代。眾人恍然。
客客氣氣的請一家進了二進院子，李大娘帶著安置在東廂房的兩間房里。
秀才夫妻一間，內(nèi)間臥室，外間客廳兼書房。老太太和帶五歲孫女住另一間內(nèi)間，外間住十一歲的孫兒。
李大娘拿了兩盒云客來的點心，一匹淡青色布料一匹深藍色布料和五斤棉花給秀才娘子，讓他們自己安排。老太太和秀才娘子客氣的收下了。
前院，阮清和眾人說了請賬房的原因?？催@個秀才雖然落魄，但胸懷坦然無猶怨，懷抱憂民憂國之情，行事無拘泥，人品高潔，學(xué)識深厚。
做賬房只是一說，主要是給店鋪里的孩子們的教授學(xué)問。以后需要和各方官府、高門交道往來是也可以拿出手。眾人立即明白，請這個人賺大了。事實是賺的何止大，而是大大的大！
一家人洗漱完畢，祥哥過來請他們?nèi)デ霸河貌汀?p> 晚餐擺在了一進的店鋪里，四間房打通了隔間，進門處放了洗手盆子，和布巾。屋里擺好了桌椅，第二間屋隔了餐臺，里面一排擺了二種粥和鏊子，平底鍋，以及兩大碗的小咸菜。看起來寬寬松松的，干凈整齊。
眾人在旁邊坐下，阮云和姜禮貞一人守著平鍋一人守著鏊子，李大娘守著兩口粥壇子，蘇立生和祥哥，詢問了幾位吃咸粥淡粥，餡餅還是卷餅。挨個的按要求給上了飯，并擺上一碟子小菜。
老虎村出來的自然是習(xí)慣的，秀才一家卻是吃驚的。粥熬煮的滋味豐厚，餅的餡料復(fù)雜難辨，開胃小菜也是咸淡適宜，毫無粗鹽的苦澀，竟然是挑不出的味美。
男子夫妻尚能鎮(zhèn)定，兩個孩子歡喜之情不能自禁。老太太眼皮垂下，眸色難辨，細嚼慢咽，一舉一動斯文無聲，無人察覺中竟然隱隱端莊貴氣。
晚飯后，祥哥帶幾個小弟洗了餐具，男子的兒子也跟著一起去了，他肖像乃父，毫不拘謹(jǐn)，一會就混的自來熟。
李大安再次給男子一家介紹店鋪里的成員，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這個男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臨川仕甫。
男子抱拳，“鄙人姓孟，名浩然，字仕甫，年近而立，”阮清忍不住打了個嗝，心里暗道：狗屎運??！
孟先生看了她一眼，繼續(xù)道“祖籍東山臨川，家父已作古，時逢動蕩，才攜家?guī)Э诘哪舷拢髀渲链?，賣字為生。家母和賤內(nèi)平常繡花針線補貼家用。長子孟琳瑯，十一歲，跟著我啟蒙，平常會打柴幫傭。小女孟琳琳五歲，識的幾個字了?！?p> 一番交代，眾人明白了他一家的出處和境遇。阮玉成道，“以后孟兄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也請嫂子與老夫人務(wù)必不要見外，把這里當(dāng)自己家，這幾個孩子當(dāng)自己的孩子?！?p> 孟家娘子和孟老婦人也客客氣氣的應(yīng)下。老太太不讓人稱老夫人，堅持讓他們叫“孟大娘，孟嫂子和孟奶奶，孟嬸子”，眾人也隨了她的意思。
李大娘和孟奶奶、孟嬸子帶著琳琳一起回后院安排起居去了。孟先生和兒子與余下眾人一起探討開店的細節(jié)。
孟先生用紙做了賬冊，登記了進貨量和花費，盤點貨物總數(shù)。絲毫看不出是賬房生手。
孟琳瑯和幾個小伙子一起模仿接待客人，上菜和收拾桌面。他和姜禮貞差不多高，禮哥兒把自己的‘工作服’讓給他一套。
四個小少年站在一起，眉清目秀，各有千秋，引得眾人一起夸贊一番，把幾個少年羞紅了臉。
孟先生原先看阮清兄妹尤其不凡，自己拿后半生賭了一把。多年以后，孟浩然大人回想今日的決定，仍是得意不已。
蒼茫世間，顛簸半生，眼看年逾三十，混的身無片瓦寸地，甚至常?？坷夏附o人洗衣，妻兒做工養(yǎng)活。
每每深夜，噩夢驚醒，耳邊回響囂張惡毒的話語，“天資縱橫又如何？離了孟家，你什么都不是，你幾口人必然餓死街頭！”
心有天高，恨如海深，奈何時不與我！阮清小兒，必然不是池中物。也許自己人生的契機就系于他身上。
待見到祥哥和禮哥兒，居然也是聰慧靈敏，卓爾不群。比起自小養(yǎng)在身邊的琳瑯絲毫不差，甚至于有過之，不由起了惜才之情。主動提出鋪子打樣后給幾人授課。天文，地理，算經(jīng)，詩詞歌賦都可，甚至于琴棋書畫他也可教授，只要幾人愿意學(xué)。絲毫沒有提束脩的意思。
孟先生這樣主動，倒是省了阮玉成一肚子的腹稿。幾人愉快的定下學(xué)習(xí)計劃，決定明晚就開始。
阮清取出紅紙讓祥哥寫下海報，準(zhǔn)備上前的孟先生尷尬了，阮清狡黠的給解釋道，“先生的書法是要收藏的，哪能用在這樣的地方。先生以后也是不能輕易在外留下墨寶的?？梢詻]事的時候，給我寫些詩詞書畫什么的做收藏。以后，我憑先生墨寶就能發(fā)財了?！?p> 阮云自然是最相信阮清的，跟著一起起哄，“我也要！我也要！”祥哥、禮哥兒一直相信阮云的，也喊著“我們也要！”眾人樂了，齊道阮清小財迷！
孟先生釋然，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多少年了，虎落平陽啊！今日遇到阮清才得以被珍重。心里暗暗發(fā)誓此余生必奉阮清為主，絕不負她。
祥哥寫的字，結(jié)構(gòu)穩(wěn)健端凝，風(fēng)骨小成，被阮清‘委以重任’，在紅紙上寫下，‘開業(yè)大酬賓，快餐八折，餡餅、卷餅四文一個，粥免費三天，每桌贈送一碟小菜。’又寫了一副對聯(lián)“靈活經(jīng)營財源廣茂，薄利多銷生意興隆”
孟先生旁邊點點頭，對聯(lián)倒是符合小食店的意思。眼看深夜，查無遺漏，眾人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