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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未曾長明

第三十一章 顧清涼的天塌了

星河未曾長明 上海東路 2001 2019-10-13 22:01:22

  許是聽到動靜,女人悠悠轉(zhuǎn)醒,氣息奄奄。在看到顧清涼的一瞬,蒼白的面上染上一絲喜色,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因過于激動而開始劇烈的咳嗽。

  “媽媽,”小清風小跑上前,撫摸母親的背,替她順氣。

  陸岐林也上前一步,幫忙攙扶了一把。

  “是你嗎?清涼?!边^于虛弱的她,連說起話來都顯得有氣無力,她伸出皮骨分離的手,招呼顧清涼,淚聲俱下,“走近點兒,讓我好好看一看。”

  顧清涼沒有動,那只觸目驚心的手伸向她的時候,就如同六月飄雪,冷氣直擊心臟,讓她渾身不停地顫抖。

  她應該恨的,她所有的不幸都是眼前這個女人造成的。曾幻想過無數(shù)與她見面時的場景,也曾試想,她是否有為當年丟下年幼的孩子遠走他方的行為而后悔過?

  從幼年時期對母親的渴望,再到少年時期經(jīng)歷了那些不公平的對待后對她的恨意,多少年來吞心蝕骨。每每想起,都不能自撥。

  沒人明白,顧清涼的這一生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

  三歲,弄堂里的小孩子圍著她又喊又跳,“沒人要,沒人要,顧清涼,沒人要!”

  那個兇神惡煞的老奶奶,圍著臟兮兮的碎花圍裙忙碌時,偶爾路過聽到,也充耳不聞,不屑地丟下一句“小雜種”后繼續(xù)忙碌手上的活兒。

  七歲,顧之辰出生,她親切地覺得那是世界上與她最親的人,偷偷想要抱一抱那個粉嫩嫩的小娃兒。卻遭到一頓毒打,又踢又踹,頭發(fā)被擼掉了一大把,觸目的頭皮鮮血淋漓。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害怕,奶奶打他的時候,顧林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隨之轉(zhuǎn)身將門關(guān)上,然后她聽到那道門內(nèi)的歡聲笑語,“哦~之辰,爸爸的顧之辰,叫爸爸~”

  八歲,顧林在市區(qū)買了房子,一家人喜氣洋洋地慶祝完,之后他帶著林華麗與顧之辰開心地搬走了,仿佛這世界上從未有過顧清涼這么一號人。

  說來也可笑,她至今都不知道顧林市區(qū)的房子在什么位置。

  十一歲,她被丟在距離弄堂二十四公里外的樂盈中學,樂盈中學不許市內(nèi)戶口的學生寄宿。大冬天,她每天凌晨四點從床上爬起來,在寒風呼嘯中騎著自行車去學校。

  后來得了一場重感冒,差點喪命。那場病過后,她的身體素質(zhì)越來越差,導致現(xiàn)在天稍微一冷,雙腿冰涼,就如同泡在冰塊里那般,迎著風,一雙膝蓋似乎是被萬跟銀針齊刷刷地穿透一般,每每發(fā)作起來都疼的讓她渾身冒冷汗。

  也就是那場病,顧清涼時常在想,人死了會去哪里呢?魂魄會飄到天上嗎?可以去找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去索命嗎?

  她一度抑郁,良久的沉默會換來一個陰森森的笑容,同學見此紛紛對她孤立。

  奶奶再次對她拳腳相加的時候,她不反抗也不掙扎,疼痛已經(jīng)麻木,倒希望她能失手將她打死,那樣,她也會被警察帶走的吧!

  小小的她,只能將報復希冀在這樣渺茫的希望之上。

  因為那場病,林華麗在樂盈中學附近替她租了一間狹小破舊的小屋子,沒有門鎖。

  那段時間,二中的依次有幾個女學生失蹤,被找到的時候只剩下被侵犯過發(fā)軟遺體。兇手依舊逍遙法外,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班里的女生都被父母看的緊緊的,接送一刻也不讓離開自己的視線,生怕有個什么意外。

  唯有顧清涼,像一縷漂游的孤魂野鬼,半夢半醒中,總覺得有一雙空洞的眼睛盯著她猙獰地笑。

  無數(shù)個被恐懼襲擊著不能入眠的夜晚,她只能將臉深深地埋在膝蓋之中。大概除了經(jīng)歷過的人,沒人會懂那種四下皆是深淵的絕望吧。

  后來,上學下學,她偏偏挑最陰暗的小巷子去走?;氐狡婆f的小屋里,昏暗的光線下,她將門窗大敞著,一直在窗臺上坐到深夜。

  十一歲的她,接近魔障地想要做些什么,來報復那些輕賤她、忽略她的人。

  如果明天的新聞,以“樂盈中學初一女生離奇失蹤、橫死街頭”或“女初中生抑郁自殺,高樓跳下,當場死亡”這樣鮮紅的標題來報道,顧林是否會后悔?他是否會后悔?

  十三歲,梁蘇鳳的出現(xiàn),融化了她周身的冰冷。

  那個渾身散發(fā)著耀眼光芒,如同小太陽一般褶褶生輝的女孩子,如一束亮光猛的折射進顧清涼淡漠灰暗的人生中。

  那個黃昏,無情地奪走了顧清涼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救護車的笛鳴徹天響,醫(yī)生當場宣布梁蘇鳳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體征。

  那一刻,顧清涼的天塌了,她的世界里雷鳴呼嘯、狂風驟雨。

  她一直跟在救護車的后面跑,一直跑一直跑,仿佛那樣就可以跑回梁蘇鳳過馬路的前夕,將她從死神的手里狠狠地拽回來,然后緊緊抱住她的蘇鳳。

  至今,顧清涼都不敢再回憶起那個黃昏的場景。

  如今她二十四歲,生命中所有的疼痛都暫且告一段落。突然冒出來一個被稱之為母親的女人,向她招手,說要好好看看她。

  何其可笑,顧清涼冷笑,與那女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的清涼都長這么大了,是媽媽對不起你?!迸苏f著,失聲痛哭,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人是她一樣。

  自始至終,顧清涼的情緒都沒有多大的起伏,以一種置身事外的神情冷冷地望著她。

  “你小時候,媽媽有去找過你,他們把你藏起來了,我怎么都找不見你?!迸颂撊酰痪湓捳f完,喘了幾口粗氣才慢慢緩過來。

  顧清涼一怔,腦子嗡嗡作響,她抬眼,抑制自己集中精力,去探視女人言語中的真假。

  她干枯的眼睛里蓄滿了眼淚,皺巴巴的皮膚被淚水浸濕,稀薄的頭發(fā)亂糟糟地挽在耳后,狼狽極了。

  真真假假亦如何,誰又能有通天的本事將過去扭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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