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孰輕孰重
“再陪陪我吧，我怕以后想再見你就難了?！弊雾氹m放松了手，卻依舊是抱著她不肯放，“他就是心軟，才會讓你給我送衣服，說不定回頭又覺得留著我是個禍害，要殺了我呢！”
輕兒想了想，斬溪剛來找自己時，那傷心難過的樣子，也不像是假的，難道真的如他所說，只是心軟才讓她送衣服？
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拿過衣服，為他披上，這里確實很冷。
“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要我做些什么？”
孜須想了想，“下面的事情，我已有安排，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管，只要保護好你自己就可以了?！?p> 看著他的樣子，輕兒半信半疑。不過想來，無遇和筆禮都沒有任何舉動，大殿之上，他也是沒有任何反抗地束手就擒，肯定也是有后招的。
輕兒上下打量著他，輕輕地推了他一下?！鞍?，你是不是受傷了？”
孜須也看了自己幾眼，確實是身受重傷，但是她應該是看不出來的。“沒啊，怎么這么問？”
“那你怎么坐著都不怎么動？”
孜須噗嗤一聲笑了，他還以為自己的傷被她發(fā)現(xiàn)了呢。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都一把年紀了，老胳膊老腿的，懶得動?！?p> 聽他這么說，輕兒也忍不住笑了，兩人都想起了老頭子的梗。
“喂，你就這么小氣？都不讓我看一眼你的真面目？”輕兒想想就郁悶，說他沒有事情瞞著自己是不可能的，不然為何連真面目都不愿意給她看一眼呢。
“怎么叫小氣？”
“你看我多大方，你想看多久都行?！闭f著，她變回了自己的模樣，一臉豪爽的樣子，還用雙手捧著自己的臉，一副自戀的神情。
他想到了八萬年前在大夢湖上初遇的時候，那時的她就是如此爽朗又天真，讓他開懷。他最初喜歡她，并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而是她的純潔和簡單。只是后來的她，多了那么深的恩怨情仇，再也不是最初的她。
可是他依舊無法自拔，那時他才知道，他愛上了這個人，不管她是丑是美，不管她是善良還是心如蛇蝎，不管她是否愛著自己，他都愛著她。
一時間，他仿佛回到了最初，那無憂無慮的日子，她又變回了那個天真單純的她。
看著他看著自己的樣子，輕兒的心里洋溢著小幸福，很明顯，他看得癡了。就在她自我陶醉的時候，他已經(jīng)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這是一張和孜須完全不同的臉，白皙無暇的皮膚，如白玉一般剔透，輪廓分明，英俊之余，不乏溫柔如水。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眼睛之上，睫毛黑長，倒有些妖媚。配上這頭披散著的長發(fā)，若是換上女裝，輕兒覺得他和自己的美貌不相上下。
她看得呆了，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美麗的男子？
他伸手摟住她的腰，聲音柔和又有些縹緲，還帶著一絲憂傷，“輕兒，你可要記住我的樣子。我不怕世人忘記我，可我怕被你忘記?！?p> “我又怎么會忘記你呢？這世上真心真意待我的，除了殺夜，只有你?！彼粗难凵瘢瑵M是溫柔。
“如此，我死也無憾了?！痹谒媲埃悄敲吹谋拔?，連要求都是那么低。
“不，我不要你死?！彼o張地看著他，“我總是在想，為什么以前這么傻地要去傷害你，如今后悔卻也不能抹去我犯過的錯。殺夜已經(jīng)不在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彼杨^依偎在他的胸口，“滴杳，不要再管煙池和斬溪，也不要再管什么天下蒼生，跟我走，遠離這一切?！?p> 聽她說著，他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拔易卟涣?，先不說斬溪不會放我走，就算我們能離開煙池，又能去哪？”他頓了頓，“輕兒，我不想騙你，我放不下這天下?！?p> 聽他這么坦白地說自己放不下這天下，輕兒有些意外，卻也坦然了。確實，他不是普通的神仙，而是昔日的仙界之主。
“輕兒，我想再問你一次，你可愿陪在我的身邊，做我的妻子，一生一世，一起看煙池日夜交替，看天下陰晴圓缺?！彼嬲\地看著她，眼睛里，滿是期待。
他知道，這些日子，她雖然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但是她的心卻一直搖擺不定，他只是當作不知道而已。或許，他并沒有機會和她一生一世，他只是確切地想要她一句話，想知道她的心意。
這一刻，她的心，徹底凌亂了。原來，她的心事，早就被他看穿，沒有保留?！暗舞?，我曾經(jīng)想過，我想過當初要是沒有遇見過殺夜，要是我沒有愛上他該有多好。我不該有這樣的念頭，不該否定殺夜的存在，他是因為我，才死的?！闭f到殺夜，她的表情有些痛苦，那是她心里永遠的痛，他知道，他為她感到疼痛，他恨自己不能撫平她的痛。
“我本是天神，從我愛上殺夜的那刻起，我就知道，帝神是不會放過我的。從我背叛神界的那日起，我就已經(jīng)沒有資格嫁給你了。”她始終無法說出口，她本是他的未婚妻，卻愛上了別的男子。如果沒有殺夜，她是否會甘心嫁給他，與他共白首？
可是這世上，并沒有如果。
她突然想到了那年上元夜，在三夢河畔，他牽著她的手，一起放河燈，她許下的心愿，便是不要嫁給他。如今，也算是愿望成真了，為何卻是如此心酸。
“帝神?！钡舞靡宦曒p哼，“我敬他，但不代表我必須聽他的。我若要娶你，護你，又有誰能阻攔？”他伸手撫去她額頭上的發(fā)絲，“能阻攔我的，只有你。”
輕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如果他知道她就是璇璣公主，他還會這樣想嗎？如果他知道她就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幽靈宮宮主，他還會這樣想嗎？如果他知道，無論如何，在她的心里，都放不下殺夜，她甚至想讓殺夜復活，他還會這樣想嗎？
她心里那把搖擺的秤，孰輕孰重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而他的心，亦是如此。他愛她如斯，可比起天下呢？
“滴杳，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边@一刻，她不想去再想那些紛紛擾擾，至少這一刻，他們所說的，都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