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曲韻云最終還是去了,帶著決心去的。
進(jìn)門的時候向榆來迎她,他看著笑瞇瞇的,可手心止不住地出冷汗。曲韻云與他從小一起長大,曲韻云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大概還是能猜出一點的。
曲韻云有些愧疚地看了他一眼。
人倒是都齊了,向父向母和向榆,還有曲韻云,一起落了坐,春荷與其他幾位丫鬟在旁邊候著。
曲韻云正對著向母,她輕輕道了聲:“伯母?!?p> 向母似是鼻孔里出氣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一時在座之人都有些尷尬。
曲韻云倒是無所謂,她一貫知道向母不太喜歡她,小時候還能蹲下來逗逗她,可隨著家業(yè)越做越大,倒是很少理她了。
只因兩家世交,且向父與自己父親關(guān)系極好,故而定下這門婚事,曲韻云知道至少現(xiàn)在,向母是不太中意自己的,向母一定覺得,以向家現(xiàn)在的財力與勢力,向榆可以娶到更好的女孩。
也罷,曲韻云也覺得向榆適合更好的女孩,倒不如成全彼此。
向父先開了口:“云兒啊,聽說你最近與那宰相之子陸紀(jì)走得很近?”
倒是直接。
曲韻云答道:“朋友罷了?!?p> 向父道:“還是少接觸啊,我們這樣的商賈人家,可惹不起那些官宦家庭?!?p> 本以為曲韻云會像往常一樣,乖巧地點點頭,可曲韻云卻直接答道:“陸公子是好人,他幫了我很多。”
向榆面露驚異之色,向榆也在一旁著急,畢竟這是曲韻云第一次當(dāng)眾忤逆長輩。
倒是向母見她這反應(yīng),也見怪不怪,慢慢地夾了一口菜往嘴里送,再慢條斯理地吃完,后道:“她可舍不得,這樣一個金餑餑,哪能說松手就松手?!?p> 向榆急忙道:“娘,云兒不是這樣的人?”
向母冷哼了一聲:“她是哪樣的人你就清楚得很?你去聽聽外面都說了些什么!一個姑娘家,成天跑人家府里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
“伯母!”曲韻云打斷她,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了,她知道向母對她不滿意,可沒想到說話竟這么毒。
場面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曲韻云覺得一股熱汗直直地往頭頂上沖去:“向大哥不知道我的為人,那你就更不清楚了?!毖酝庵猓褪窍蚰笡]資格對她品頭論足。
向榆急了,好好的怎么感覺要吵起來了。
他使勁沖向母使眼色:“娘,有話好好說。云兒,你也消消氣,我娘也不是故意的,我給你道歉?!?p> 向父也出來打圓場:“別說了別說了,有什么好說的,吃菜!都要涼了!”
兩人這才稍稍平復(fù)了一下心緒,曲韻云拿起筷子,隨便扒拉了兩口,卻如同嚼蠟。
向父在被向榆瞪了幾眼后,觀察了一下局勢,小心翼翼地開了口:“云兒啊,你父母何時回來?”
向父平時對曲韻云還是很好的,她答道:“不知,最近沒有接到他們的來信?!?p> “那……他們回來之后你可得告訴我一聲,我與他們商量商量你與榆兒的婚事,我想著,你們也不小了,早點把婚事辦了雙方父母都放心?!?p> 向母坐在曲韻云對面又冷哼了一聲。
曲韻云突然又覺得一股無名火升了上來,燒得心里又焦躁又無奈。
她起了身,沖著向父行了個禮,極力壓制住自己,道:“我心里想著,伯母對這樁婚事不太滿意,要不,就算了吧!”
向榆的臉一下子就灰了,他腦中一片空白,這一天,這一刻,終于來了嗎?
“云兒!”他著急地叫道,可完全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么才能留住她。
向父也急了:“胡鬧!這種玩笑怎么能輕易開呢?”
曲韻云淡淡地道:“我沒有開玩笑?!?p> “好啊!”向母突然答了一聲,聲音很大。
向父轉(zhuǎn)過頭怒斥道:“閉嘴!這樁婚事是我定的!哪輪到你來插手!”
向母氣笑了:“我不插手我們的兒子就毀了!這女人,成天與別的男人混在一起,有婚約的人,一點都不知道檢點,名聲都?xì)Я?!還娶回來干什么?丟人嗎?而且,她身邊最近死了很多人,一看就是她克的,我們兒子要是被克死了怎么辦?你說怎么辦?”
向父突然就不說話了。
“娘!”向榆突然眼睛都紅了,事情不應(yīng)該如此發(fā)展的,怎么會變成這樣?
曲韻云低著頭,苦笑了一下,心想,這些倒是說的真的。
她用著最后的理智,禮貌地向向父行了一禮,道:“伯父,您不必為難,我爹娘那邊,我自己去說,這段時間,承蒙您的照顧?!?p> 說完,轉(zhuǎn)頭就走了,春荷被這突如其來的爭吵嚇得有些懵,在曲韻云走出幾米遠(yuǎn)后她才恍如驚醒般,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曲韻云心里清楚,向父在意這門婚事也僅僅是因為爹的緣故,向家,并不是非她不可。
只是向榆……早知如此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給希望,終是自己負(fù)了他。
曲韻云走出了一段,似乎還聽到向母那故意提高的聲音:“榆兒,明日娘就帶你去看看上次與你提過的張員外的女兒,可漂亮了,絕對比那個女人強(qiáng)?!?p> 不知道向榆怎么回應(yīng)的,曲韻云沒聽到,她低著頭苦笑了一下,也好。
向榆呆呆地看著曲韻云走了,直到人影消失在視線中。
回不來了,回不來了,一切都回不來了。
他崩潰地大叫了一聲,一失平時得體的樣子,看著眼前還在絮絮叨叨的向母,眼淚終于流了下來。
生我養(yǎng)我的娘,為何就是看不懂我心中所想?
他站起身,不管身后叫他的向母,瘋一般地沖回房中,把自己鎖在房里,鎖了三天三夜,沒吃沒喝。
另一邊,陸紀(jì)閑適地坐在椅子上,微微靠著,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一塊粉色的小手帕,聽著莊云在旁邊匯報著些什么。
莊云越說,他嘴角抬得越高。莊云匯報完后,他抬抬手讓他下去了,低著頭看著手上的手帕,嘴角藏不住的笑意,真是……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