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落落蹬開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揉了揉腳踝,死魚似的癱在后座上。
“今晚去哪兒吃?”駕駛位上的高壯男人問道,聲音低沉富有沙粒感,十分又磁性。從后視鏡里頭看到女人一幅要死不活的樣子頗為心疼。
“隨便吧,都可以?!眹缆渎淠笾夹恼f道。臉上的表情還有些緊繃。心思似乎還剛剛才放下的工作上。
“那去吃日料?”男人扭過頭,輕聲溫柔地試探著問。“不要,不想吃生冷的東西?!眹缆渎渚芙^?!澳欠▏??”男人再次提議。“丁點東西塞牙縫都不夠還死貴,不要?!眹缆渎湓俅尉芙^?!盎疱??”男人再三建議道?!安弧眹缆渎湔偃芙^,發(fā)現(xiàn)男人唇角微勾,眉眼彎彎,眼神促狹,神情確實寵溺的,頓時有些蔫蔫的說:“行吧,你拿主意。不過我不吃火鍋哦,只有火鍋我不吃。”
嚴落落不吃火鍋的原因很簡單——頭發(fā)會吸味。吃的時候不覺得,吃完之后是絕對要洗頭的。今天忙了一整天,打算小小偷個懶,明天再洗頭。
方槐明白她的小心思,好笑的嘆了口氣,想了想,說:“賣點東西自己煮吧,給你熬點粥?”
大方哥果然對我是最好的,嚴落落心里頭美滋滋,表示贊成。討好地繞著座椅給他來了個抱抱。
把車開到了菜市場門口邊上,他回頭捏捏嚴落落的臉蛋:“在車里等我,可別被人拐走了?!?p> 嚴落落無語,怎么可能被人拐,車比較值錢好吧。落落揮揮手讓他放心去,順便讓他別買太多東西,夠吃就行。
搖下三分之一的車窗透透氣,嚴落落拿起隨手放一旁邊的手提袋,從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想了想又把它塞進包里。工作是很忙,但自己的小生活也不能被打擾。下班就是下班了,別把工作帶回家。和愛人的二人世界不應該參雜工作。嚴落落這樣想著,覺得自己真是個公私分明的小天才。
連連看這點得起勁,聽到磕磕磕的敲擊車門的聲音,嚴落落抬頭,通過那打開的三分之一車窗外,看到一個滿臉笑容的小伙子。
嚴落落有些困惑,這人我好像不認識啊,不會真的來拐人的吧。被自己胡思亂想逗笑了,遂笑著問:“你是…?”
來人見她這副表情,知道是不認得自己了,連忙自我介紹道:“嫂子好,我叫江高檸,是大方哥的學弟,去年我們在建高見過的?!?p> 建高就是建業(yè)高中,是嚴落落和方槐的的高中母校,去年方槐受邀返校進行了一場演講,當時方槐就帶了嚴落落和他的一個大學學弟過去。
嚴落落仔細回想,隱約記得是有這個小男生跟在方槐身邊。但現(xiàn)在這個是不是當時的那個就真不太記得了。
嚴落落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一下子沒認出來。”
江高檸沒在意,指指車身說道:“我是看到車牌號覺得有些熟,瞧著像是大方哥的車,這才過來看看的?!?p> 江高檸是個話多的,也不在意體面細節(jié),居然就站在車子外面和嚴落落聊了起來。
嚴落落有些尷尬,想著是邀請江高檸進車里坐坐還是自己出去和他一起站的時候,方槐提著幾袋東西過來解了圍。
見有方槐招呼他,嚴落落想著沒自己事,放心窩了回去玩手機。順便反思自己老是認不住人的壞毛病。雖然學弟不在意,但身為方槐的另一半,他身邊究竟有些個什么人都不知道,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沒一會方槐就坐上了車說:“買了點瑤柱和白貝,待會給你熬瑤柱白貝粥?!甭渎湎矚g吃海味,但現(xiàn)在快到晚上,沒有新鮮的海鮮了,只能買到這些給她解解饞。
“好啊好??!”想到自己家大廚的廚藝,嚴落落口水都要流下來。想起江高檸,問道:“不用請你學弟到家里坐坐吃頓飯嗎?”雖然她是不怎么愿意別人做電燈泡照著自己和方槐就是了。
“你愿意讓別人打擾我們的二人甜蜜晚餐?”方槐扣安全帶的手頓住,回過身捏捏她的臉蛋。這丫頭老是這樣,大概是因為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以至于她好像不太珍惜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刻,方槐有些挫敗。
“這不是基本禮貌嘛?!眹缆渎涓吲d沒人打擾,沒留意方槐的表情瞬間變化。抽了張面巾紙擦了擦方槐額頭上細密的汗。有些愧疚心虛,方槐明明和自己一樣忙了一天了,下班還要給我買菜做飯…
“人家忙著呢。哪有空和我們客套?!狈交毕硎苤鴩缆渎涞牟梁狗眨瑺科鹗炙硪恢皇钟H了親。鋒利的眉眼在余暉下中布下一層氤氳的暖光,顯得分外溫柔與愛憐。
回到家,嚴落落急急忙忙進了浴室洗澡,渾身的汗味她可受不了。
方槐把剛買好的食材提進廚房,開始鼓搗起今天的晚餐。
洗完澡出來,嚴落落舒坦地呻吟了聲,惹得方槐的眼神注目。她立刻擺出一個撅起屁股翹起一條腿的誘惑姿勢,朝他勾勾手指頭。方槐還沒說些甚么她就玩夠了,跑去客廳打開電視,坐在沙發(fā)上等飯吃。
“哼哼?!狈交崩浜吡寺暎蚨ㄖ饕庾屵@丫頭今晚吃不了兜著走,膽子大了居然敢挑逗他。
嚴落落不知道自己的一時興起給自己招來了什么。她一邊玩手機一邊永遙控器轉(zhuǎn)著臺。
她不喜歡在飯廳里吃飯,因為飯廳沒有電視。她最喜歡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了,小時候經(jīng)常被老媽訓,說看著電視吃飯會得胃病。嚴落落自是不以為然的,這不,和方槐同居之后,就堅持要在客廳吃飯了。方槐無奈,自然是遷就她的,也就是飯碗端到這頭和那頭的區(qū)別。
方槐把熬好的粥用大湯盤盛著,端到客廳,示意落落把隔熱墊放茶幾上,見她放好了后,再把大湯盤放在隔熱墊上。
這時新聞播報了一則有關(guān)方槐公司的新聞。
方槐所在的企業(yè)叫埃歐羅斯(Aeolus),是風電行業(yè)的開發(fā)商,方槐目前的職務是CPO助理,算是一份有頭有臉的工作,工資不低待遇不錯,是老媽媽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風電…前景很不錯哇?!甭渎浔恍侣劺锏拇蹬跽f的與有榮焉,盯著方槐舀粥的動作,覺得他做什么都是那么帥氣瀟灑有氣質(zhì),美滋滋地說:“這么有前景的企業(yè)總助現(xiàn)在在給我做飯吃,暗爽啊哈哈哈。”
方槐敲敲她腦袋:“我是公關(guān)總監(jiān)助理,和真正的總助差遠呢,職務完全不同好吧?!卑淹敕诺剿媲白屗⌒臓C。這丫頭想事情總想當然。
落落揉揉頭發(fā),不甚在意,鼓起腮幫子吹了兩下,輕輕呷了一小口,還是燙得齜牙咧嘴。
方槐無奈,抽了張面巾紙給她擦擦嘴角溢出的粥:“怎么總跟小孩子一樣?”他嘴里抱怨著,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耐心和細致。
落落沖方槐甜甜一笑,“跟小孩子一樣多好呀,永遠天真,永遠快樂,無憂無慮。”見方槐不認同的表情,她撅了撅嘴說:“我也只在你面前是小孩子,外人面前我可是個女強人呢。”
“你也就只能裝裝樣子?!狈交辈恢每煞?。
方槐的原本報復落落挑逗的計劃泡湯了,因為一個電話把方槐叫回了公司,無奈之后簡單收拾之后匆匆趕去。所以現(xiàn)在只有落落在家。
好無聊啊。落落在床上打著滾,原本還打算和方槐看家庭影院呢。
落落正覺得有些無趣。瞥見梳妝臺上前幾天看過的一本書,想著反正沒事做,收拾收拾書柜也不錯。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還沒走出一步就眼前發(fā)黑,頭重腳輕。勉強挪到梳妝臺扶著,不小心把書碰倒了。落落也不管,皺著眉瞇著眼等了十幾秒,等眼前的黑色漫漫散去,腦袋也不沉了,這才慢慢兒地彎腰把書拾起來,這個小東西從書頁夾縫里溜出來,落到地板上,發(fā)出“?!钡穆曧?。
這是…金屬書簽?落落撿了起來。想起是初中的時候方槐送給自己的。那時候淘寶還沒有很普及,自己在電視上看到過這種奇特的書簽,非常喜歡,但就是哪哪都找不到有賣的。后來不知道方槐從哪里得來的,送給了自己。
落落有些恍惚,一眨眼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我們似乎一直沒變呢。不對……我和方槐是什么時候確定關(guān)系來著?
十一年前
嚴落落家
“收拾好書包沒?”蔣秋數(shù)落寫嚴落落:“放假幾個月不知道收拾好開學要用的東西,成天瘋玩,看看你現(xiàn)在?!币贿呌査贿厧退锶畨?。“瞧瞧你大方哥,人家也玩啊,怎么人家現(xiàn)在就穿得整整齊齊地在這等你?你還亂糟糟的沒收拾好?因為人家會規(guī)劃,人家一早就收拾好了,就等著開學呢。”蔣秋還在嘮嘮叨叨的訓著嚴落落。
嚴落落撅著小嘴,一聲不吭。在媽媽的幫助下背上了她的紅色小丸子雙肩書包。
嚴落落掙開媽媽幫她把頭發(fā)理順的手,噠噠噠地跑到方槐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就是往外跑。
“誒你這孩子!”蔣秋又好氣又好笑,在倆孩子奔走的身后喊到:“小槐幫我看著點你落落妹妹啊?!币姺交北宦渎淅吪芑仡^沖她說好,笑著咕噥聲就進屋了。
跑出了巷子口,確定媽媽沒有跟在他們身后,落落終于是停了下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方槐見她喘得厲害,輕輕順著她的背,在她書包里掏了水壺給她。
接過喝了幾口說:“我媽媽太嘮叨了?!卑阉畨剡f給方槐示意他放回去:“一直叨叨我?!?p> “也是你自己不好啦,沒有提前收拾好,明知道要開學了,今天還起得這么晚,臨急臨忙的?!狈交闭f著,牽起落落的手過紅綠燈。
被方槐牽著感覺有些憋屈,落落甩了甩手,沒甩開,有些不高興:“有收拾的!沒放進書包里而已?!?p> “嗯?”方槐疑惑望著落落,不太明白,問:“干嘛不放進書包里?”
綠燈亮了,落落趕緊向前走。小心翼翼走完了斑馬線才接話說:“因為我不想用這個書包呀,我想換新的書包?!?p> “這不是新的嗎?”方槐看著書包那艷麗的紅,摸了摸,還光滑得反著光澤呢。
“我不想要這樣的!太幼稚了!”落落氣惱,伸手指著身邊經(jīng)過的一個路人說:“我想要那種的?!?p> 那人身上的是個純色帆布斜肩包,很普通。
方槐連忙按下她大大咧咧指著陌生人的手說:“別指著人,不禮貌。這也很普通啊,顏色也不鮮艷,也沒有圖案,沒你的小丸子好看?!?p> “哎呀你不懂?!甭渎涫栈夭欢Y貌的小短手,搖頭擺腦的說:“這才是成熟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