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村位于西南廣闊區(qū)域中偏居一隅的撫水縣,整個村子加起來不到三十戶人家,在這盛世的歲月,少了些兵荒馬亂,家家戶戶就圖個安穩(wěn)過日子。
雖說是盛世,于鄉(xiāng)野百姓來說只能要吃飽穿暖就是頂大的福氣,要是再有點土地做活,一年到頭求些收成,那便是大氣運了。
李老三是南河村土生土長的莊稼漢子,雖說是位于西南的山嶺濕地,但經(jīng)不住莊稼人長時間在泥土里勞作,皮膚難免顯得黝黑粗糙,一雙粗糙的大手滿是繭子,走起路來有些跛腳。
自己一個人慣了,枕邊也沒個人說知心話,就守著自家的梯田,望望遠山以平寂寞。
這天剛結(jié)束了勞作,眼瞅著烏云壓上來要下大雨,李老三緊趕慢趕收拾起了家伙往山下開拔,這山上不比別處,下起了大雨深一腳淺一腳處處都是險,稍有不慎就滑到深溝里去,再加上李老三有些跛腳,就更不敢大意。正走著,李老三搓了搓耳朵,好像聽見了什么聲音,喊道:“乖乖,老漢一窮二白的,管你什么精怪,可不怕你?!?p> 說完加緊了速度要走,“啊~啊~”一陣嬰兒的啼哭往李老三耳朵里鉆,李老三老實本分,雖說是心里發(fā)毛,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蹭了蹭手里的汗,尋聲探了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石頭背陰處襁褓裹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孩,白白嫩嫩的甚是可愛。李老三氣不打一處來:“咦!天殺的,是哪一對豬狗不如的東西把孩子扔在這,要遭天譴喲!”
說罷抱起了孩子,一時也沒辦法,把孩子放在了自己放工具的簍筐里面,更加小心的下了山。
這一路上李老三逢人要不敢搭話,生怕閑言閑語把自己淹死,直接回到了位于村子較偏僻的破瓦房里。李老三為人老實,也沒什么朋友,平時也不會有什么人來串門。
到了家,這心里的一顆大石頭就算落了地。再仔細端詳這襁褓里的孩子,一頭霧水,本地的孩子絕不會這么水靈,這一對兒眼睛靈氣的很。自言自語道:“哎,想罷我李老三活了大半輩子沒個親故,怕不是老天看我可憐,派個仙女兒給我送來的兒子,哈哈哈。
娃啊,看你也無依無靠的,雖然不知你什么來路,但你若真是那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孩子,也不會被扔在大石頭下面。不如你就跟我做伴兒吧,我叫李老三,大名我自己也記不清了,反正也沒人叫過,你呢就叫我爹,我就叫你……”這一下還真把李老三卡住了,這一輩子也沒讀過書,哪會起什么名字?!熬拖冉心闫絻喊?,平平安安的,咱莊稼人也不求什么大富貴,知足常樂,平安是福??!”
李老三這滔滔不絕的說著,孩子的哭聲打斷了他,也不知是什么時候被扔的,孩子一哭不是餓了就是拉尿了,李老三雖然沒娶過媳婦,但也明白這人盡皆知的事情。把孩子放在炕頭上,又重新整理了有些散開的襁褓,去院子里卯足了勁擠了些羊奶,這羊是李老三的寶貝,別看就三只,一直像兒子閨女似的照看著,這回有個天上掉下來的親兒子,也不顧羊高不高興了。李老三抱起平兒,喂了些剛擠出來還溫?zé)岬难蚰蹋⒆訚M足的睡去了。
李老三滿足的看了看懷里的平兒靠在墻頭也累得昏睡過去。
南河村的冬天因為氣候的原因,潮濕陰冷,是沒有雪的。好像人心,冷的時候,比雪還要涼。
幾個小孩子嬉笑著圍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嘴里喊著:“傻小子,憨老三,娶不著媳婦兒,酸又酸,抱個傻子來當(dāng)寶,樂的大伙兒腰笑彎。說的正是李老三和平兒,李老三把平兒當(dāng)親兒子一直悉心照顧著,人都講三翻六坐,平兒從小就什么都晚,該說話了也不會說,怎么想李老三也想不透,我這么一個人,為什么老天還要戲弄我,給我個傻子。
雖然心里這么想,但終究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有很深的感情,而且孩子出生就沒了爹娘,李老三心性善良,怎么也不能把孩子生生餓死在山里,村里人無論怎么編排,也就忍了,只是自己眼看著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孩子以后沒了依靠,村里人怕是要把平兒趕出去的。冬天沒法勞作,李老三拉著平兒準備去縣城里求醫(yī),看看能不能治平兒的腦子。
挑了個天氣好些的日子,陽光從云霧里探出頭,難得讓人身上生出了一絲暖意。
李老三真正要拉著平兒出門,隔著老遠,就聽見村里愛吹牛的外號老皮鼓的陳長山喊到:“別走!老三!你這趟沒我去不了!”李老三見著老皮鼓,一陣頭大,不知道哪陣風(fēng)把他給出來了。
老皮鼓進了門也不客氣,往炕上一坐,神神叨叨的說:“老三啊,你這必須得聽老皮一句,縣城大得很?。】刹槐仍蹅冞@幾十口子老家伙的小山村,我老皮走南闖北哪沒去過,你這趟沒我給你帶路,你就是磕頭你都找不到門!”李老三哪能不知道老皮鼓是什么人,說道:“你老皮鼓吹牛吹到我們家里來了,我兒傻,我李老三不傻,這么多年也沒見你行個好,外面小孩子唱的哪些,都是你這破嘴里傳出來的?!?p> 老皮鼓自然是沒打什么好算盤,這老皮鼓的姘頭是縣城里一家醫(yī)館郎中的二房,在家里不得勢,被正室的母老虎盯得死死的,就想借機搞野男人,這老皮鼓一到陰天下雨就腿疼的下不了炕,巧了到縣城醫(yī)館尋藥,撞見這二房在當(dāng)街招搖,老皮鼓一個村里的老閑人,哪見過這種倚姣作媚的女子,自那之后就著了魔,三天兩頭的往醫(yī)館跑。
這二房小娘子見這傻老頭總來借機送銀子,還時不時的悄悄塞點胭脂什么的小物件兒,就順著道兒跟老皮鼓搞上了。
這老皮鼓早就想找個機會把小姘頭帶出來好好把玩一番,正好這回李老三要帶著傻兒子尋醫(yī)看病,明顯這腦子從小就沒正常過,怎么可能看的好,正是個好機會把那個礙眼的郎中拴住。不過這話不能跟李老三說,老皮鼓這一張嘴村里出了名的好,摟著李老三說道:“三哥你這就見外了不是,老弟我這么多年就敬佩你一個人,別的不說,就問這鳳棲山哪個村子能有你這么一個人,別說是撿來的孩子,親生的是個傻子都保不齊要扔掉。
你信我,我這次真是來給你引路來了,你不是不知道我這賤腿,年輕時候我仗劍走江湖,多瀟灑的少年郎……扯遠了,別的不說,縣城醫(yī)館我是熟的,老弟我?guī)闳?,蒙不了你?p> 李老三這人嘴笨,要真是自己這么帶平兒出去,還真是有點犯怵,聽老皮鼓這么一通說,確實是有點動搖。說道:“老皮鼓你要是誠心幫我們爺倆,我李老三念你的好,將來我兒要是治好了腦子,我一輩子記你的好。不過你要是騙我,我也沒啥可騙的,這么多年那點積蓄早就敗在平兒身上了,平兒就是我的一切了?!?p> 平兒按李老三撿到的日子算起,已經(jīng)十七歲了,放在尋常人家正是血氣方剛之時,盛世太平,小村子留不住人,村子里的年輕人都想往縣城里扎,當(dāng)值盛世,百姓溫飽有余,讀書人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家里有些小財?shù)模h城里能巴結(jié)的上的官宦小吏處送,只求能把孩子送出村,若能將來脫穎而出進入大的郡城,甚至龍首郡皇城,哪怕是芝麻大點兒的小吏,也是光宗耀祖,祖墳冒青煙了。
條件不好的或是到縣城幫工,或是到酒樓煙花巷混個小伙計,在家里守著田地的少之又少。
李老三和老皮鼓在屋里商議著,平兒向往日那般躺在大石磨盤上無所事事,對著天上的云嘿嘿傻笑,全然沒有尋常年輕人的煩惱,雖然腦子癡傻,但看到什么都是馬上就能模仿,一張臉生的不凡,烏發(fā)束著紅色絲帶,一身淡紫色長衫。腰間束一條黑色的長綾。眉目清秀,雙眼細長溫和,一雙鐘天地之靈秀眼不含任何雜質(zhì),清澈卻又深不見底,泛著幽幽的光。身材挺秀高頎,說不出飄逸出塵,全然不像個莊稼漢子,每當(dāng)看到平兒,李老三便覺得這孩子不能這么可惜了一輩子,自己這輩子也什么大出息了,唯一的盼頭就是平兒能治好,能去闖出屬于自己的名堂,也算是圓了自己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