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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上燈花

燈火起 45

打上燈花 子不語你 3290 2019-11-24 23:01:42

  寥寥幾眼,也沒能逃過江遙的注意,他飲了一杯酒,杯身遮住了唇,那一聲是說給我聽的,別人并不知道。

  “皇后似乎對朕的弟弟很感興趣。”

  這話我不敢接,裝作沒聽到低著頭看著眼前杯盞里的東西,江遙并沒有因為我的退讓而放過我,反而輕笑一聲,道:“也是,聽說他少年時到承國公府做客,救過公府落水的小姐,小姐大病一場,朕這個多管閑事的弟弟也因此染了重疾,至今都沒痊愈?!?p>  不行!沉住氣!

  我壓制住自己內(nèi)心狂涌著的在意,硬是裝出了一副聽不懂的純真模樣,其實我不知道像不像,但是江遙沒有再繼續(xù)對我發(fā)難,至少這個反應(yīng)不會讓他很討厭。

  江弦因為我身染重疾,至今都未痊愈?他是得了什么病,既是皇室貴胄,為何還沒有治好?我落水的時間比他還要長,怎么就沒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莫非他本來就身體不好,因為救我才雪上加霜,落得現(xiàn)在這副模樣?

  如果他是好的,他的眼神會不會不是這么清冷?他那樣的孤寂,那種淡漠世人于外的漠然,究竟又是為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又不能向別人尋求幫助,內(nèi)心的愧疚愈發(fā)難耐,一連幾天都沒有睡好覺。

  但也只是我單方面的做這些擔(dān)心,江弦根本不在意我,無論是當(dāng)年他救過的女孩,還是現(xiàn)在坐在最高位上的皇后,與他而言并沒有什么差別。

  我只是覺得抱歉,任何人為我這條命做出犧牲,我都覺得抱歉,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可我一路磕磕絆絆的走到現(xiàn)在,身上背負的人情早已還不清了。

  江遙帶著大批的奏折來我的宮殿里的時候,我正仄仄的歪在一側(cè),他見我神思倦怠,自然也沒有好臉色,冷笑道:“皇后近日這是怎么了,自從中秋夜宴以來,倒是像揣著什么心事,一時間說不出來似的?!?p>  “皇上心思細膩,可我們娘娘最是不會把事情放在心上的人,大概是在宮里待的時間有些久了,想家了?!遍L云奉上一杯茶,三言兩語替我解了現(xiàn)下的圍。

  “這可不盡然,萬一她是裝的呢?”江遙直白的把眼睛里的懷疑和審視表露出來,看著我,凌厲的眼角多了一絲戲謔。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來假亦真,公門侯府未必就沒有難以言說的苦衷,如果能裝一輩子,又有什么真假呢?”

  長云話里有話,一時間讓江遙跟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不,準確的來說只是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長云看著江遙,以一個智慧的長者頗為擔(dān)憂眼前這個還極為年輕的后生的神情,眼里的寬和與平靜讓江遙眼里的凌厲黯淡了下去,竟有幾分我看不懂的失落。

  “朕知道了?!苯b對長云頗為尊敬,她的話,多少比旁人有些作用。

  先帝在位的時候長云便已經(jīng)作為女官到了宮里,侍奉的太妃原也是位德高望重的貴妃,這位貴妃可不是一般人,先不說家境如何,單憑她是先帝的養(yǎng)母這一條便足以讓所有人對她敬重有加。

  貴妃是當(dāng)時的皇后過世之后才加封的,后宮無主,一直是貴妃在打理后宮事宜,但對于貴妃獨攬大權(quán),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因為貴妃為人謙和,對皇后很是敬重,下又體恤眾嬪妃,在宮中多以賢德出名。

  長云是先帝登基后才入宮的,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成為了太妃的左膀右臂,耳濡目染一些平和之氣。太妃過世后因為資歷頗深,又很受貴妃的信任,便在宮里做起了女史。長云秉性純良,為人剛正,即使沒了老太妃這個靠山,也十分有威望,平常連太后都要給她幾分面子。

  這是我后來才知道的,對長云有所了解之后,她對我的態(tài)度,以及對江遙的態(tài)度都逐漸明朗起來,很多事情也都不用再多做解釋。

  江遙帶的奏折跟上次一樣多,但翻閱的很快,還沒有到就寢的時間便已經(jīng)早早地批改完了。

  我不敢打擾他,聽長云的安排,在離他不遠,但也絕不算近的地方端坐著,他沒抬頭,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我。

  江遙似乎很累了,眉眼的倦色很深,撐著腦袋的手捏了捏眼角,仿佛還能聽到他那聲疲憊的嘆氣。

  他的手撐著額頭,便再沒放下,似乎有打算就這么睡著的感覺,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辦,躡手躡腳的過去請示長云。

  長云便把一條絨毯放到我手里,我有點不敢相信的指指自己,長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不容許我拒絕。

  好吧,不就是蓋個被子嗎,橫豎不會掉下來一塊肉,只是江遙萬一醒了,或者壓根兒就沒睡著,那就有點尷尬了,平常對我那么兇,我還巴巴的熱臉去貼,不更嫌棄我才怪!

  我把毯子輕輕蓋到江遙身上,江遙的眼皮動了一下,我的心也跟著跳了一下,手里的動作頓時僵住,連呼吸都一起屏住了。

  好在也只是跳動了一下,再沒有別的反應(yīng),我還是第一次離他這么近,不免多看了兩眼。江遙長得其實很好看,收起眼角的凌厲,不過也是個仍有些少年模樣的年輕男子,眉眼如畫,垂下的睫毛連弧度都是那么完美。

  我起身,正要離開,身后卻響起了一個聲音,我聽的不真切,回去去看,江遙還是剛才那副模樣,那個聲音也無從尋起。

  起風(fēng)了,從沒有關(guān)上的窗戶那邊一直吹到這里,滿堂的燈火跟著一起搖曳,我們的影子也在風(fēng)中顫栗,我打了個哆嗦,天冷了,想必明天早上外面會有一層寒霜。

  “喂——喂——!”

  我推了江遙兩下,江遙突然睜開了眼,像是驚醒一般,眼睛里的陰冷和防備,像極了一匹行走在黑夜里的孤狼,好在這樣的眼神也只是轉(zhuǎn)瞬即逝,繼而替換成不耐煩的神色。

  “出去!”

  出去這兩個詞本是很中性的,但江遙說出了“滾”的意思和氣勢,我本應(yīng)該很識時務(wù)的“滾”了,但既然叫都叫醒了,怎么能半途而廢呢?

  “你困了吧,要睡覺嗎?”

  這句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問他要不要睡覺,接著我就順理成章的把我的床讓給他,我去偏殿的小床上睡,長云也會對我這樣的動作贊賞有加,豈不兩全其美。

  但江遙會錯了意,冷冷的甩開我推搡他的手,道:“這就不牢皇后操心了?!?p>  說著,又隨手拿起了早已經(jīng)批改好的奏折,上面他用紅色朱砂批改的痕跡十分明顯。

  “我怕你感冒了……”

  “皇后關(guān)懷,不勝感激?!彼@話里沒有半分感謝的意思,倒是滿滿的嫌棄。

  “會傳染給我的……”我接著,把自己沒有說完的話說給他聽。

  他有些無語的看著我,我認真的看著他,點點頭,道:“之前我三姐姐感冒了傳染給我,吃了好些藥才好的?!?p>  他還想說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話,但是他沒有說出來的機會,剛張開嘴巴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噴嚏弄得顏面全無。

  我一副“看吧,我就說,你還不信!”的表情看著江遙,江遙裹了一下身上的毯子,讓一旁的小太監(jiān)給他加上火爐。

  阿彌陀佛,這才幾月份啊就要火爐,只怕內(nèi)侍的太監(jiān)們還沒來得及清洗出來,倒會這個時候為難身邊的人。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床太小了?”我在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氣,道:“偏殿還有一張床,我可以去那里睡?!?p>  “不用了?!彼鹕恚蚱钭呷?。

  江遙依舊起得很早,我也在他走后被長云喊起來去給太后請安,太后每次見了我都會賞些東西,無非是一些精致的吃食或者物件什么的,這次倒是特別,賞了我一碗湯藥。

  “后宮嬪妃不多,而且都尚無子嗣,皇后要盡早為皇上開枝散葉才是?!?p>  手都沒牽過,靠這些坐胎藥就能來一個孩子?我雖然很想吐槽一下,但還是忍住了,在太后慈愛的微笑中將這碗看著苦苦的湯藥一飲而盡。

  這藥看著黑不拉幾的,一副苦的要命的樣子,喝起來倒是酸酸甜甜,別有一番滋味。我咂咂嘴,略有些回味的看了一眼碗底殘留的藥渣,竟看不出是什么成分。

  “哀家讓人寫好了方子,長云你可要記著,每次皇上走后給皇后喝上一碗?!?p>  “是?!遍L云不動聲色的收下了藥方。

  坐不坐胎的另說,味道竟然還不錯,給我當(dāng)小零食解解饞也不錯。

  但這個藥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變了味道,在原本的酸甜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香。我仔細品味了很長時間,才分辨出來里面的一味藥草被換成了活血化瘀的藏紅花。

  我吃坐胎藥這件事也只有太后身邊的人和我身邊的人知道,太后那邊自然不會出什么問題,那便是我這邊的人動了手腳了。

  可惜了這么好的手段,一點都派不上用場,對于我來說,坐胎、墮胎都沒什么區(qū)別,我又不會真的懷上江遙的孩子。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誰想要害我呢?

  按說蘇蔻是最有可能的,但從感性的角度我第一個排除的就是她。蘇蔻對我的好并不是沒有根據(jù)的,這些天的相處里也猜出了個大概,應(yīng)該是與我的長相有關(guān)。

  蘇蔻其實是知道那天畫著厚重油彩的人跟風(fēng)華閣貿(mào)然闖進來的都是我,那些話是故意說給江遙聽的,她只是很像要我留在身邊。

  我跟她一無交集,二來素日沒有交往,能夠想到的原因,只有我的長相。

  她應(yīng)該在其他時候見過我沒有涂油彩的樣子,但我沒注意到她,或者我與她記憶中某個很重要的人長得非常相似,總之,這份好感一定跟我的相貌脫不開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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