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今年春天特別冷
我拒絕了彭雨晴的好意，強撐著身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心里卻不是滋味，換做以前，我還樂意彭雨晴把我扶起來，而現(xiàn)在我卻覺得自己那么可笑。
那個男孩來到了彭雨晴旁邊，給彭雨晴撐起了傘?？吹贸鰜硭麄兊年P(guān)系不一般，也許他正是她的前男友。彭雨晴在那個男孩耳邊輕輕說了些什么，然后那個男孩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先一步離開了。
彭雨晴關(guān)切地扶著我的胳膊，我猶豫了兩秒還是沒有掙脫，亦步亦趨地跟著彭雨晴走到了學(xué)校門口的走廊下。彭雨晴從書包里掏出了一包紙巾，抽出了一張就要替我擦拭。我后退了一步，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彭雨晴見到我的反應(yīng)愣了一下，把紙巾放回了書包。她整了整耳邊的碎發(fā)，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對不起。我…”
我揮了揮手打斷了彭雨晴，強顏歡笑道：“你不用說對不起，永遠也不用?！?p> 彭雨晴的眼眶有些泛紅，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一句話。我們在走廊下時間像是停格了，除了走廊外的雨落在傘上噼里啪啦的聲音，安靜地可怕。
我睜大了被雨水或是淚水染濕而有些模糊的雙眼，我想要看清彭雨晴的樣子，卻發(fā)現(xiàn)她站在我面前，我卻感覺那么陌生。那種陌生幾乎融到了血肉里，以往我連她的腳步聲也聽的出來，而現(xiàn)在腦海里只剩下支離破碎的圖像碎片。
我終于鼓起了勇氣，問了第一個問題：“他是你前男友嗎？”
彭雨晴慘然一笑：“你都知道了?！?p> 看著她的笑容，我的心有些隱隱作痛。以前她的笑都是我對未來的期待，而現(xiàn)在，反而成了一種毒藥。我也笑了起來，問了第二個問題：“你們復(fù)合了？”
彭雨晴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我竟然沒有想象中悲傷，或者在來的路上我已經(jīng)想到了結(jié)局。我問了第三個問題：“你喜歡過我嗎？”話剛出口，我就后悔了?，F(xiàn)在還追問這個，還有什么意義，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彭雨晴出乎預(yù)料地點了點頭：“我真的喜歡過你，你的笑，你的聲音，你的背影，甚至你的名字?！?p> 聽到彭雨晴這么說，我才覺得好受了些。我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是像這樣笑嗎？”我笑的是那么燦爛，眼角卻不經(jīng)意間地滾落著淚水。
彭雨晴眼中淚光閃爍，看起來楚楚可憐：“你別這樣，是我對不起你。我和他在初中就在一起了，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和別的女生曖昧不清，我們就分手了。我已經(jīng)我能忘記他的，事實上我也快做到了?？墒顷惪撞恢涝趺粗懒诉@件事，他告訴我他會把這件事告訴你。我真的好害怕，你是那么溫柔，我真的害怕失去你?？墒俏覜]有辦法，我害怕陳俊勛會告訴你，我害怕你會嫌棄我。我只能離開，對不起?！?p> 彭雨晴眼中泛著晶瑩剔透的淚光，我仿佛能在淚光中看見從前的我們。那時候的我們單純地認為，未來可期。我相信她沒有騙我，她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毫無關(guān)系的人而說謊。
彭雨晴接著說道：“他一直沒有和我斷過聯(lián)系，知道我轉(zhuǎn)學(xué)到這兒以后，更是每天都陪著我。他和以前的他幾乎一模一樣，他還是那么個性，對我還是那么好。我也許從來都沒有忘記他，像你從來沒有忘記王淼一樣?！?p> 我喃喃自語道：“最開始我確實沒有忘記她，可是決定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眼里就只有你?！?p> “對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墒俏覀冋娴牟灰粯?，我和他都已經(jīng)睡過了，除了他，我不知道還能依靠誰?！迸碛昵缫贿吙抟贿呅?，看起來敏感而讓人憐惜。
雖然從陳俊勛那已經(jīng)得知了真相，但聽到彭雨晴重復(fù)了一遍我還是沒來由的悲傷。我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彭雨晴把手伸到屋檐外，接了一捧雨水，雨水落在掌心。手掌里的那捧雨水順著指縫溜走，最后和地面上的水流匯聚在一起。她把手一攤，轉(zhuǎn)過身說道：“我知道你知道了以后肯定會和我分手的，我只能自己離開。而除了他，沒有人能接受我的過去。”
我捫心自問，如果我真知道了會和她分手嗎？還能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和她在一起嗎？我陷入了沉思，很久很久都沒有走出來。
彭雨晴擦了擦眼淚，恢復(fù)了往日的笑容：“喜歡你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個。而我除了他，一無所有。我看那個丁香一樣的姑娘就挺不錯的，溫柔知性落落大方?！?p>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彭雨晴的眼睛，想從她眼中找到一絲希望，卻發(fā)現(xiàn)一無所得。我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緩緩開口說道：“她叫肖靜。如果這么說，你心里能好過一點，那你可以這么認為?！?p> 彭雨晴怔了片刻，問了我一個問題：“你一定很恨我吧？”
我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身不由己地靠在了背后的墻壁上回答道：“我不恨你，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離開。你又沒做錯什么，只不過選擇了你認為合適的人。就像我不恨王淼一樣，她一樣沒做錯什么，不喜歡了那并不是錯?！?p> 彭雨晴看我說話都有氣無力立馬上前要扶我，關(guān)切地說道：“你淋了雨，趕緊回去吃點感冒藥?！?p> 我抬起了手拒絕她的靠近，虛弱地說道：“我沒事，你男朋友看見會誤會的?！?p> 彭雨晴收回了手，眼中充滿掙扎：“你先回去吧，別感冒了?！?p>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好的很，你沒必要替一個沒有關(guān)系的人擔心。”
“你別這樣好不好？”彭雨晴艱難地說道，“我們以后還是朋友，對嗎？”
我直視著彭雨晴的目光：“你覺得呢？”
彭雨晴躲開了我的目光，急促地說道：“那我們也是同學(xué)，不是嗎？”
我扶著墻壁，身子有些搖搖晃晃：“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了，不是嗎？好啦，我的問題已經(jīng)問完了，我該走了?！闭f罷，我步履蹣跚地向屋檐外走去。
這時，那個男孩還在走廊另一邊盯著我們看。見到我要離開，就往我們這邊走過來。經(jīng)過我旁邊的時候，他譏諷道：“你現(xiàn)在的樣子真像一條喪家之犬。”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希望以后你對她好一點，不然我不知道我會怎么對你。別把我的話當做玩笑，我不跟不是朋友的人開玩笑?！闭f罷，我在雨中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背后傳來他罵罵咧咧的聲音：“你看你這個模樣，還在這跟我裝逼呢？也不知道雨晴怎么看上你的，呸。”
接著傳來彭雨晴冷冷的聲音：“你少說兩句?！?p> 我沒有回頭，不想看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樣子。
瓢潑大雨無情地潑灑在我身上，抽干了我僅剩不多的力氣。我一個不穩(wěn)就摔倒在混合著泥土的雨水中，我掙扎著爬起來沒走兩步又摔倒了。我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了，只想閉上眼睛睡上一覺。
我的眼皮越來越重，意識越來越模糊。眼前卻出現(xiàn)了一道人影，朦朦朧朧模模糊糊地我看地不太真切，隱隱約約是一個男生。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我強撐著身子想要做起來，可是身體里卻沒有一絲力氣，掙扎了兩次只能老實地躺在床上。
聽到床上的動靜，劉童轉(zhuǎn)過頭遞給我一杯水，開口說道：“你醒了，把藥吃了。”
原來是劉童把我?guī)Щ貋砹?，我接過杯子，吃了藥。只感覺頭疼的厲害，渾身都冷，也顧不得問他，蒙著頭睡了起來。
當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窗外的雨已經(jīng)停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里。我感覺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不少力氣，摸了摸頭已經(jīng)不那么燙了。我坐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只剩下一件內(nèi)褲?？赡芤彩莿⑼瘞臀覔Q下了濕漉漉的衣服，我朝外喊了一聲：“劉童？”剛喊出口，就想起來他可能去上課了。
劉童從屋外走了進來，還是那副不屑的表情：“你醒了，就趕緊走?！?p> 我剛想開口說些感謝的話，現(xiàn)在一句也說不出來。我見不得他這幅模樣，淡淡地問道：“我的衣服呢？”
劉童指了指一個角落，不耐煩地說道：“濕了?！?p> 我才有空打量起這個房間，說實話我真沒見過這么邋遢的房間。到處都是煙頭和空啤酒瓶，床頭柜上還散落著吃過的泡面盒，扔的隨處可見的臭鞋臭襪子。在陽光的照射下發(fā)著一陣陣惡臭。
我皺了皺眉，拿過了濕漉漉的衣服穿了起來：“我說你就不能打掃一下房間嗎？你這么邋遢，真不知道葉子怎么看上你的?！?p> 劉童不在乎地說道：“她來了會幫我打掃的?！?p> 他的話成功把我氣笑了：“你把葉子當成什么？保姆嗎？”
劉童卻笑了笑：“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可以?！?p> 我一下被他的話點燃了，怒不可遏地說道：“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嗎？”
劉童愕然地愣在原地，反應(yīng)過來以后一把扯過我的脖子，一字一句說道：“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我拍開了劉童的手，一把推開了他：“劉童，你要是個男人，你就對她好一點?！闭f罷，我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出了房間。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劉童頹然的坐在地上，一臉茫然失去了往日的鋒芒與桀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