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愿為她做一只青鸞

　　她的身影早已遠去，聲音卻還徘徊在他的耳邊。他沒有追，只是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發(fā)呆。

　　飛到浩渺宮，輕兒附回到荋鳶身子里，躺在地上，假裝昏迷。

　　斬溪倒也沒有懷疑她，以為她和自己一樣，被妖魔下藥利用了。他怪自己大意，竟然著了道。也是因為荋鳶，把他搞得心煩意亂，才會如此，不然輕兒也不一定能得手。

　　果然要時時保持冷靜，坐在帝位上，一步都不能走錯。他豁然一笑，先不說如今只是他以己之心，度荋鳶之腹，以為荋鳶喜歡孜須，就算荋鳶真的喜歡孜須，而孜須性子冷淡，處事刻板，特別是不近女色，斷不會喜歡上荋鳶。只要他待她真心，日子久了，她自然會回心轉(zhuǎn)意。

　　這次失敗，輕兒不得不感嘆孜須的警惕性，如今連斬溪也有了提防。據(jù)說他派人在煙池搜尋，又詢問了仙門的守將，查了進出記錄，無果。

　　仙門雖然自帶強大的靈力，尋常的妖魔鬼怪經(jīng)過會尸骨無存，但是如果對方法力很高，也不是過不去。他們只覺得這個妖魔有些厲害，又加強了守衛(wèi)和巡防。

　　如今要想救幽酭更難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她再三思索，盜取血池水雖罪無可恕，但也不至死。孜須不過是關著幽酭，一時間倒沒什么危險。她若再打草驚蛇，不僅救不出幽酭，還會徒增變數(shù)。

　　不如以荋鳶的身份，暫時潛伏在煙池，待此事冷卻，孜須放松警惕后，再伺機救幽酭。還能趁機埋下暗線，打探仙界舉動，以助他日行事。

　　是夜，輕兒夜探煙池。路過那日為孜須起舞的浮生樹下，她停住了腳步。浮生花開出了花骨朵，僅一朵，卻是個美好的開始。

　　蔦蘿花也有深情，依舊纏繞著它，守護著它，又給它留出了生長的空間，走得遠了，卻不曾離開。微風吹過，空氣中散發(fā)著淡淡的幽香，不知是浮生還是蔦蘿，又或許它們早已融為一體，無法分離。

　　記憶回到八萬多年前，人間月牙城，正值上元夜，街上彩燈高掛，似星辰落在了凡間，照亮著繁華的夜。

　　輕兒自小和天界眾神一起生活在美麗卻清幽的日月湖畔，這是她第一次離開神界來到人間，因而從未見過如此繁華和喧囂。

　　年少懵懂的她，好奇之余也充滿了欣喜，水青色的身影很快就埋沒在人海之中?？粗奸_眼笑的樣子，孜須無奈地笑了笑。

　　她的腳步停留在一棵柳樹下，只見上面掛滿了很多彩色的絲帶。她伸手取過一條，上面寫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孜須，這是什么意思呀？”她轉(zhuǎn)過身，那身穿霧色長袍的男子手持一盞花燈，站在她的身前，對她微笑。

　　她接過他手里的花燈，看到白色的花燈紙上畫著一位輕盈美妙的女子，分明就是她的樣子。邊上，幾個小字靈秀飄逸，卻不乏氣勢?！澳嫌袉棠荆豢尚菟??！?p>　　這是他親手做的嗎？好美，輕兒的心里洋溢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三夢河里，各式各樣的河燈像是一艘艘張燈結彩的小船兒，緩緩地飄著?！斑@是什么？為什么要放到河里？”

　　“這是人間的習俗，據(jù)說只要把河燈放到河里，對著它許愿，就會愿望成真?！笨粗裤降臉幼樱雾殕査灰囋?，她興奮地點頭。

　　他沒有去買，而是用法術變出了白紙，親手去折。輕兒看到他的手在動，卻快得根本看不清，僅六彈指的功夫，一朵逼真的優(yōu)曇缽華出現(xiàn)在眼前。

　　他把優(yōu)曇缽華放在她的掌心，牽著她的手來到河邊，和她一起，放入河里。

　　愿我永遠不要嫁給滴杳。

　　愿我身側(cè)之人愿望成真。

　　看著優(yōu)曇缽華順著河流悠悠地飄向遠方，他們各自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優(yōu)曇缽華越飄越遠，帶著他們的心愿，消失在河水盡頭，不知最終飄向何方。

　　天空中，傳來“哧”的一聲巨響，人群中傳來陣陣驚叫聲。她緩緩地抬頭，只見一簇簇煙花在空中綻放，華麗又絢爛，似萬千流星滑落，灑向人間，勾勒出一世五彩的夢幻。

　　盡了，漫天的煙火卻沒有即刻散去，而是聚成了一只青鸞，在空中飛翔，甚是驚艷。人群嘩然，驚叫不已。這煙花怎么會變成青鸞呢？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盛景，連制作這煙花的人都驚呆了。

　　沒有人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唯有孜須，不知不覺地牽過她的手。傳說青鸞是為愛情而生的鳥，它們有世上最美妙的聲音，它們一生都只為愛情而歌。為了她，他愿意做一只青鸞。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碑斈晁晟贌o知，只覺得開心，卻未思及這句話的含義，原來他是在表達愛慕之意，而她卻未懂。

　　假若當時她明白了他的心意，她會接受嗎？可是接受了又能如何？帝神是不會讓她嫁給除滴杳以外任何神仙的，不過是另一個殺夜罷了。

　　孜須，對不起，今生正邪不兩立，你我只能為敵。她在心里對他說道。她忘了，八萬年前，她差點殺死了他，他們早就是敵人了。

　　“你聽說了嗎？少帝被天妃懲罰了?！币蛑Ω邚姡h遠地，輕兒便聽到小仙女的嘀咕聲，許是值夜換班途中閑聊，以為這個點了，四周無人，才敢這么大膽。

　　輕兒閃身躲在樹后。那對話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少帝貴為仙界帝王，天妃怎么會懲罰他呢？”

　　“你知道前段時間有個來歷不明的女子闖進瀚宇殿嗎？”

　　“這事煙池中誰不知曉??？說是少帝一心想立她為妃，天妃卻很不喜歡，一直阻擾。怎么？少帝受罰和她有關嗎？”

　　“是啊，我聽說前幾日有妖魔潛入煙池，和她有關，天妃大怒，要懲罰她，少帝力保，替她擋下責罰，在翎遐宮舉著仙規(guī)，跪了三天三夜呢！”

　　“仙規(guī)？刻在天際之石上的仙規(guī)嗎？那是有多重?。∵€舉著它跪了三天三夜?！?p>　　……

　　看著兩個小仙女的身影慢慢遠去，聲音也逐漸淡去，輕兒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