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可以飛一萬多米高。
但是杳無人跡的雪山之中出現(xiàn)一只鷹是一種小概率事件——山上沒吃的,鷹也不懂欣賞冰天雪地的風景,一般是不會這么瞎飛的。
任平生之所以打它下來,只有一小半是想弄個燒烤的意思。
他主要是覺得這東西有可能是吐蕃人養(yǎng)來偵查唐軍動向的。
不想這只飛鷹墜下斷崖,卻是意外地勾起了他的興致。
任平生如今的武力其實已經算是超脫了這方世界,自然不懼區(qū)區(qū)斷崖。
斷崖其實不過三四十丈深,先天境雖然不能馭氣飛行,但在空中停滯一下還是可以的。
任平生睜著眼跳了下去。
峭壁上半部分都結了冰,靠近崖底反而出奇的暖和起來,四面的石壁上竟然還滲出來絲絲縷縷的霧氣。
崖下是個很小的山谷,谷中寸草不生,地面也有一層薄薄的白霧,溫度遠高于外邊。
任平生掃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那頭燒烤材料。
死鷹跌在一個銅質的大圓筒旁邊,看不出來是不是吐蕃養(yǎng)的斥候,倒是那個圓筒長得很象后世的轉經筒。
圓筒傾倒在地,旁邊還有一具白骨,白骨身上仍有破布爛褸,尚未完全腐朽。
這些都不重要,任平生看到的是刻在崖底石上的字:
神人賜我權柄,緣何不得長生。
這些字鐵劃銀鉤,深入石內,寫得也還不錯,任平生正待細看,卻聽得崖頂上方風聲簌簌,飛燕郡主跟著跳了下來:
“你眼睛看什么呢?!”
“這人是吐蕃大將論欽陵。”
抬頭當然是看人了,肯定不是看裙子!任平生垂下腦袋問道:“你認識他?”
飛燕郡主用腳尖踢了踢銅筒:“這上面寫著呢,吐蕃文字,祈福寶幢,上面刻的是一些無聊的經文和這人的名字——這個山谷我早兩年就下來過?!?p> 原來不是奇遇,任平生有些興致索然,飛燕郡主提醒了他一句:“這人一直在吐蕃長大,雖然和唐軍交戰(zhàn)多年,但按理應該是不會寫漢字的?!?p> 所以這人有古怪?任平生再看了一眼那幾個字,忽然了悟:“這字是簡體字!我說怎么看上去這么親切!”
好吧,問題回到了原點:這人到底是誰?
飛燕郡主也不買關子:“我猜這人和你們一樣,也是一個可以分化假身的人?!?p> “我這一世生在吐蕃,特意去查過這人的資料,這人如今被吐蕃視為戰(zhàn)神,成名之戰(zhàn)便是曾大敗薛元帥——在此之前也不過是庸碌莽夫?!?p> 被飛燕郡主稱作薛元帥的是大唐名將薛仁貴,任平生也只依稀記得他一生唯一一次敗績,就是敗在吐蕃軍手上,原來卻是眼前白骨所為。
單憑這些其實也不能確證這人擁有征召令,不過任平生莫名其妙地相信這才是正解。
他曾私下對征召令有過猜測,覺得這東西最大的可能是十四枚,正好對應紫微十四顆主星。
紫微十四星中與戰(zhàn)爭殺伐有關的有三個:七殺、破軍、貪狠。
自己算是破軍入命,那這具曾被稱為吐蕃戰(zhàn)神的白骨又是對應的哪一顆?
這事查無實據(jù),光憑猜測也不靠譜,任平生收拾心情,轉頭問飛燕郡主:“你那位前任又是什么星?”
飛燕郡主回答得相當爽快:“這事小敏瞞不過我,她的是司命!”
司命是南斗第一星,任平生點點頭:“下面太暖和了,我先回去了?!?p> 飛燕郡主瞪了他一眼:“我又不吃人,你就這么怕我?”
任平生老老實實地點頭:“除非你先教我屏弊感應的方法。”
這屬于沒棗也打兩竿試試的意思,不曾想飛燕郡主竟然點頭道:“也行,我這有一門兩儀心法,你練成了就可以控制我?!?p> 任平生一個趔趄,有點不可思議:“控制你?!好端端我控制你干嘛!”
飛燕郡主一臉委屈地看著他:“你能控制我,自然就能讓我不看你的心思呀!”
“人家這可是把身家性命全交托給你了,你可不能辜負我!”
信你才有鬼!自己又不是看見美女就走不動路的人。
這女人輪回了四百多年,之前還做過不知多久的劍靈,就算天性再怎么單純也不會是朵不知世情的白蓮花,任平生表示自己絕對不會上當。
嗯,這位還上過宿主的當,更加的不好惹——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了這女人有破綻。
人就是這樣的一種生物,總愛掉進同樣的坑:現(xiàn)實中的女子碰上渣男,幡然醒悟后信誓旦旦說會擦亮眼睛,結果下一個找的往往還是渣男!
容易借錢出去的人,不管碰上幾次老賴,有朋友開口的話他很大機率還是會借。
人最容易重犯舊錯,故態(tài)復萌——說什么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那都是騙人的!
任平生努力控制自己不往下想,摸摸后腦勺又問道:“只有這個辦法?你說回去后教我屏弊那個人的也是這個辦法?”
飛燕郡主臉上神情變幻,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時竟然呆怔在那兒,沒搭理他。
任平生狠狠地咳了兩聲:“那個,我不是故意在心里編排你的,別放心上哈!”
飛燕郡主回過神來,忽然笑了起來:“嗯,你想得也沒錯,兩儀心法我以后誰也不教了——你到底要不要學?”
這話有點前后矛盾,任平生無言以對。
飛燕郡主眨眨眼睛:“這心法可是好東西,回去后你只要對那個笨女人施展一次,保證她一輩子都會對你死心塌地?!?p> 這說得都快成雙修邪術了,任平生堅決地表示了拒絕之意,率先向崖上攀去。
他沒學過輕身提縱之術,純粹只憑一身力氣向上攀爬,速度倒也不慢,飛燕郡主抽出腰刀,身形蹁然而起,刀尖在石壁上點了幾次,不一刻便越過他消失在崖頂。
等他攀上斷崖時飛燕郡主早就回了營帳之中,崖邊另有個肩寬臂長的精瘦身影在等他。
這人背著長弓,正是被他遺忘在連云堡的阿義。
阿義呈上了一枚盤龍金印,任平生一臉疑惑地接了過來。
金印入手,驟然有一股暖流從手心竄向脊椎之間。
這股暖流盤旋穿梭了好一陣子才隱入骨髓之中,和白天在雪山上開路時的情形一般無二。
這么看來,白天的那股暖流并不是飛燕郡主的惡作劇?
任平生訝然看向阿義:“這是什么?哪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