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山脈,執(zhí)劍門。
高空之上,云霧之間,幾個身影漂浮在此間,正饒有興致的看著下方近萬個“小螞蟻”,正在努力的沿著臺階,一級一級拾階而上。
“李長老,這次的第一項考核,我這思路不賴吧?”侯嚴明摸了摸自己灰白的胡須,得意地笑道。
同樣年紀已大的李躍東不屑的一笑:“思路是不錯,但按照你這么安排,恐怕沒人能登上一千級臺階吧?”
“是啊,侯長老?!绷硗獾娜烁胶偷?,“先前我就有這個顧慮,你說要是最后一個人都沒能登上入口大殿,豈不是鬧了笑話?”
侯嚴明絲毫不慌,微微一笑:“我可沒說,一定要登上一千級臺階,才算有資格進入第二項考核。事實上,只要達到第三塊石碑那里,就可以進入第二項考核了。”
“那你怎么不和他們說清楚?”李躍東皺眉問道。
“我的安排自然有我的用意在里面。”侯嚴明一甩衣袖,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你不懂,也可以理解?!?p> “呵呵?!崩钴S東不去理會他,也不打算繼續(xù)問了。
他們兩人從初入執(zhí)劍門開始,就一直是看不順眼的死對頭,現(xiàn)在又都留在執(zhí)劍門中擔任長老一職,總是會忍不住互相嘲諷挖苦。
他要是繼續(xù)追根究底下去,肯定迎來侯嚴明的一輪鄙夷。
其他人倒是有些好奇:“侯長老,既然過了三百臺階就算成功,那何必整整設(shè)置十道門檻?”
“自然是讓那些有天賦又有實力的優(yōu)秀者脫穎而出!”侯嚴明毫不猶豫的說道。
“這和你不跟他們說清規(guī)則這件事沒什么關(guān)系吧?”李躍東還是忍不住插了一句。
“哼。”侯嚴明瞥了一眼李躍東,悠悠說道,“諸位,可還記得六年前的祝和豫?”
“怎么可能忘記?!庇形婚L老笑道,“那可是從我們執(zhí)劍門走出去的天之驕子!如今已經(jīng)在登天閣大展宏圖了吧!”
“正是?!焙顕烂鼽c點頭,“前段日子,祝和豫前去邊境試煉區(qū),正好路過這邊,找我這個長老敘了敘舊?!?p> “這坐下來一聊我才知道?!焙顕烂鲹u了搖頭,“你們可還記得,祝和豫當初,是入門后直到第二年才初露崢嶸,但事實上是,他的實力剛?cè)胱陂T的時候就應(yīng)經(jīng)很強了!”
“只不過他性子如此,不爭不搶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往往喜歡藏拙?!?p> “敘舊的時候,我才從他嘴里了解了這些情況?!?p> “后來我就想啊,當初許多后來居上的天才當中,是不是也有許多像祝和豫這樣的人物,因為一些原因藏著自己的實力不愿展示出來,直到后來才脫穎而出!”
“既然如此,何不在一開始就把這些人才篩選出來呢?”
“我不告訴他們真正的通過考核的標準,那他們就只有拼了命的往上爬,才能進入他們夢寐以求的執(zhí)劍門!”
“即便半路失敗了,倒下了、昏迷了,只要通過了三百個臺階,照樣可以通過考核。”
“而那些早早放棄的家伙,顯然心性還不足夠,失敗了,我們也不必可惜?!?p> “至于真正有天賦有潛力的那一批人,自然會出現(xiàn)在臺階高處,我們一眼便能看出?!?p> “因為他們只知道,只有登頂才能進入下一項考核,自然會竭盡全力!”
李躍東張了張嘴,聽著侯嚴明說完這些話,有些不知道怎么接,最后自能撇撇嘴,嘴里嘀嘀咕咕:“說不定就有人看穿你的目的,半途就放棄了……”
侯嚴明淡淡一笑,對此不屑一顧。
其他長老聽完這些,倒是紛紛點頭,隨后又開始談?wù)撈渌虑椤?p> “今年這批孩子之中,貌似又沒能出現(xiàn)一品二品的人物?”
“聽說是這樣,而且好像只有兩個三品,四品都只有八九個?!?p> “你們仔細看,下面走在最前面那個,應(yīng)該就是那兩個三品之一的華鴻信?!?p> “倒是一表人才。”
“沒有一品二品又如何?當初的祝和豫,剛進來時也只有三品,晉升先天境之后,不也一躍而入一品?”
“呵呵,這倒是!我對咱們宗門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侯長老這次選的十塊石碑倒是有心了?!?p> “的確是有心了,可惜大概沒什么人能夠看到最后,哈哈!倒也有趣。”
侯嚴明聽到這話,也是一笑:“我打算把這十塊石碑,放到比武場周圍,讓門內(nèi)弟子都能夠時??吹剑T位覺得如何?”
“這主意不錯??!”
“韓言尊者若是知道了,想必也會同意的。”
“是啊,也讓那群小兔崽子曉得曉得,別覺得那些大人物就都是靠著天賦就能隨隨便便修煉上去的!”
長老們紛紛發(fā)言出聲。
而在下方的千級石階上,近萬名少年少女,還在汗流浹背的朝上努力攀爬。
華鴻信站在四百級的臺階上,身邊是千級石階上第四塊石碑。
石碑上刻字——
縱有千難萬險,
唯一劍爾。
這是韓言先天境時期刻下的石碑。
華鴻信撫摸了一下石碑的表面,手掌隱隱感覺到一些刺痛,像是有無形的微弱劍意在攻擊他的手掌一樣。
他休息了片刻,而后邁出自己的腳,踏上了第四百零一級臺階。
嗡~
比先前更加沉重的壓力隨之而來。
華鴻信的腿有點顫抖。
他原本是信心滿滿的來參加這次入門考核的。
結(jié)果沒想到,這第一項考核內(nèi)容就如此艱難。
他心里有些疑惑。
憑借他三品天賦潛力,鍛體境五重的修為,走到第四塊石碑就已經(jīng)如此艱難。
恐怕后面的大部分人,都很難走到這里!
更遑論登頂千級石階了!
先前那位長老說,每年執(zhí)劍門基本都只招收幾百人。
但看眼下這種考核難度,最后能夠通過考核的,能有幾個人就不錯了。
不過華鴻信也不打算去想那么多,執(zhí)劍門這樣安排,必然有他的深意,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于是不再多想,華鴻信邁開腳步,堅定的往上攀爬。
又過了幾分鐘。
一道身姿窈窕的身影,從三百多級的臺階,慢慢地踱步上來,她來到第四塊石碑前,仔細的讀了幾遍上面的文字,細細品味其中的微弱劍意。
最后她邁步而上。
當她踏上第四百零一級臺階的時候,身體明顯又沉重了幾分。
不過她依舊腳步不停,只是沉默的往上走,任由汗水浸透衣衫。
又過了十幾分鐘。
幾個四品的少年少女,陸陸續(xù)續(xù)的通過了第四塊石碑。
后面又有一些五品六品的人跟上來。
因為先前在山門那邊浪費了不少時間,所以段江和蘇以茗一直到考核開始半個多小時后,才抵達了第四塊石碑。
這個時候,段江已經(jīng)有點覺得不對勁了。
憑借他龍吟鍛體術(shù)和柔骨鍛體術(shù)的作用,他目前的水準,完全可以和鍛體境五重六重的人相比。
但此刻跟著蘇以茗爬到第四塊石碑,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相當沉重的壓迫感了。
這真的只是入門考核第一項?
你說這一百級臺階算作一項考核還差不多吧!
“你沒事吧?”蘇以茗站在第四百級臺階上,面色擔憂的看著段江。
畢竟在她眼里,段江只是一個鍛體境三重的小菜鳥,能夠負擔如此重的壓力走到這里,已經(jīng)讓她刮目相看了。
段江擦了一把汗,站直身體:“還好,繼續(xù)吧?!?p> 蘇以茗看他似乎還能堅持,于是點點頭,繼續(xù)往上走去。
更沉重幾分的壓力撲面而來。
兩人頂著這種威壓,慢慢的邁步往上走去。
考核開始后一個時辰。
已經(jīng)有將近七成的人,或承受不住而放棄、或堅持不住而昏迷。
這些人,已經(jīng)被一直守在一旁密林中的執(zhí)劍門弟子,一一送到山上的入口大殿休息去了。
其中,只有大概三成的人,能夠走到三百級的臺階。
那些沒能走到三百級臺階的人,在入口大殿醒來之后,就被送下了山門。
而在剩下的三成還沒放棄仍舊在攀爬的人中,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通過了第三塊石碑。
但也有一個例外。
那是一個膚色較黑的少年。
他穿著破爛的縫縫補補的麻衣,身體因為支撐不住,背脊已經(jīng)變得佝僂,雙手撐在臺階上,依舊沒有放棄,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爬。
他是真的在爬!
“這孩子……不錯。”有長老看到那個還在兩百多級臺階苦苦掙扎的身影,欣賞的點了點頭。
“他應(yīng)該是叫……”侯嚴明神魂朝下方一掃,掃過少年身上的身份木牌,立刻了然,“蔡元,九品?!?p> “即便是九品,也是可造之材?!币晃婚L老說道。
“的確,能夠看著周圍人要么遠去,要么放棄,還能繼續(xù)堅持下去,不得不說,這份品質(zhì)比他的天賦潛力更加可貴!”
“不過也不能壞了規(guī)矩,既然侯長老說了,要超過三百級臺階才能進入第二項考核,如果這個叫蔡元的小家伙不能達到的話……”
“呵呵,我倒是覺得不必擔心,以他現(xiàn)在展示出來的毅力,想必三百級臺階還是可以做到的?!?p> “恩,希望如此。”
“你們快看!華鴻信走到第八塊石碑了!”
眾長老的目光紛紛朝另一邊看去。
此時,華鴻信氣喘吁吁的爬到第八百級臺階上,終于撐不住身體,坐在了石階上。
第八塊石碑上,刻著這樣三列文字——
歷時三年,斬妖榜首,歸我韓言!
這是韓言當初在登天閣中,登上斬妖榜榜首后,在眾人面前親自刻下的一塊石碑。
當時的韓言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那個八品廢柴,而是登天閣中少有人能可堪一戰(zhàn)的戰(zhàn)神級風云人物!
連這塊石碑上的字,都龍飛鳳舞,自有一股豪氣沖天!
但此刻華鴻信卻沒有心思仔細欣賞這塊石碑中蘊含的意志了。
他坐在石階上,稍作休息片刻,而后又撐住石階,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繼續(xù)朝上方走去。
第八百零一級臺階!
轟~
莫大的威壓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讓他舉步維艱。
但他依舊咬著牙,又邁出了一步。
砰!
腳踩在石階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可想而知華鴻信此刻背負的壓力有多沉重。
“此子也不錯。”有長老評判道。
“恩,天賦高絕,卻不驕不躁,是不錯?!?p> “三品的天賦潛力,鍛體境五重,也不知道能不能登上一千級的臺階?”
“難說,這時候基本就靠最后一根弦繃著,一旦哪個時候突然斷了,那也就倒下了?!?p> “確實。不過能走到這里,已經(jīng)相當不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