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兒,我臨時有事,一時走不開,我讓馮躍幫忙去機場接爸媽,他不認得咱爸媽,你跟他一塊去吧!”嚴舒靈在電話里囑咐道,她本打算跟客戶要了賬之后直接去機場接父母的,但客戶想拖延還款的時間,萬般無奈,還得跟客戶繼續(xù)周旋下去。
“不用麻煩他,我自己打車過去。”嚴舒沁一聽馮躍這個名字,就像頭腦里有一根弦緊緊的繃著,她一向不喜歡麻煩別人,尤其被麻煩的人還是馮躍。
嚴舒靈輕聲笑著說:“他已經(jīng)在公寓樓下,爸媽快到機場了,別磨蹭,去吧!”說完,她便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嘟嘟嘟的聲音,嚴舒沁縱使有萬般不情愿,也是一刻不耽誤地往樓下走去。
從公寓里出來就看見馮躍站在駕駛位的車門外,一股冷氣朝她撲面而來,她加快了腳步,上前伸手去開后座的車門。
“坐前面,我不是你的司機,一點禮儀也不懂!”馮躍不悅地喊話。
“我想離你遠點,你丫的看不出來嗎?”嚴舒沁在心里叫囂著卻不敢說出來,后座的車門打不開,沒時間跟他計較,乖乖地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馮躍沒有太多神情變化,拿起一包煙,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拿起打火機點上。
“咳咳……”嚴舒沁安全帶還未系上,就被香煙味嗆到,瞬間眉間一緊,連咳嗽了好幾下。
“別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你以為我樂意跟你一道???我是要給你姐一個交代!”
嚴舒沁實在忍受不了跟他呆在同一個空間,向來喜歡“和諧氛圍”的她難得跟人急了,沖著他大聲喊了句:“不需要你跟她交代,我自己會交代的很清楚!”說完,就要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跳下去,卻不料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放開!”她轉(zhuǎn)頭怒瞪著他,試圖甩開他的手,卻徒勞無功。
馮躍松開手,煩躁地說了句:“再磨嘰你爸媽都自己打車過來了!”
“既然那么不樂意,你就別屁顛屁顛地答應(yīng),是你自己犯……”嚴舒沁氣炸了,幾乎從來不說臟話的她就要瞬間脫口而出。
馮躍聞言,覺得有意思,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心里突然有了逗逗她的興致:“你想說犯賤嗎???”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想說,那就直接說出來,這么愛裝,活得累不累!”馮躍戲謔地說道。
“哼!我想直接說的是:我不吸二手煙!”
“切~~”馮躍嗤之以鼻,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用力地將煙頭捻滅在煙灰缸里,他微微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發(fā)動了車子,不曾想她這樣的木頭人也有伶牙俐齒的一面,微微挑眉,唇邊噙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散發(fā)著三分正七分邪的不羈!
嚴舒沁緩緩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覺得車里的氣氛很詭異,就像這冬天的天氣一樣冷得結(jié)冰,年關(guān)已過,堵車也大為緩解,她仍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一路尷尬到機場!
回公寓的路上,嚴母對自稱是嚴舒靈男友的馮躍輪番盤問。
“小馮,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一?!瘪T躍簡練地回答。
“三十一歲了,之前結(jié)過婚嗎?有沒有孩子?!”
“沒有!”
“靈兒她結(jié)過婚,你真的不介意?”
“能和靈兒在一起是我的福氣,她不介意就好!”
“你都三十一歲了一直都是單身?”
“之前也談過幾個對象?!瘪T躍不慍不火地回了一句。
“‘幾個’究竟是多少個?”一直沉默的嚴父突然嚴肅地開口問道。
馮躍淺笑不語,嚴父的問話讓他猝不及防,這個較真的老頭兒!
嚴父和嚴母眼巴巴的等著他回答。
嚴舒沁好整以暇地瞥了一眼馮躍,車內(nèi)的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她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心情是相當?shù)暮?!誰讓他給自己貼上“未來姐夫”的標簽,估計他腸子都悔青了吧!
好半晌,他神情淡然,平靜地吐出一句話:“我對靈兒真心不假!”
雖是輕描淡寫卻足以讓人信服,他在長輩的面前還是懂得收斂的,對姐姐亦有一份真情,她覺得他沒有之前那么讓人討厭了。
嚴父頓時懸著的心就放了下來,稍稍松了一口氣。
“大城市的夜景真是不一樣!”嚴母望向車窗外,不再繼續(xù)盤問。
夜色漸濃,城市各處的燈火也陸續(xù)亮了起,夜市繁華,公路兩側(cè)的枯枝蕭瑟,荒蕪落寞到心底。
車在公路上快速地行駛,她愣愣地看著車窗外的一棟棟高樓后退,忽然目光追隨著車窗外熟悉的景物,越來越遠,直到在視線中消失,父母自始至終對葉易只字不提,或許是怕她傷心吧,長長的眼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她那雙明眸,隨意搭在膝蓋上的纖細手指微微一顫,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日子流逝,悄無聲息,他又能等多久?!
嚴舒沁心神不穩(wěn)而又故作鎮(zhèn)靜的模樣盡數(shù)落在馮躍的眼里,他湛黑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馮躍下巴繃得有點緊,臉色也略微有點難看,他跟靈兒相識四年,即便她當年流落街頭,她的家人何曾出現(xiàn)過?!
如今,這個嚴舒沁動手術(shù)需要人照顧,才想起還有個姐姐在,她就是一個自私的人!斜睨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她,眼眸中輕蔑和厭惡一閃而逝。
一進公寓,嚴舒沁將一切細微的變化盡收眼底,姐姐布置了不少紅色的點綴增添了節(jié)日的氣氛,客廳里多了兩盆殷紅似火的盆栽,是母親最喜歡的杜鵑花,還多了一套青花瓷茶具,父親是對茶上癮的老茶客,一天不喝都鬧得慌。
“靈兒?!眹滥缚吹蕉嗄晡匆姷拇笈畠?,急步上前,雙手緊緊擁抱住她,嘴角含笑,眼角的濕潤卻是隱藏不住。
父親是一個向來嚴肅認真的老教師,不茍言笑,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煽情的一幕,依然沉默,只是目光格外深沉,姐姐主動上前擁抱父親,父親的手微顫著。
她看得出父親內(nèi)心亦是激動,深知父親的愛是無言的、深沉的,如山一樣。
“改過自新就好,重新開始!重新開始!”嚴父拍拍大女兒的肩膀安慰道,深鎖的眉頭已舒展開來。
嚴舒靈一聽此話頓時不解,父親此話何意?!
“靈兒,這是我們這幾年全部積蓄,還剩多少欠款沒還,盡快還上??!別再賭了!”嚴父從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張銀行卡塞到嚴舒靈的手上。
“爸,您為何這么說?哪來的賭債?”嚴舒靈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覺得老父親被坑了。
嚴舒沁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覺得這件事背后另有隱情,姐姐從不沾染賭博,連撲克牌都不會,何故突然欠下賭債失蹤,卻一直不敢問,怕勾起姐姐那段傷痛的回憶。
“裘永說你嗜賭成性,將你們的房子抵押貸款出來的錢拿去賭輸了,欠了一屁股債就跑了,要不是他帶著新媳婦來咱家討債,我們都不知道你跟他早已經(jīng)離婚咯?!眹滥覆蛔魉氲亟忉尩?。
“裘永說的話你們也信???”嚴舒靈眼中劃過一絲恨意,手也不自覺得攥緊了拳頭。
“我們被他騙了不成?!”嚴母詫異,驚呼道。
“抵押合同上是你的名字呀,為了還債我們把房子都給賣了,當時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你!”嚴父焦急地說道。
她當初心情低至谷底把自己封閉起來,擔心家人為自己傷神,反而弄巧成拙,終于明白為何后來回家父親會二話不說把她趕出家門了,想起裘永好看皮囊下的丑陋,嚴舒靈眸中閃過一道冷光。
“爸,貸款確實是我簽的,這筆債并非賭債,我早就還清了,要回咱家的房子也是遲早的事,您放寬心!”嚴舒靈覺得此時竭盡全力安撫二老的情緒才是首要的,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裘永這臭小子,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嚴父感覺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狠狠地說道。
“爸,媽,你們先坐下來,喝口茶,休息會兒!”嚴舒沁勸慰道。
“是呀,爸,我不是好好的嗎,比之前還好,這事您別放心上。”嚴舒靈輕輕拍著他的后背,生怕父親氣急攻心,影響了身體。
馮躍一眨不眨地盯著嚴舒靈,神情有些不自然,煙癮犯了,咽了咽口水,心中又添了一絲對她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