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君子協(xié)定
“正是因為你認為不可能,我才跟你打這個賭的。”姬靈人笑了笑,隨即他收斂起笑容,“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他這么做了,則易夏必死!”
“你想賭什么?”公輸子正皺眉道。
“如果易夏是個仁人君子,不對李彤起殺機,或者并不付諸于行動。那么,就算是我看錯了他。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算我輸了?!奔ъ`人回答道,“但他如果這么做了,并且因此橫死。那么你們公輸家以影鉅身份接替易夏,我要你們同意跟趙墨合并,重整墨家?!?p> “這事可不容易,你想賭什么?”公輸子正問道。
“我輸了,就把你一直想弄明白的三角函數(shù)教給你?!奔ъ`人低聲道。
“三角函數(shù)?就是你之前跟我說過,除了勾三股四弦五之外的其他算法?”公輸子正吃驚地道。
中國古代還沒有角的函數(shù)概念,墨家算是諸子百家之中非常善于數(shù)學的流派,但也只用勾股定理解決了一些三角學范圍內(nèi)的實際問題。姬靈人之前和公輸子正的交談之中,曾經(jīng)透露了一些三角函數(shù)的概念給公輸子正,讓他極為震驚。
公輸子正是公輸班后裔傳人,在計算和建筑機關學方面有著極為深厚的家學淵源。他一接觸到這個新鮮理論,立刻敏銳地感覺到,這種計算方式在建筑以及機關設計上的用途極大。姬靈人也正是抓住了他的這一點,才跟他一起廝混了這么久。
要不然這個眼高于頂?shù)墓敽笕?,才不會理會姬靈人這樣的小孩子,即便他是淳于髡的弟子。
所以姬靈人拋出這個誘餌之后,公輸子正幾乎考慮都沒有考慮,立刻應承了,在他的眼里滿是狂熱和激動。
姬靈人也似乎知道這個結果,他進入稷下學宮之后,就一直跟這個公輸子正討論一些算術問題。順便教給他一些簡單的數(shù)學,雖然只是一些基礎,但已經(jīng)足夠讓這位當世奇才感到欽佩不已。
但姬靈人一直沒有把三角函數(shù)教給他,因為姬靈人同樣知道這種以角度對應任意角終邊與單位圓交點坐標或其比值為因變量的函數(shù),在實際應用上非常廣泛。他要把這份跨越了時代的大禮換取相應的報酬。而現(xiàn)在,是時候了。
公輸子正癡迷數(shù)學和建筑機關,這種實用算術對他非常具有吸引力。再加上他對易夏依然抱有絕對的信心。所以他一口應承了這個賭局。不過這個精明的人并沒有忘記關于賭局的要求,所以公輸子正立刻又問道,“期限是多少?”
“什么期限?”姬靈人故意道。
“你跟我打賭,自然要有一個期限。要不然你一拖幾十年,只要李彤還活著,你就耍賴,說易夏還有對他下手的可能。這個賭局也就沒有結束的時候,我豈不是拖也被你拖死了?”公輸子正瞪眼道。
“這……”姬靈人有些尷尬,“我豈是這種人?”
“你就是這種人。從你進學宮的時候,就跟我吹噓這三角函數(shù)如何如何厲害。到現(xiàn)在都沒有教給我。這幾年,你每隔幾個月就給我一些古怪的算術法。熬得我頭發(fā)都白了,偏偏卻又沉溺其中。
我不是那種書呆子,卻硬是被你引誘成了足不出戶,一天到晚翻著古代算經(jīng),沒事就擺弄著算籌瞎琢磨的那種人。所以對你這樣的人,還是要小心一點。跟你這打這個賭可以,但必須有一個時限。免得又中了你小子的奸計?!惫斪诱龤夂吆叩氐馈?p> “行了,行了。被你說得我好像有多壞一樣?!奔ъ`人搖搖頭?!澳蔷蜑槠诎肽?,如果易夏能夠安分守己,算我輸怎么樣?”
“好。那我們就來個君子協(xié)定,以半年為期?!惫斪诱⒖厅c頭。
姬靈人心中的一塊巨石算是落地了,一個公輸子正或許不能跟齊墨鉅子易夏相提并論,但他是隱鉅人選,但他的身后是公輸家族,更是勢力龐大的墨者行會。有了他這層保證,齊墨趙墨合并,至少有了四成把握。
姬靈人從公輸子正那里回來之后,立刻又去找了李彤。
李彤現(xiàn)在也算是春風得意,不過他是一個非常傳統(tǒng)刻板的墨者。依然一身麻衣短褐,腳上是一雙已經(jīng)快斷裂的草鞋。他正在吃飯,看起來大概是一種粟米煮成的糊糊。
看到姬靈人來了,他起身道,“公子?!?p> “就吃這個?”姬靈人道。
“習慣了。我們墨者以苦自律,能有一片遮雨的瓦,有一口熱食就已經(jīng)不錯?!崩钔卮鸬馈?p> “學宮祭酒已經(jīng)任你為客卿,在稷下講學,闡述墨經(jīng)要義。不過你身為趙人,在這里講學,恐怕不會太方便。齊墨的人恐怕會來搗亂。你想過怎么辦沒有?”姬靈人看著他道。
“宣講墨家精義乃是墨者本分?!崩钔櫭汲烈鞯?,“齊國墨者,也是墨門中人。應該不會如此不顧大體吧?這里可是稷下學宮?!?p> “齊國墨者?我們來的這一路上,你想必已經(jīng)見過了齊國的繁華富足。齊人性情剛強,但君臣驕奢;國家雖然富足,民眾通情達理、足智多謀,鄉(xiāng)土觀念重,愛發(fā)表議論。
齊國的首都有七萬戶,非常的富裕和殷實,其民人人擅長音樂、斗雞、走狗、下棋、蹴鞠。卻不敢斗毆,只敢暗箭傷人,經(jīng)常有搶劫財物的事情發(fā)生,還洋洋得意說這就是大國的風尚。而齊國的墨者早在這奢靡之風下失去了對墨家教義的尊重。
身居高位的易夏就是這種人,他的眼里只有利,而沒有了義。你的到來,并沒有讓他看到墨家合并的大義,反而讓他看到了自身利益被侵犯的恐懼。所以,他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我都不奇怪?!奔ъ`人嘆了一口氣。
“可他也未必敢在學宮之中對我動武吧?”李彤皺眉道。
“這倒不會,也不是說不會,而是沒有被逼到這一步?!奔ъ`人想了想道,“但你們趙墨對墨家經(jīng)典的研究闡述,若是高過了對方,這可就不好說了。易夏已經(jīng)把你們的來訪當成了一種示威,他必然會在學宮公開跟你們論戰(zhàn),接機打擊你們。
這件事處理得好,是機會,若處理得不好,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