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天光，四周夏日夜晚沉寂的黑色籠罩著大地。不遠(yuǎn)處湖里的青蛙開始鳴叫。我打開客廳的燈，燈光將鮮有人住的房子填充了些溫暖的色調(diào)。譚曉月依舊坐在餐桌前，我倆已經(jīng)喝干了兩瓶紅酒，并幾乎吃干凈盤子里所有的食物。
仿古的吊扇在我們頭頂緩慢的轉(zhuǎn)著，驅(qū)趕著空氣里那些不愉快的氣息。在酒精和夜色的作用下，我倆的神經(jīng)逐漸放松，人也變得略微安適舒服起來。半個下午人為和主觀制造的種種懸念，夾雜著我們意識里強(qiáng)烈的被欺騙感都淡化了許多。
和一個已經(jīng)故去的人，眼下，我們有什么還可以去計較的事呢？
紅酒使我們開心愉悅，但是似乎不能再喝下去。我想也許我和譚曉月的談話還要繼續(xù)很久，說到天亮也很有可能。于是我開始燒水泡茶。
“譚曉月，你愛梁之冰嗎？”在公平的游戲里，我向譚曉月提出我的問題。
我很正式地向譚曉月提問。鬼知道我的潛意識里在想些什么。難道是我極想去了解一個女人愛男人時候的樣子嗎？想知道在愛情之中，女人們是否也是像男人一樣，浮于愛情的表象而沒有深及愛情的靈魂嗎？
“愛吧。我想我是愛梁之冰的。”譚曉月想了一下，比較肯定的說?！霸?jīng)很深的愛著他，不因?yàn)閯e的，只是因?yàn)樗軔酆軔畚?。?p> “難道僅僅是因?yàn)樗軔勰?，你便開始愛他？是這樣嗎？”我究其深的問。
“嗯，我想是這樣的。我和梁之冰開始時并沒有太多感覺，你也知道我是個簡單的人，少女時代幻想的男人無非是開朗熱情，能帶我玩。但后來，和梁之冰的相處中，他如父如兄地寵愛著我，尤其是他為我寫了那么多深情的信，深深打動了我，以致后來我逐漸愛上他的情書繼而是他的人。那些款款的深情，融化了我，使我陷入愛河。不瞞你說老妖，梁之冰的情書絕不亞于法式深舌濕吻，甚至比那個還能挑逗人的情欲。”
“噢，就是你帶來的那一箱子信嘛？”我開始喝茶，我必須收緊我因酒精而逐漸松弛的神經(jīng)，不能在此刻因隨意而犯下任何錯誤。
“與其說是被梁之冰打動，還真不如說是被那些情書打動的?！弊T曉月正經(jīng)起來，認(rèn)真地對我說：“老妖，你知道的，我們那個時候的通訊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發(fā)達(dá)，情、景、意都不可能像現(xiàn)在一樣及時及刻。但梁之冰每隔三天的一封情書使我深陷愛情之中，不能自拔。現(xiàn)在想起來依然余味無窮，非常美好?！?p> 說到此處，譚曉月像只歡快的鳥兒一樣雀躍起來。她光著腳，身姿曼妙，在昏黃的燈光下，如神仙姐姐一樣飄到那只牛皮箱前，翻翻找找，從里面拿出一封信來，我想這一定是封“樣板情書”，集中體現(xiàn)和展示出梁之冰寫給她情話的全部精髓。
“親愛的曉月，此刻我在想你。想你所有的一切和你殷紅的嘴唇。月光如水一般灑落我的周圍，我在月光的懷抱，一如在你的懷里一樣甜美。沒有你的夜很漫長，你拿走了我的靈魂。所以，我什么也做不成，只好在這紙上想你。在紙上寫多少個字都是短的，都不及我思念你的情那么綿長、深遠(yuǎn)。……”
譚曉月聲情并茂的讀著“之冰情書”，我也很受感染。不虧是電視臺的播音員，聲音太感性了，讀的使周圍一切都沉入了美輪美奐的情感世界里去。我當(dāng)然也很受感染，倒也不是說我是個極容易感動的人，而是因?yàn)樵谧T曉月讀的每一個字里，我都真切地回憶出當(dāng)年那個時候，我在寫這些“情書”時所飽含的至真至純的甜美愛意。
的確如此，這些當(dāng)年梁之冰寫給譚曉月的每一封情書，始作俑者皆是我。就是說，當(dāng)年是我代替梁之冰給他愛慕的譚曉月寫下了一封又一封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