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盛夏,熱浪伴隨著蟬鳴如約而至。
日子在平淡中輾轉(zhuǎn)著,傍晚的天空并不陰暗,而是有一種明亮的藍色。
在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里,張映安最喜歡的就是現(xiàn)在。
剛剛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不用加班、不用應(yīng)酬、不用踩著高跟鞋追趕地鐵...
她可以駐足在天橋上,俯視這燈車水馬龍的街道,盡情享受這獨屬于自己的珍貴時光。
張映安正對著車流發(fā)呆,卻被路人的叫喚聲擾了思緒,大家都興奮地看著天邊。
她抬起頭,血紅的晚霞,猶如一碗血撒紅了半邊天。
這樣美麗的景色在他們這座污染嚴重的城市里實屬難得。大家紛紛舉起手機,想要把這份美好留下來。
張映安也舉起了手機,但就在按下快門的那一刻,她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愣了愣神,還是將手機收了起來。
因為沒有可以分享的人。
暮色已經(jīng)模糊起來了,堆滿著晚霞的天空,也漸漸平淡下來,今天的天,確實好看的過分了。
從她旁邊經(jīng)過一對情侶,應(yīng)該也就是不到二十歲的年紀。
男孩子牽著女孩子的手,女孩子微微側(cè)身認真注視著男孩子,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眼睛里滿滿全是溫柔的光。
真像那時候的他們啊。
算算年頭,距離他們最后一次見面,已經(jīng)過去快四年了。
原來只要真的不在刻意見面,就真的不會再碰見了。
原來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
記憶中的那個夏天好像格外的炎熱,張映安正在跟車站的樓梯決斗。
箱子很沉,樓梯很長,張映安很絕望。
“我來幫你吧?!币粋€溫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張映安發(fā)誓,那絕對是她在那個夏天、那個絕望的時刻聽過最好聽的一句話了。
話音剛落,一個指節(jié)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箱子,然后快步向下走去,給張映安留下了一個白色背影。
張映安晃了晃神,連忙跟了下去。
到了臺階底下,白衣男孩將箱子遞給她,張映安連聲道謝。
在他抬頭的那一瞬間,陽光剛好透過男孩子的頭發(fā)打在他的臉上,少年沖她笑笑,張映安心跳漏了半拍。
這是一個很干凈的男孩子,寸頭、眼睛很有神韻、笑起來還有一對好看的虎牙。
可還沒來得及詢問男孩聯(lián)系方式,男孩子就對她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整個暑假,她總是有意無意的走到車站附近,想再碰見記憶中的白衣少年。
可惜人海茫茫,張映安每次都失望而歸。
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在后悔當初為什么沒有勇氣,直到有一次去找哥哥張靖桑,發(fā)現(xiàn)白衣少年就站在旁邊,原來他是張靖桑的舍友,那也是張映安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李浦和。
以至于后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張映安老是怕他后悔,經(jīng)常看著李浦和傻笑,心想這么耀眼的男孩子怎么就便宜了自己了呢。
那時候剛剛認識的我們,多么美好。
要是現(xiàn)在,你還能在我身邊,該多好。
張映安剛剛到家,還沒來得及換鞋,手機不斷傳來了消息震動聲,明天就是周末,一般這個時間點沒人找她的。
她肩膀僵了一下,以為是工作上面的事情,趕忙掏出手機定睛一看。原來是許芷曼,提起來的心也緩慢放下。
“安安、安安我剛剛聽到一個超級超級勁爆的消息!你一定猜不到??!”
“沒有興趣。”張映安打完這句話,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后放下了手機,準備晚飯去了。
許芷曼是什么人,她太了解了。
你若好聲好氣詢問,她定會笑嘻嘻的調(diào)戲你,賣足了關(guān)子??商热裟憷溲岳湔Z回答,這姑娘用不了十分鐘就憋不住了。
許芷曼是她的大學同學加閨蜜,性格跟她的名字外表一點也不符合。
長相蘿莉,一開口卻能抵御千軍萬馬。
她們共同大學同學兼好友余景浩曾在某次聚會醉酒后說過:“許芷曼!其實你只要不開口說話,還是挺女神的。
你這一張嘴,我都聽到了這一桌單身男青年心碎的...”
他后面應(yīng)該說的是心碎的聲音吧,張映安心想。
話沒說完是因為已經(jīng)被暴走的某人給揍了。余景浩這么一個185且自稱常年練習跆拳道的壯漢,就這么被揍趴了。
哦對了,忘了說,許芷曼這丫頭學過散打格斗。
以至于之后的很多年張映安都堅信不疑跆拳道是花拳繡腿。雖然之后余景浩一再解釋當時是因為喝多了且沒有防備。
但許芷曼很生氣,余景浩居然醉酒醒來之后一再解釋的是這個!時隔多年在她明示暗示都無果后,許芷曼又一次動了手。
這次得到的答案是:“大姐!我錯了!我不應(yīng)該騙你們...其實我就小時候?qū)W過一禮拜的跆拳道...后來因為劈叉太疼放棄了...”
對于同樣這件事情,三個人三個想法。
張映安想的是:“好家伙,錯怪了跆拳道這么多年。”
許芷曼想的是:“好家伙,還是沒給我道歉?!?p> 余景浩想的是:“好家伙,真不能惹女人,這也太記仇了吧...”
洗完了菜,淘好了米,在等水開的時候張映安拿起了手機,
果不其然。
(十分鐘前)“安安安安!你猜我今天遇見誰了!”
?。ò朔昼娗?“超級勁爆奧!你不聽一定會后悔的!”
?。ㄎ宸昼娗埃昂冒珊冒桑o你一個提示!”
張映安眼皮突然跳了一下,會是他嗎?她急忙點開下面的語音。
(三分鐘前)“安安你太過分了,居然不理我了嗚嗚嗚...
(一分鐘前)“張映安!你這個臭女人!給我開門!”
剛剛聽完這條語音,門咚咚咚咚咚的響了起來。巨大的聲音讓張映安懷疑人生。
許芷曼內(nèi)心里住著野獸吧,張映安邊開門邊在內(nèi)心吐槽。
一開門,許芷曼便帶著大包小包撲了上來。笑嘻嘻的摟著張映安,嬌滴滴的說道:“安安小寶貝~人家給你發(fā)消息你怎么都不理人家啊~你是不是有別的狗了嗚嗚嗚?!?p> 一陣雞皮疙瘩從背后涌上,張映安嚴肅的說道:“許芷曼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犯事了,現(xiàn)在準備遠走高飛了,我給你講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安安!好了好了,我坦白我坦白。這不跟我家太后鬧矛盾了嘛,整天逼迫我...所以我想著來你這里借住幾天...話說你居然不歡迎我??你不會背著我偷偷在屋里藏了一個男人吧!”許芷曼瞇著雙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去去去,你在多說一句我可聯(lián)系你家太后了啊?!睆堄嘲搽p手抱在胸前,望著許芷曼平靜的說道。
許芷曼聽到她家太后的名字瞬間像放了氣的氣球一樣蔫了下去,張映安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先收拾一下你的東西,我去給你做飯?!?p> 聽了這話,許芷曼立刻滿血復活,隔空給張映安送了一個飛吻,之后哼著歌蹦蹦跳跳的去收拾東西了。
張映安的廚藝,許芷蔓硬是吃出來一個下巴,每每提及都贊不絕口。
張映安假裝沒看到,笑著搖了搖頭,心里想著趕緊有個人收了她吧。
剛剛準備把米丟進鍋里,廚房的門又被兇殘的推開了。
張映安還沒有來得及心疼她廚房的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
“今天晚上我們喝這個吧,當當當~”好家伙,這丫頭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打啤酒。對沒錯,一打。
“你離家出走...就帶這個??”張映安看著面前這一排排整齊的散發(fā)魅力渾身冒著冷氣正向她招手的“魔鬼”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緒。
雖然明天可以不用早起,但是畢竟青春已經(jīng)過去了。在這個保溫杯里泡枸杞的時代,一打冰鎮(zhèn)啤酒在這個盛夏確實太太...誘人了。
仔細想想,好像那年盛夏之后,倆人再也沒有一起這么放縱過了。
“光有啤酒怎么夠,我們叫燒烤外賣吧!”深思熟慮后的張映安在健康與快樂之間果斷選擇了后者。
“好主意!姐妹兒!我去拿手機!”許芷曼兩眼放光一路小跑溜回了臥室。
今天不僅不用聽“唐僧的緊箍咒”,還能和姐妹一起擼串喝酒,還可以給姐妹講講心事,現(xiàn)在的許芷曼就好像被壓了五百年才從五指山里出來一樣。
張映安又笑著搖搖頭,扭頭收拾廚房去了。
這套房子在Z大的家屬院,是她們當時同學校學姐讀研時候租的,后來因為租金便宜且交通方便,就續(xù)租給張映安了。
許芷蔓一直很想出來一起住,奈何許老太太不放行。
房東是一個很熱情的阿姨,據(jù)說和叔叔兩個人都是Z大的教授。
兒子和女兒都在外面忙自己的工作,很少回家,阿姨有時候做了好吃的也會順路帶過來給張映安嘗嘗。
在這個繁華而又冷漠的城市里,熱情的叔叔阿姨也給予了張映安溫暖的力量。
燒烤外賣就在小區(qū)門口,不到二十分鐘,熱情的老板就送了過來。
燒烤和啤酒很有夏天的味道,張映安和許芷曼倆人又仿佛回到了幾年前的盛夏。
那會的她們,那會的他們,滿滿的都是青春的模樣,那會兒是多么美好啊。
放下回憶,張映安笑笑,率先張開嘴詢問:“行啊你,今天憋這么久,說吧,你今天碰見誰了?”
許芷曼依然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邊嚼著嘴里的食物邊含糊不清的說:“嘻嘻...這還能有誰嘛...這么多年了...”
晉浩南回來了。
晉浩南和許芷曼倆人分分合合這么多年,最開始幾次分手的時候,張映安他們這些個旁觀者都覺得十分惋惜。
后來發(fā)現(xiàn)吵架分手壓根就是倆人生活的調(diào)味品,直到兩年前,再又一次大家覺得還會和好的時候,晉浩南離開了Z城。
去哪兒也沒有跟大家說,每次大家問許芷曼她也就笑嘻嘻的糊弄過去。看見許芷曼不想說,張映安也沒再多追問。
對于張映安這些不相干的人來說,晉浩南早已只是印象中某一朋友這樣模糊的代名詞罷了。
故事很長,也很短暫。簡單來說就是晉浩南是大許芷曼兩屆的學長,同時也是張靖桑和李浦和的舍友。
心里面想著事情就很容易喝多,隨著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張映安意識也越來越昏沉。
恍惚中好像聽到了李浦和的名字,她努力的想睜開眼,可還是沒能成功,昏睡了過去。
那邊同樣喝多許芷曼還在自顧自講著今天的遭遇,也不知道講的是自己遇到的事情還是自己的猜想,沒人知道幾份真、幾份假。
夜晚的繁星一閃一閃的,仿佛眨著眼睛,深藍色的天空是那么的迷人。
被愛的人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晚安可以媲美滿天的星光。
楊亦帆
夏天太浪漫了,我想請他吃頓飯,如果你有空,也可以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