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沙盤指路
事實上,這種將自己的居所打造成一座小天地一般存在的,并不少見,幾乎有能力的門戶,都會如此。只是與之不同的是,陳跡的這座小天地,除了極其隱蔽之外,在于完全不費錢。
其他人打造的小天地,或者某種防御陣法,最根本的,是要有足夠的錢財支撐起其靈氣的消耗。哪怕是一直待機,一座能夠隔絕出一方小天地,讓坐鎮(zhèn)其中的人猶如老天爺一般,掌握其中的一切,耗費的靈氣日積月累,都是十分可觀的。
而陳跡的這座小天地,非但不損耗靈氣,甚至還會主動竊取周圍“小天地”之外的靈氣,就好像是這方土地,自己活了過來一樣,很是奇特。
以活物為陣眼,并非只此一家,只是其他人使用活物,只會讓靈氣損耗更加嚴重。這才是瀠溪和羅休不解而好奇的地方。
只不過身處其中的時間久了,也就察覺了其中的端倪——陳跡的這座天地,看起來很厲害,其實沒什么用,如果真遇到什么危機,隨便一個四境、五境修士,就能破開,比紙糊的還紙糊。
也就是說,陳跡打造這座天地,純粹就只是用來屏蔽信息的。說白了,就是一門十分高明的藏身之法。
瀠溪將自己的本命飛劍召出,懸于院中,果然,散發(fā)出的氣機完全被這片天地所吸收,半點也泄不出去。而在宅院外面,甚至都看不到院中有飛劍懸停。
瀠溪收了飛劍,不由地好奇起陳跡和陳毅羲的身份起來了。如此精妙而獨特的術(shù)法,總不能是陳跡自己想出來的吧!或者是他們有什么機緣,比如無意間得到了某種傳承。
陳跡房內(nèi),那株葫蘆藤還在吸收著靈錢的純粹靈氣——陳跡已經(jīng)將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只是葫蘆藤像個無底洞不說,吸收了靈氣之后,更是好像沒有絲毫變化。要知道,每一枚靈錢,都是濃縮到了極致的純粹靈氣,而陳跡投進去的,除了當初司紅卓送的二百枚白玉錢,還有這些年走江湖賺的,其中包括那頁金箔換來的五十枚白玉錢,總計差不多三百枚白玉錢,這么多靈錢,哪怕是最低品軼的白玉錢,都足夠砸出一個境界稀爛的金丹修士了。
可是就這樣養(yǎng)了兩天兩夜,耗費完了所有積蓄不說,連個花骨朵都沒養(yǎng)出來,陳跡不由嘆了口氣——運氣到底還是差了點。隨后收拾心情,開始煉化那株葫蘆藤。
煉化活物最大的障礙,在于活物本身有自己的靈性,尤其這種仙種級別的,靈性越強,也就意味著與練氣士之間的排異性越強。哪怕這株葫蘆藤,本身已經(jīng)是頻死狀態(tài)了。不過在陳跡煉化的時候,卻似乎沒有這種排異反應,很是反常。
陳跡有些意外,雖然自己知道,有了這些小精魅的幫忙,肯定會事半功倍,卻沒想到效果會這么好,好到他都有些警惕,害怕是這些小家伙在使壞,整什么幺蛾子!
只是煉化結(jié)束了,依舊沒有任何異樣,陳跡才稍稍放下心來——不是怕小精魅們害他,而是怕他們整蠱他!
只是當陳跡看著那些小家伙一個一個捧著收集來的仙露,寶貝不已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些小家伙早就忘了正事,不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以及心中的重負也隨之消失——小家伙們或許沒有惡意,但是可能會不知輕重,畢竟這些小精魅,靈智不全,與小孩子沒什么兩樣。
陳跡走出屋外,看了眼天空——好在陣法并不需要它們費心神去維護,不然還真要誤事,看來以后做事,還是要稍微考慮周全一點。
陳跡來到院中,鹿甄盤腿靜坐,調(diào)養(yǎng)氣息;羅休百無聊賴,見陳跡出關(guān),只是笑了笑;瀠溪則和陳毅羲一起,看著地上的沙盤,想著事情。父母也在一旁觀看,見陳跡出關(guān),立刻迎了上去,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反而有些尷尬。
陳跡只是說了一切順利,隨后讓父母到廳堂里休息。
陳跡看著地上的沙盤,用手一拂,隨后沙盤便變成了另一番景象。羅休霎時間來了興趣,走近一看,竟然是大晟王朝的完整版圖,只是十分粗糙,只顯示了大概的地形起伏和重要關(guān)隘。
羅休仔細端詳?shù)厣系纳潮P,與記憶中的大晟王朝地圖相對比,然后發(fā)現(xiàn)陳跡這幅圖,實在有點太粗糙了,很多關(guān)鍵地形都沒有“畫”出來,再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陳跡實際上“畫”的,十三條離開大晟王朝的路線,并非大晟王朝的版圖。
羅休看了一會兒,隨后伸手抹去了其中兩條,然后地面上的沙盤就直接變成了一條清晰無比的路線詳情圖,可以說巨細無遺。羅休看了一眼陳跡,對方似乎沒有半點驚訝。
陳毅羲這時候說道:“璇的行蹤還沒確定,你有什么消息嗎?”
陳跡答道:“她應該已經(jīng)在西堰王朝境內(nèi)了!”
“確定?”陳毅羲很明顯不相信陳跡,知道陳跡肯定只是推斷。
“不確定,所以需要確定一下!”陳跡答道。隨后抖出袖子里抱著仙露一副花癡樣的一只小精魅,結(jié)果那只小精魅摔到了地上,還依舊沉浸在仙露的甘美之中。
陳跡蹲下,就只是盯著那只小精魅。小精魅很快發(fā)現(xiàn)了陳跡的目光,趕忙把仙露收了起來,隨后立正站定。
陳跡取出身上最后一枚白玉錢,用紅繩系著,綁在小精魅身上。小精魅一臉茫然,同時也時不時瞄一眼綁在肚子上的白玉錢,有些眼饞。
陳跡拉著紅繩,讓小精魅走到沙盤里。小精魅聽話地往沙盤里跑,只是剛跑進去,就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然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周圍都變成了黃土高山,置身其中,四周一片荒涼。小精魅渾渾噩噩,迷迷糊糊,就看見那些黃土高山的中間,有一條細細的紅線,蜿蜒曲折,一直向前延伸,不知通往何處。小精魅就迷迷糊糊地,順著紅線一直前行,周圍的地理環(huán)境則隨之變化,有時崎嶇、有時平坦,但無一例外,都是黃土一片,了無生機。
小精魅就一直沿著紅線前行,恍惚間不知過了多久,紅線在某個盡頭消失了,再然后,小精魅眼前的景象也都消失了。它又回到小院之中,身上依舊系著紅線,只是肚子上的白玉錢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抬頭看向陳跡,卻發(fā)現(xiàn)他此時正盯著沙盤,眉頭緊皺。小精魅有些生氣,但又想不到為什么要生氣,糾結(jié)了一會,思索無果的它,自己解開紅繩,鉆進陳跡的袖子里了。
羅休站在一旁,也有些迷茫,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剛剛小精魅進了沙盤的一瞬間,就消失了,隨后沙盤開始飛速變化,山勢地形瞬息萬變,羅休甚至分不清,那些地理,到底是哪跟哪。只知道沒過多久,或許還不到一刻鐘,沙盤的變化停止,山勢地形停滯,中心有一處完全的空白,小精魅回到了沙盤的邊緣,一臉懵。
陳跡看了沙盤之后,臉色不太好。
陳毅羲見狀,問道:“怎么了,你剛才做了什么?”
“啊璇在龍泉秘境中!”陳跡說道。
陳毅羲將信將疑,只是看陳跡的表情,好像妹妹在龍泉秘境這個消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陳毅羲有很多疑惑,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龍泉秘境是伏魚宗的屬地吧?”羅休從沙盤秘術(shù)中回過神來,開口說道,“現(xiàn)在那里,應該盤踞著許多江湖散修和想要成為那里主人的仙家勢力吧!如果你們的小妹深陷其中,只怕環(huán)境不太樂觀......吧?”
瀠溪見陳毅羲和陳跡兩人的面色似乎都不太好,感覺好像兩人有些不和,便開口說道:“我和羅休下一步都還沒確定要去哪,伏魚宗是曾經(jīng)的一品宗門,龍泉秘境里應該還有很多沒被發(fā)掘的異寶,或許我們可以同路!”
“最好不要!”陳跡開口,“你們要是一起的話,我們很可能走不出大晟王朝。”
陳毅羲不太喜歡陳跡這樣跟自己的朋友說話,但是陳跡說的確實是事實,陳毅羲也不好反駁。
“確實,”羅休開口,“只是你有把握大晟王朝找不到你們嗎?當年國師大人建立的情報組織,可是整個太原州最完美的情報組織?!?p> “如果還是當年,我們應該早就死了!”陳跡說道,“可惜不是。如今他們連我們的詳細信息都沒有,怎么找。更何況他們也不敢??!”
“不敢?”羅休眉角抽動,總覺得陳跡有些自負。
“晏城關(guān)外,有一條古王朝修建的地下運河,雖然被歲月所侵蝕,可仍舊容得下一支千人精銳進行急行軍,只要有人把這個消息上報,自然,也就沒人會來找我們麻煩了!”
羅休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晏城關(guān)外竟然有一條古運河埋在地下,而且他還不知道——他還以為大晟王朝的山川地理,對他來說,已經(jīng)無秘密可言了。
羅休不太相信地問陳跡是怎么知道的。
陳跡回答說,曾經(jīng)和開鑿那條運河的人,見過幾面。
羅休顯然當成是陳跡在敷衍自己,只是也不便繼續(xù)刨根問底。
反倒是瀠溪開口,問道:“那人還活著?”
“現(xiàn)在應該死了!”陳跡答道。
瀠溪隨后便不再問了,而是開始為陳跡他們西行出謀劃策。
“你打算讓誰去送信?”羅休問。
“當然是瀠溪的飛劍了!”陳跡答道。
羅休有些不太高興,陳跡好像,是在使喚他們;可瀠溪卻有些興奮,他感受到了陳跡心中的一種十分快意的破壞欲,不自覺地也勾起了內(nèi)心的共鳴。
一條埋在地底兩萬多年而依舊能夠使用的運河,卻埋在地下兩萬年而不得用,人會懷才不遇,但這些巧奪天工的造物,可不是懷才不遇就能形容的。那是一種辜負,一種對天地自然的饋贈的辜負,對曾經(jīng)付出的血汗與生命的辜負。是時候,還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