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八月份的暑熱尤為難耐,以前縱使炎熱,總還有幾天涼爽,今年也不知怎么了,跟下了火似的,蒸的大地裂出一道道干癟的溝壑,石板路也變成了滾燙的鐵板,隔著鞋底都能感受到燙。
祖母怕熱,沒在府里住多長時間就搬進西山別院避暑了,五姐姐自然也跟著去了,當(dāng)時不過七月初,看她們大包小包的收拾東西只覺得費勁,現(xiàn)在只有眼巴巴羨慕的份兒了。
佩兒翻箱倒柜的找出了最輕薄的軟煙紗裙給我換上,雖然比其他材質(zhì)的衣服稍微舒服了那么一點,可依舊光是坐著不動就會出一身的汗,更別說在這樣毒辣的陽光底下來回走動了。
天干氣燥,稍不小心就會走水,府里也不例外,燒著的還是四哥的院子。那天晚上我正因暑熱難耐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就聽到四哥院子里一陣呼喊慌亂。
雖說是晚上,熱氣卻沒有消退絲毫,我跟佩兒都懶懶的不想動,其他人好奇得緊,但已過了宵禁,無令不得隨意出入便一個個在墻角邊上踩著凳子趴在墻頭上湊熱鬧,雖然發(fā)生的事情很不幸,但他們的樣子真的有些好笑。
陳氏得了消息連衣服都沒換就著急忙慌的趕了過來,一層層的盤問之下找到了起火的根源:值夜班的下人冒失,忘了替換快要燃盡的蠟燭,滾燙的蠟油滴到四哥書案上,竟把紙張點著了,火勢沿著書案燒到了屏風(fēng),加上天氣的干燥炎熱,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好在沒有人員傷亡,只有屋里睡的安穩(wěn)的四哥被濃煙嗆了一下,現(xiàn)在披著外衣站在一團焦黑的建筑前,頗有些可憐。
原是意外引起的,陳氏卻不這么覺得,她總以為有人要對她們母子不利,明里暗里的恐嚇了眾人一番。反正這些事橫豎推不倒我頭上,本以為可以就此高枕無憂,沒想到陳氏連我也沒放過,有事沒事就召我過去訓(xùn)話,這倒沒什么,就是來回路上特別折磨人,妾室們也是叫苦不迭。
父親覺得陳氏太過小題大做,便讓四哥先去西山別院居住,院子修葺好了再搬回來,也正好避暑。
陳氏沒有反對,府里這么熱,寶貝兒子到山里散散心也好。誰知父親眼睛掃了一圈,又道:“帶萱兒一起去吧,她年紀小,受不了熱?!?p> 我自然是高興的,拍著手跳了起來:“好呀好呀,要到山里去玩咯!”
四哥笑的有些僵硬,嘴角都快抽搐了,當(dāng)著父親的面答應(yīng)的好好的,父親前腳剛走,他就變了卦,自己一聲不吭的收拾好了東西,招呼都沒打就這么不聲不響地溜了。
他嫌棄我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也不想跟他計較,陳氏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對于她來說,只有四哥和五姐姐的事才是正經(jīng)事。
這還是我第一次碰見宮里過來送賞賜的人,陳氏客客氣氣的送走宮里的人之后,大大小小的禮物便安置到了她的房間里。在一旁的佩兒有些忿忿不平,道:“這些原本都是宮里賞給小姐的,陳氏就這么大搖大擺的昧下了,這些年不知道貪了多少,恐怕老爺還都不知道呢!”
宮里賞賜給我?喔,差點忘了,我還是正兒八經(jīng)的皇上親封的長樂郡主來著,若是這么說,暫且不論宮里賞賜的東西,單是我那塊封地每年的進貢都有不少。
看來,在陳氏眼里,我還是有點兒用處的,雖然腦子不太好使,有些影響她的心情,但是腦子不清楚更好糊弄,不用費心打理就能為她帶來價值不菲的額外收入。
我在府里的吃穿用度并沒有因為陳氏對我的態(tài)度而有所克扣,這就夠了,那些東西我也用不著,留著也是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