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星夜密謀
邯鄲，宮中矩燭通明。趙王何徹夜未眠，桌上的一壺酒已冷。
因為侍酒的宮人已被斥下，這個時候，趙王和跟李兌不希望任何來打擾。
趙王何來回踱步道，“這么說，在主父的這件事上，公子勝并沒有什么意見?！?p> 李兌微微一笑，“若是沒有意見，他也不會這么縱酒疏狂。大王這么對待主父，想來，他多少還是對大王你有些不滿。不過大王也知道，平原君公子勝這個人好虛名。他若是反對大王，難免落下個不忠的名聲。再說他手無兵權，就算不滿，也不敢怎么樣。倒是大王，你該下決心了?！?p> “你是說誅殺主父？”趙王何嘆了一口氣道，“此事我左思右想，還是不妥。主父不是一般人，我即趙王之位五年多，但趙國實際的大權依然在主父手中。
而且主父名聲在外，目前燕國和秦國之君，都是因他而登上王位。若是對主父動手，我不但要落下弒父的名聲，更有可能遭到他國的攻訐?！?p> 李兌跟上一步，低聲道，“大王，正因為如此，才必須狠下決心。剛才大王你也說過，主父權重而勢大。事已至此，若是主父不死，大王恐怕將寢食難安。誅殺主父一事，刻不容緩。”
趙王何轉(zhuǎn)過身看著李兌道，“那么，是你去殺，還是公子成去殺？”
“這……此乃大王家事，臣畢竟是外人，不敢越權……但公子成是趙室宗親，趙成侯之子，趙肅侯之弟，也是主父的叔父輩。由他下手，方為妥當。”李兌猶豫了一下立刻道。
“廢話，你自己不敢動主父，公子成那個老家伙難道就敢么？他已經(jīng)差人給我?guī)г?，他可以圍主父宮，但絕不敢對主父下手?！壁w王何轉(zhuǎn)過身，嘆了一口氣道，“你們啊，都有自己的算盤。你們的手，都不想沾上主父的血。難道我這個做兒子的，反倒要沾上父親的血么？”
李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低聲道，“沙丘主父宮，乃是主父的行宮。那里可沒有多少糧食。如今主父宮被圍，里面的宮人全被被趕走，那么一旦主父宮斷了糧。我們只要不讓主父出來，就圍著主父宮，等個數(shù)月，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p> “李兌，你是說，想要餓死他……”趙王何眼神一動。
“臣什么都沒有說，臣只是想告訴大王。主父不能活。主父就像是一條蛟龍，只是如今被困淺灘而已。瀕死的蛟龍只需要一口水就能救活，而一旦它再度得勢，大王恐怕也得在它的威壓之下。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趙國已經(jīng)有了大王，何必再留著這個制約大王的主父？
我的意思是，不如就讓這條蛟龍在淺灘上繼續(xù)困著。直到它斷水斷糧，直到它咽下最后一口氣。大王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主父駕薨之后，大哭一場，為主父發(fā)喪，以王侯之禮風光大葬。到時候，主父死了，卻非死于我們之手，只是他自己死了而已。”李兌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冷。
趙王何嘆了一口氣道，“你們要活活餓死主父，這讓寡人如何忍心。”
李兌感慨道，“大王真是一代仁君，仁義足以布澤天下。但這也是為了趙國的社稷，不得已而為之。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為了趙國的社稷，大王必須委屈自己，暫時放下父子之情。”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給你們?nèi)マk了?！壁w王何沉吟了一會兒，壓低聲音道，“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得拖得很久，此事必須盡量封鎖消息。以免傳至邊關，尤其是北境那些將領，他們大都是主父的人。”
“這個大王放心，主父治軍嚴謹。趙國的兵馬，若無符節(jié)印信，決不敢輕動。北境將士更是如此?，F(xiàn)在主父被困沙丘行宮，他的宮人和侍從也都被我們清空。符節(jié)印信根本送不出來。只要大王看住你的調(diào)兵虎符，就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主父?！崩顑兜吐暤?。
“可是，那些將領大都忠于主父，若是聽說主父被困，說不定有些膽大妄為的狂徒，還是會冒險行事的?！壁w王何依然有些不太放心。
“其實這個事情我也想過。不過，那些守邊將士大都忙于和匈奴作戰(zhàn)，有多少能知道沙丘行宮的事？加上我們刻意封鎖消息。等他們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水到渠成了。主父一死，大王就是趙國真正的主人了。他們這些守邊的將士，難道還想造反么？”李兌冷笑道。
趙王何終于放下心來，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熬?，照你說的辦吧。為了此事，寡人已經(jīng)一夜未眠。現(xiàn)在終于能夠放心安睡了。”
李兌躬身告退。走出了宮殿之后，他看看四周無人，才微微轉(zhuǎn)過身，自言自語道，“裝什么裝？只怕你的心里，比我更想殺了你老子?！?p> 此時，在公孫龍的家里，有下人悄悄過來稟報。
那個年輕人低聲對公孫龍道，“龐煖先生和樂毅先生都已經(jīng)走了，相國李兌派人把他們送出城去的?！?p> “哦？你確定他們都安然離開了？”公孫龍連忙問道。
“是的，小人有一個親戚，就在城樓當值守的兵卒。他說，親眼看到他們離開的?！蹦莻€下人回答道。
公孫龍轉(zhuǎn)頭看著姬靈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氣?！爸x天謝地，靈人，你的計策奏效了。這次主父應該是有救了?！?p> “主父能否得救，現(xiàn)在還言之過早。不過龐煖和樂毅能夠安全離開，至少說明這件事可行。此二人都不是等閑之輩。龐煖心思細密，膽大心細。他一定能夠想出辦法來的。如果真的能夠搬來名動一時的云中飛騎。趙王何，就不得不妥協(xié)?！奔ъ`人低聲道。
“但是，至少我們得保證，在這之前，他們不會對主父下手?！惫珜O龍低聲道?！拔椰F(xiàn)在就在擔心這個，要是在那些救兵沒有趕到之前，他們搶先一步殺了主父。那事情可就麻煩了，不但沒能救下主父，還要把平原君也搭進去了。趙王何如果知道平原君有心想救主父的話，恐怕平原君也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