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某些人來說,砍下一個人的腦袋比削一只蘋果還要簡單。削蘋果還要講究兩只手之間的配合,砍下一個人的腦袋用一只手就夠了。
此刻,坐在地上的牛大銃正無可奈何的等著少女輕輕來砍下自己的腦袋,但是對于這件事情,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因為牛大銃不是牛大銃,牛大銃是張淋戈。
有了上次“瀕死”經(jīng)歷,張淋戈滿以為在這種異世界里死亡沒什么大不了了。
在西游記里,豬八戒一棒子敲扁了他的腦袋,然后他就回去了現(xiàn)實,在這個武俠題材的世界里,如果被少女輕輕砍下了腦袋,也一定會回去。
想到這里,張淋戈頓感輕松,逗b的本性又顯露出來。
他向正欲揮劍的輕輕報以燦爛的微笑,還不斷眨巴眼睛。
“嘿嘿嘿嘿嘿......”
輕輕愣了,她砍下的腦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卻沒有一個腦袋在臨近被砍下時有這種舉動。
莫非,此人是個傻子?
她問道:“你馬上要死了,有何好笑之處?”
張淋戈收起笑容,正色道:“姑娘,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姑娘看在我臨死的份上答應我。”
“哦?你倒是說說看?!?p> “如此我就說了,姑娘勿怪。我見您劍法無雙,出劍、揮劍、收劍之間風姿卓絕,在下雖不懂劍法的高深精絕,卻看得如癡如醉,特別是——”
張淋戈拖長了聲音,卻故意不說下文。
輕輕道:“特別是什么?你莫不是要姑娘我教你劍法不成?”
張淋戈道:“我算個什么東西,也是配學姑娘高深劍法的么?我是說特別是姑娘的婀娜身姿,閃轉(zhuǎn)騰挪間猶如仙女下凡,教人不得不浮想聯(lián)翩、不能自已,不過——”
輕輕急道:“不過什么?你這人要說話就說全套,再有一次,我立時便砍你腦袋。”
張淋戈道:“是,是,是在下的不是,姑娘莫怪,姑娘莫怪。不過姑娘始終以輕紗覆面,教我不得一睹姑娘芳容,實在是死而有憾,死而有憾啊?!?p> 輕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出潭時,師傅說天下的男人都是薄情寡義之人,她吩咐凡見我真容者我必殺之,反正你這小子也是將死之人,便讓你看上一看,免得你死而有憾?!?p> 說罷,輕輕除去了面紗。
張淋戈向輕輕臉上瞧去,見她冰肌玉骨,面容青澀,可謂冰清玉潔、清純可人,可張淋戈看過太多的網(wǎng)紅佳麗、人造美女,雖然只能隔著厚厚的屏幕舔個虎虎生風、不亦樂乎,但也使他增長了不少個人的“品味”,口味也變得不那么清淡,也就并不覺得輕輕的容貌有那么的出眾。
即便如此,他還是裝出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迷離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輕輕,口水也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輕輕哪被人這樣看過,頓覺此人惡心至極,便揮劍向張淋戈頸中刺去。
張淋戈心想罷了罷了,好歹也算見了武俠世界里的頂級美女,一會死回去一定要找天殺的老乞丐算賬,再打他一套天馬流星拳。
寒光閃起,張淋戈已經(jīng)閉眼等死。
然而劍到中途,張淋戈忽覺印堂之處灼熱至極,一股暖流傳遍全身,他睜開眼睛,卻見輕輕像是被施了咒一般動作緩慢,甚至可見她劍鋒之處輕微的空氣擾動。
再看周遭世界,原本緩速下落的雪降的更慢,在空中近乎于停止不動,雪花晶瑩剔透、棱角分明,給人看得真真切切。
成了!
張淋戈心中一陣狂喜。
金手指!一定是金手指!
這便是奇異遭遇了,網(wǎng)文里常見的套路。
他正欲站起好好玩耍一番,卻見寒光一閃,然后頸中劇痛,
整個世界不斷旋轉(zhuǎn),最后定格在一具無頭的軀干和滴著血的劍鋒前.......
我的腦袋,還是被砍下來了嗎?
墜落,不斷的墜落.....
張淋戈再度睜開眼睛,眼前的身影不斷清晰起來。
老乞丐!
啃著燒鵝腿的老乞丐!
他跳起來抓住老乞丐的衣領(lǐng),惡狠狠的對他吼道:
“你干什么?對我干了什么!”
老乞丐將手中吃剩的骨頭一扔,瞇著眼對張淋戈道:“臭小子,你中了我的大諸天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神掌,從此網(wǎng)文世界任你暢游,你不好好感謝于我,卻來發(fā)潑使賴,豈有此理!”
張淋戈噴道:“誰稀罕你的網(wǎng)文世界,老瘋子我警告你,別再害我!我根本不想去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破書里,一會被豬八戒拍扁了腦袋,一會又被小姑娘削了頭去,我要在這里!在這個現(xiàn)實的世界交我的房租,送我的外賣,寫我的網(wǎng)文!”
老乞丐吐了口痰,一字一字的對張淋戈道:
“誰告訴你這里是現(xiàn)實世界了?”
張淋戈笑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發(fā)笑。
這里不是現(xiàn)實世界?
搞笑嗎這不是!
在這里,蘋果從樹上落下,太陽從西邊升起,鳥叫蟲鳴、萬物生息,大千世界、蕓蕓眾生卻哪里不是現(xiàn)實世界了?
張淋戈感覺自己實在沒有必要跟老乞丐交流下去了,因為老乞丐是個瘋子,徹徹底底的瘋子!
有必要跟一個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瘋子交流嗎?
沒有。
所以張淋戈一個字也沒說,他奮力移開了頭頂?shù)木w,爬了出去。
這次,老乞丐沒再把他拖回去,只是自顧自的發(fā)出“嘿嘿”的低笑。
此時已是夜晚,陣陣涼風襲來,使張淋戈頓感輕松,他決定回出租屋去換上裝備,開始晚間的送餐活動。
狹窄的胡同里沒有一個行人,破舊的路燈亦時滅時亮,張淋戈對這條回家的路再熟悉不過,閉著眼都能走完,然而這條在以往熟悉無比的路在此時卻讓他感到有些陌生,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一只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黑貓“嗷”的一聲越墻而過,頭頂?shù)臉滂旧线€蹲著一只獨眼的貓頭鷹,一只白色的塑料袋隨風起舞,墻角暗影里有什么在蠕動......
而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老乞丐的話一直在他的腦袋里不斷重復:
“誰告訴你這里是現(xiàn)實世界了?”
“誰告訴你這里是現(xiàn)實世界了?”
“誰告訴你這里是現(xiàn)實世界了?”
......
張淋戈出了一身汗,一身冷汗。
他加快了腳步,同時極力驅(qū)趕腦袋里老乞丐的話。
可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恐慌,越來越不知所措,雙腳仿佛在路燈滅時陷入了黑暗的沼澤,在路燈亮時又踏進了流淌的巖漿。
“哪吒!風火輪!”
他吼叫著為自己壯膽,還不由自主的跑了起來。
快了!快了!
快到家了!
只要過了前面的彎!
過了前面的彎就到家了!
而當他跑過彎時卻猛然間來了個急停,身體頓時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眼前的景象使他張大了嘴,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