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宇也隨著人潮往城外走。
此時大雨下的更加犀利起來,雨點打在臉上絲絲生疼,人群中不乏老者和幼童,哭喊聲連成了一片。
偶爾從夜空中劃過的閃電,將大雨中的每個人臉色照的異常慘白。
誰都知道外面的兇險,但似乎此刻身邊的騎兵要比妖獸更加殘忍。
王川也一直低頭默默的走在繁宇的身邊,這讓繁宇很吃驚,照理說王川已達辟谷中期,這幾十個騎兵萬不是他的對手,就算他們四五十人一齊動手,恐怕王川也能全身而退,但這家伙反而根本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從剛才小鎮(zhèn)上的討論中,繁宇能斷定王川就是青山鎮(zhèn)的居民,而且在鎮(zhèn)中有一定的知名度,要不然也不會成為別人口中議論的焦點。
他在懼怕什么?
或者他在謀劃什么?
繁宇對王川并不熟悉,充其量也不過是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只是心中有點好奇,至于王川到底要做什么或者怕什么,并不是他所關(guān)心的。
人群中老弱病殘不少,加上地上此時已經(jīng)到處泥濘,隊伍走的很慢。
那些騎兵不斷的大聲呵斥催促,時不時的揮動長矛鐵柄打人。
但除了孩童和老者的哭聲,大凡有點體力的居民都不敢再說半句。
剛才騎兵殺人的場景歷歷在目,對方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人的死活,他們只要勞力,至于多一個少一個,這些騎兵哪會放在眼里。
隊伍在大雨中行進了1個多小時,才走出了幾公里。
“世界已經(jīng)變了,最近這幾十年,這個世界完全變了個樣子。”王川突然低聲說話。
繁宇好奇的轉(zhuǎn)過頭去看他,世界變了?那原本的世界是怎么樣的?
王川好像若有所思,過了一刻繼續(xù)說道:“你見過黑鐵塔吧?”
繁宇心里轉(zhuǎn)動了一下,王川說的黑鐵塔應(yīng)該指的是那兩座神秘的圓柱形高塔吧。
他點了點頭,“是的,就在下午獵殺金石獸三四公里的地方。”
王川說道:“黑鐵塔是神跡,傳說萬萬年前便屹立在這片大陸上了,這樣的神跡一共有八處,有人說它們剛好將太吾星圍了一個圈?!?p> 太吾星?原來被母體命名為云球的星球原名叫做太吾星,看來飛船的命名方式很是隨機啊。
“這些神跡有什么用處嗎?”繁宇低聲問道。
王川搖了搖頭,說道:“只是某種神祗,神跡周圍原本有神秘的力量保護,但這幾十年來,那種力量卻突然消失了,周圍的妖獸反而越來越多,白霧神跡和白霧城不過兩百里路程,近年來附近的妖獸越來越厲害,似乎受到了某種能量的加強,聽我爺爺說,以前的金石獸不過只有旋照初期的水平,短短幾十年間,竟然躍升至辟谷期了,這種現(xiàn)象千年來從未發(fā)生過?!?p> 繁宇不清楚妖獸的修煉速度,但從王川的話語中可以聽出,至少幾十年時間跨越一個境界是十分稀罕的。
“你懷疑和黑鐵塔有關(guān)?”繁宇問道。
王川微微的點頭,出聲說道:“因為黑鐵塔附近的妖獸一天比一天強悍起來了,青山鎮(zhèn)的城墻你看到了吧,這是最近二十年才修建的,雖然這城墻已經(jīng)足夠高大了,但時常還是有妖獸襲人的事件發(fā)生。”
繁宇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青山鎮(zhèn)上的居民大多不是什么高明的修仙者,但王川卻是個另外的存在,他已經(jīng)是辟谷期的高手,卻偏偏出現(xiàn)在這座小鎮(zhèn)中,這很耐人尋味。
“王大哥,你是不是小鎮(zhèn)上請來的守衛(wèi)者?”繁宇突然問道。
王川一臉微笑的看著繁宇,說道:“你猜的沒錯,我原本住在白霧城,二十年前,也就是青山鎮(zhèn)修筑城墻的那一年,鎮(zhèn)長將我請到了小鎮(zhèn),他每個月付給我工資,唯一的要求便是守衛(wèi)小鎮(zhèn)的安全。”
繁宇原本對王川的事不感興趣,但此刻似乎又被對方勾起了興致,心中隱隱感覺王川此行肯定有什么目的。
王川見繁宇半天沒有說話,又低聲說話:“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陰謀?!?p> “嗯?”繁宇轉(zhuǎn)過頭看著王川,“他們?”
“警告……警告,前方400米處發(fā)現(xiàn)8級威脅生物!”
繁宇的頭腦里突然出現(xiàn)母體的聲音,他心中一凜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自從遭遇金石獸之后,繁宇為了能夠?qū)⒄Z言實時翻譯,腦波一直與母體呈連接狀態(tài),這樣就能使母體擴展掃描區(qū)域,現(xiàn)在的繁宇,可以說是母體的一部外接天線,而且是行走的天線。
繁宇停住了腳步,正欲說話的王川看到了他臉上的神色,微微一怔問道:“怎么了?”
繁宇牙齒打顫,從牙縫中擠出聲音說道:“前面有可怕的東西。”
王川殺死金石獸后,繁宇曾命令母體評價金石獸的威脅等級,當(dāng)時母體給的答案是5級威脅,現(xiàn)在前方出現(xiàn)的東西是8級威脅,這是一個數(shù)量級的差別,5級的金石獸已經(jīng)是結(jié)丹期,那8級的威脅……
王川也停住了腳步,因為繁宇臉上恐懼的神色讓他感覺對方不可能無緣無故說話。
“快走!”突然背后一名騎兵大聲呵斥,一棍子打在了繁宇的背上。
人群行走的速度很慢,但是再慢的速度,前面的東西離隊伍不過只有400米距離。
繁宇沒有動,那騎兵調(diào)轉(zhuǎn)矛頭就要扎向繁宇的后心。
但就在他長矛遞了一半的時候,突然再也不能再往前送出了,一只有力的手已經(jīng)抓住了鐵柄。
“你想造反?”騎兵憤怒的看著王川。
王川嘿嘿一笑,手臂一揮,長矛被直接舉起,連帶著騎兵被他從馬背上扯了下來,扔出了人群。
后面的騎兵看到這一幕都睜大了眼睛,前面的騎兵聽到身后的雜亂則停住了腳步。
有幾名騎兵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朝著后面跑了過來。
“怎么回事?”
被王川扔出去的騎兵從泥濘中站了起來,大聲喝道:“有人……有人要造反!”
騎兵首領(lǐng)此刻也來到了他的面前,大聲問道:“特娘的,不想活了!”說著他轉(zhuǎn)眼掃視人群,很快將目光落在了王川身上。
他勒動韁繩朝著王川靠了過來,眉頭深皺,看了王川好一會,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王師兄?!”
王川也跟著哈哈大笑,對著騎兵首領(lǐng)抱了抱拳頭:“林師弟,看來你還記得我這個師兄?!?p> “王師兄,師弟乃是奉命執(zhí)行任務(wù),你這樣做……給師弟個面子?!?p> 王川說道:“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只是前面恐怕有危險,咱們必須回頭?!?p> “回頭?今天如果我不將這些人押送到岐山礦,恐怕我的頭就再也回不了了?!彬T兵首領(lǐng)面帶為難之色,看起來他說的并非假話。
突然前面的人群開始騷亂起來。
幾千人的隊伍很長,繁宇和王川所處的位置比較靠后,雖然他們還不清楚前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心中已經(jīng)感覺和“危險”有關(guān)。
眾人抬頭望去,漆黑的雨幕中竟然有一雙血紅發(fā)亮的巨大眼睛。
那眼睛像是在流血,漂浮在十來米的高空中,此刻正直勾勾的盯著路上的人群。
雨夜深邃而雜亂,但那雙眼睛竟然如此的突兀,讓人看著不寒而栗。
前面的人群開始調(diào)頭往后逃跑,后面的人卻吃驚的走不動腳步。
場面一時混亂異常,就連那些穿著黑色盔甲的騎兵,也是緊緊的勒住韁繩,張大了嘴巴看著漆黑夜空中的血眼。
這一幕太過詭異了,夜晚的黑和眼睛的紅壓抑著每個人的內(nèi)心。
那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眾人半分鐘后開始動了起來,它的身體隱藏在黑暗中,眼睛朝眾人的方向飛快的飛奔,血紅的光線在夜空中留下一條跳躍的殘影,就像心臟監(jiān)視器上跳動的頻率線一般。
“快跑,是嗜血獸!”姓林的騎兵首領(lǐng)突然大聲疾呼,也不去管別人,使勁的抖動手里的韁繩,胯下的戰(zhàn)馬四蹄翻飛,朝著遠(yuǎn)處跑去。
就在同時,王川也飛身從人群中跳了出去,他身子飛在半空,回頭對繁宇說道:“小兄弟,如果你能活下來,咱們來日再見,趕緊跑,嗜血獸是結(jié)丹后期妖獸!”
繁宇哪敢耽擱,想要擠出人群從草原上逃跑,但此刻眾人已經(jīng)開始慌亂起來,有幾名老者摔倒在地,硬生生被人踩的慘叫連連。
繁宇出不了人群,只能隨著隊伍回頭逃命。
身后傳來了各種慘絕人寰的犀利呼叫聲,接著是肌肉和骨骼被撕碎的動靜,聽著讓人從心里發(fā)顫。
繁宇忍不住回頭去看,此刻正有一道閃電擊破夜空,在那眨眼既逝的短暫時間里,繁宇看見了一頭足有10米高的妖獸,一雙血紅的眼睛此刻更加明亮,巨大的手掌中抓著兩名男人,正望血盆大嘴中送去,而嘴里此刻還叼著一個女人,上下顎一合,一陣刺骨的聲音從大雨中穿透過來,讓繁宇冷不丁打了個抖,接著閃電消失,世界重新落入黑暗,只有那雙眼睛漂浮在如墨的夜色中。
血液隨著腳下的雨水沖刷過來,血腥味如同熱浪在空氣中翻轉(zhuǎn),慘叫聲淹沒了大雨的滂沱,仿佛此刻的所在便是無間煉獄,每個人能掌握的性命只剩下了一絲幾率。
隨著人群越跑越快,終于,互相擁擠的隊伍開始分散開了,繁宇咬緊牙關(guān)砥足奔跑,他不敢再回頭去看,那種血腥的恐懼會讓人失去勇氣。
此刻的繁宇沒有抱怨的心思,心中只有一個信念: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