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子夜時分,玄青子抬頭看了看滿天星斗,緩緩走向閭丘平,卻并不是直線行走,而是閉目隨心而動。每出一步劍氣便強盛一分。
“我玄青子倒要看看你們的能耐,逞能的人見多了,現(xiàn)在都是劍下亡魂,這世道誰活著誰就是天道,死了的人有萬般道理也是化作青煙消散于天地,你們阻我得道,我就提前送你們一程。”
走至閭丘平身前十步距離已是肉眼可見的劍氣脫胎而顯。
閭丘平摸了摸佩劍,“老伙計,走了千里路,見了無數(shù)人間不平事,心中坦蕩。之所以叫你守心,就是為了提醒自己出劍的時候,是為了什么而出劍。這牛鼻子骯臟齷齪,小人劍劍氣再盛,也是垃圾?!?p> 說罷守心劍青芒一閃,閭丘平迎面沖向玄清子,劍氣互沖使得兩側(cè)磚瓦破裂,房屋出現(xiàn)裂痕,這無為觀也不見有多少道士,只有幾人躲在屋子里或四散逃避。
阮玲君也戾氣盡出,十指成爪像癱坐在地上的李荼白沖來,幾個呼吸間就到了李荼白面前,李荼白奮力向左挪開半步,被阮玲君一爪穿透右肩。
李荼白半身浴血,拄著手中的血劍站起身來,血色陣圖又一次盤繞劍身,氣海如驚濤駭浪翻涌,破體而出,將面前的阮玲君震飛開數(shù)丈遠。
“醒醒吧!可悲的人就不要讓更多的人和你陷入同樣的遭遇了!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還不夠嗎!你那活死人丈夫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
李荼白血劍朝阮玲君迎面而去,九幽森氣對上了復仇的戾氣,誰也不閃躲,一劍換一爪,二人卻都避開要害。
阮玲君怨恨道:“與你們有何關系!你們知道什么?!我要救我的歡兒!我并不想殺你!我殺的都是違心的該死之人!”阮玲君心里有個聲音不斷地沖擊,已經(jīng)完全的迷失在黑夜里。
這邊閭丘平守心劍不斷破開玄青子劍氣,但子夜時分星芒正盛,玄青子內(nèi)力渾厚,劍氣一層一層沖擊閭丘平,閭丘平后仰至幾**躺,而后以右腿為心畫圓一周,劍氣從頭頂掠過。
閭丘平蹬地前竄,在玄青子面前如疾風掠過,反手拿件如匕首搬瞬間變相上揚,玄青子收劍抵擋卸力,向后趔趄了幾步,連忙以指對天畫一到雷符,而后在劍身一抹。“天地風云為我所用”一道雷芒一閃而過。
玄青子再次攻向閭丘平,閭丘平仰頭將酒壺一飲而盡。
“酒醉今朝,萬劍歸一”
玄青子符劍離手飛向閭丘平,后手一道符文扔向飛出的劍身,雷電瞬間籠罩劍鋒。“看你怎么躲”
閭丘平速度不似往常般迅捷,反而慢了下來,閉上了眼睛,酒氣上頭。劍在手中看似不穩(wěn)實則凌厲異常,只是刺出簡簡單單的一劍,卻看飛來的雷劍直直插入地面,將地面轟的粉碎。
而后再是簡單的一劍,玄青子倒飛出十丈。
再是一劍,一道深達數(shù)丈深坑直到玄青子身前停止。
“這一劍沒殺你,是因為凌天宗,看你的功夫有很深的凌天宗印記,怎么?禍害一方還不行?”
玄青子一口血噴出,咬著牙躍上房梁,一劍指天一手扶劍,月色光暈籠罩其中。“星圓月滿,以我為心,以我為祭,天人合一”
這玄青子竟引星河之力轉(zhuǎn)為自身內(nèi)力,以自己之生命獻祭,短時間內(nèi)達到了道教天人合一之境,江湖一品頂端的實力。
“雖然我只有三劍,殺你二人當是無疑?!?p> 蘊含這渾厚內(nèi)力的一劍朝閭丘平斬去,閭丘平心知這一劍只能硬檔,絕無躲開的可能,守心之劍一橫,雙腳平分,浩然正氣滿盈,四周飛沙走石浮空而起,形成數(shù)層疊障,一層層抵擋這強大劍氣。
一層、兩層、終于逼至閭丘平身前,閭丘平血脈賁張,腳下鞋底都磨損了一層,硬是將一口血咽了回去,橫在胸前之劍大力一揮破開劍氣,而后急風驟雨般三步并作兩步高高躍起,將守心劍擲出,直直的射向玄青子。
玄青子第二劍祭出,比第一件略微減弱,身體也跟著輕微搖晃,這第二劍竟偏離路線斬向李荼白!
幾個呼吸間二人交換一劍,閭丘平連忙轉(zhuǎn)頭奔向李荼白。
“噗”劍芒退卻,一人倒地流淚苦笑。
誰都沒有注意到,這時天色已經(jīng)見諒,月色暗淡,天邊出現(xiàn)魚肚白,已至拂曉時分。
“阮玲君!”李荼白攙扶起倒地的阮玲君,難掩心中悲痛。
“啊!”不遠處的玄青子被一劍穿膛而過,直直摔在地面,陷入昏厥。閭丘平連忙點穴護住阮玲君心脈止血,問道:“剛剛發(fā)生了什么?阮玲君為何會護在你身前?”
其實就在阮玲君對李荼白說完那番話,李荼白放棄了對阮玲君的還擊,放下了手中的血劍。“我甚至都沒有見過我的爹娘,我的養(yǎng)父在我腦疾痊愈的第一天就死在我眼前?!?p> 阮玲君聽聞一顫,但見李荼白停手,一記肘擊撞在李荼白胸口,而后反身踢在李荼白膝蓋后方,使李荼白沒有還手能力,而后一記陰魂爪抓向李荼白,想把李荼白打暈過去。
就在阮玲君接觸到李荼白的瞬間,李荼白拔出血劍貫穿阮玲君手掌,而后與自己的手掌一起釘在地面。“阮玲君!你是阮玲君!你不是一個復仇的厲鬼!那個男人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能力再傷害你了!你的孩子已經(jīng)死了!就葬在后山!”
說罷把血劍又插入土地一寸,阮玲君疼痛難忍清醒了許多,但由于迷失了心智,腦子里兩個聲音交織在一起。“你是阮玲君”“不,你要報仇,你要殺了他們”
“?。。。。。 比盍峋嬷^掙扎、悔恨、痛苦、種種思緒糾纏。李荼白伸出手抱住痛苦的阮玲君,阮玲君終于放聲痛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只是想救我的孩子,對不起...我曾經(jīng)是那么的愛他,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該死,只要在有一顆心,一顆就好!就能完成往生丹,就能救我的歡兒!求你們不要殺我叔叔!”
李荼白嘆了口氣:“往生丹?人死談何復生,我能理解你,我自幼被養(yǎng)父撫養(yǎng)長大,卻沒能救他,親眼見他死在我眼前,若能復生,我在所不惜。你是用情至極,卻又傷心至極,兩個極端造成了現(xiàn)在的你。”
李荼白拔起血劍扔在一旁盤膝而坐?!拔椅ㄒ坏挠H人在我眼前被殺,我曾經(jīng)也和你一樣,是我叔叔,其實是我?guī)煾福瑢⑽覐木庞牡鬲z救起。這世上絕不止一個人關心你,雖然人死不能復生,帶著對死去親人的掛念,會讓我們更堅強的活下去。”
“我的歡兒就在這大殿里,等我死了,就將我們葬在一起吧?!?p> 李荼白背對玄青子,沒有看到玄青子轉(zhuǎn)變方向而來的一劍,阮玲君起身擋在李荼白身前?!澳阏f得對,好好活下去。”說罷一劍穿膛而過。
閭丘平搖搖頭,將暈倒的玄青子拖到阮玲君身前一劍刺入玄青子大腿,玄青子難忍疼痛醒來,這最后的第三劍終是沒有使出,反而被反噬,身體逐漸的虛弱。
閭丘平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二個人,對奄奄一息的阮玲君說道:“這人出身凌天宗,并不是你那叔叔?!闭f罷撕掉玄青子的人皮面具。
“呵呵呵,我姚道仁爭了二十七年,兢兢業(yè)業(yè)為了凌天宗付出了一切,就因為天賦平平,師父從沒有正視過我,我苦學煉丹術,為博師父歡心,卻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就將我趕出師門!
呵呵,這傻娘們,以為自己能救他兒子,怎么會知道他兒子就是我重歸師門的墊腳石!這么好的藥引子,哈哈哈哈,就差最后一顆心,功虧一簣,我姚道仁命該如此,沒什么可說的,要殺便殺吧。”
阮玲君苦笑“原來一切都是我自己做夢,我累了。天亮了,阮玲君回來了,這人世再見了。愿來生有個愛我的男人,請你們把我和孩子葬在一起,就葬在后山的小墓碑吧,歡兒生前最喜歡在那看山下?!?p> 阮玲君微笑著躺在李荼白的懷里沒了呼吸。
“師父,這人間盛世,真的是盛世嗎,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也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p> “這江湖,遠非你所想,每個人都逃不出江湖,陽光普照也會有罩不到的陰暗角落,夜晚再黑也會有暴露在月光下的光明,才剛剛開始啊...害怕嗎?”
“不,這江湖,痛苦的人太多了,我不害怕,只是想看到就算陽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也有一盞明燈,帶黑暗中的人走出來,我愿做這盞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