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話到如今,蜀國繁華,大臣們漸起奢靡之風(fēng),競為聚財,糜濫無經(jīng),相習(xí)成風(fēng),世情如此浮僥。更有科稅繁重,致使財物歸官,百姓窘極,轉(zhuǎn)思為盜,以圖官貴家之財。
且說有這幾人,賀蘭康、宇文濤、司馬伶、宇文籍、司馬戎、太史秀拓?fù)墉懙茸咧燎е癯堑胤剑队诘曛骱粞淤t之家。此人雖居中原內(nèi)地,原系胡種,胸中亦多經(jīng)緯,專好結(jié)識天下好漢。見此數(shù)人雄姿英邁,因館為賓,未曾計較費(fèi)用。
一日閑暇,呼延賢設(shè)一小宴與賀蘭康等敘話,乃問道:“吾觀諸子神壯貌奇,實(shí)非等閑之輩,旁人皆疑君等恐為不善,我則不然。今既虛心相托,可以實(shí)言來歷,使吾亦知其為何人,庶無負(fù)幸會之情!”
宇文濤等乃告訴逃難等因,欲尋故舊,未得下落,今居彼處,亦不曾探得存亡何如,故權(quán)借寓貴宅。
呼延賢見眾人各有含淚之狀,知其為前齊遺臣,愈加殷勤看待,常于店中幫看。
忽一日有兩漢子帶領(lǐng)伙伴數(shù)人,入店坐于上座,余皆旁侍,口中連呼:“快拿酒肉過來!”
店中走動之人盡皆張惶失措,奔忙不迭。賀蘭康見其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威風(fēng)凜凜,狀貌堂堂,頗有超群之相,乃問呼延賢道:“那來店者是何等人,若此威福之甚?”
呼延道:“二人非公等所知,不必相問。”
賀蘭康執(zhí)意問之,遂道:“二人不是尋常之輩。上座者乃前楚武川城太守皇甫戎之后——皇甫嵩。當(dāng)年武川城淪陷之時,皇甫戎以身殉城,其仆人偷抱其幼子逃出,來至此處,隱跡埋名居住。今此子長成,有萬夫之勇,臂力過人。此人往日還如此如此,這般這般?!?p> 原來昔日此地野山長林深穴之中有一怪獸,似猩如熊,赤發(fā)長毛,獠牙猙獰,約有七尺余,爪如鐵甲,緣崖攀木,迅疾如飛,眼捷手快,深藏山林中,見人則追來捕而食之。地方百姓驚竄,樵牧皆廢,荼毒勝如狼虎。
千竹城縣主聞知,乃召募獵戶勇士,思欲捕殺其獸,以除民害。豈意猛獸有覺,見人多鳴鑼執(zhí)械而來,則奔上高山不出,見人稀少,則又追來撲咬食之,來往快速,人莫能避。官兵守捕多日,罕得見之。
猛獸夜出晝隱,每至夜深,推排人家門戶而入,尋覓人畜食之。縣主無可奈何,乃出榜張掛于外,言有能捕殺怪獸之好漢,賞銀百兩,本縣月糧一擔(dān),四季支給,永世不除。
皇甫嵩見榜,乃見縣主道:“猛獸食人,為害甚也,且事出大異,必須除之,方見愛民之意?!?p> 縣主道:“吾亦晝夜憂念,非不竭用心力以拯救百姓,奈可猛獸狡猾過人,無法可制,見人多則走,追之不能,見人少則來,躲之不及。吾令以網(wǎng)羅張之,彼又有覺,不妄輕履,即或誤入,亦被所裂而斷之,以箭暗射之,亦不能中。壯士此來,必有高計,某當(dāng)不吝重賞,請為籌之?!?p> 皇甫嵩道:“人之與獸亦無什么良策,但小子雖不才,愿自舍生,格斬此獸,為除民害?!?p> 縣主道:“其獸兇猛極甚,人難獨(dú)與為敵,且彼爪牙利捷,恐被所傷,枉自損身,徒為無益?!?p> 皇甫嵩道:“嵩既立此心,若還不能捕殺孽畜,甘死無恨?!?p> 縣主道:“壯士必欲前去,須到此間,挑選兵卒一同協(xié)助方可。切記休得一人獨(dú)往?!?p> 皇甫嵩道:“若帶人去,恐彼仍藏不出,卻不枉費(fèi)工夫?某當(dāng)獨(dú)往,使彼無懼,方可與之搏斗。但求庫中堅甲一副,防身足矣。”
縣主乃親揀堅甲兩幅,囑咐道:“甲重?zé)o妨,須要兩副俱穿,放得膽壯,不得自慌。論汝力量,必勝此畜者,在意為上?!?p> 皇甫乃辭謝歸家,裝束齊整,飽食而往。身帶利刃兩把,手執(zhí)所使長柄鐵錘,重六十余斤,徑望山林中去尋。盤回數(shù)里,見一巖穴,樹木森陰。
皇甫嵩思道:“孽畜必在必間。”
乃縱步而進(jìn),至近凝看,忽聽得嚙骨之聲。乃駐立,仔細(xì)觀望,見一巨物,獲一大鹿,已吃去三分一。忽然猛獸棄鹿而起,欠伸打呼,望著皇甫嵩奔撲而來。
皇甫慌以鐵錘往猛獸照頭打去,卻被猛獸一把接住?;矢︶杂昧σ怀叮环郎降仄閸?,向后一退,仰身跌倒。猛獸將皇甫踏住,幸得吃鹿過飽,心不貪食,惟只坐于皇甫嵩胸上。
皇甫懼為所傷,急抽利刃,往猛獸腋下用力一刺,連柄透入。猛獸大叫一聲,林木為之震動。恨被傷痛,不知取刃回刺,單單用爪亂抓皇甫嵩衣甲。
皇甫見肩臂破,面上血流,復(fù)再抽利刃,刺于臍下軟處,再是盡力一搠,猛獸痛極,棄而走之?;矢︶云饡r,其已去遠(yuǎn)。慌取鐵錘追去,已不能及,常隔前此數(shù)步。
皇甫恐其逃脫,徑以大錘拋打而去,正中背心。猛獸力大,沖闖丈余不倒,復(fù)緣崖往陡峻處而走,人不堪行?;矢δ藖辛⒀隹矗娖渲烈诲囱?,傷重蹲倒,不能入洞,遂提錘覓路上去。至?xí)r,但見血流滿地,已不能動。
皇甫乃梟其首而回,徑至縣中報知。縣主大喜,一邊令人去抬猛獸尸身,一邊置酒歡待皇甫,賞銀百兩,皇甫堅辭不受。自此滿縣之人,悉皆敬重之,官府亦作上賓相待。
話說回來,呼延賢道:“且說另一人,名作司空尹。聞皇甫嵩乃一時豪杰,特來尋他比試勇力,反復(fù)較持,殊無差別,因結(jié)為兄弟。司空尹亦是俠士,性好扶弱,并抑強(qiáng)止暴。彼等常到吾店,呼奴喝婢,如自家一般,義氣極重。惟平生酒性不好,醉后狂奔,口出狂言。汝等今日不要在此走動,往外處閑耍閑耍。倘或二人放肆,語言罔傲,不耐聽聞?!?p> 宇文籍、司馬戎、太史秀三人遂戴上弓箭與呼延賢之弟呼延殊,往林中射鳥而去。而賀蘭康、拓?fù)墉?、宇文濤、司馬伶四人只在店外閑行。
少間,賀蘭康閑逛無聊,遂走入店思取弓箭出外,忽見皇甫嵩叫罵服侍之人道:“你這些殺千刀的狗才,何故不將上等好酒來與我,以此薄酒來打發(fā)我?”
侍人應(yīng)道:“這便是上好的酒了。”
司空尹見侍人頂嘴,就是一拳打去,侍人跌倒,悶在地下。賀蘭康看見,連忙向前扶起,對司空尹道:“你這人好生惡氣!你吃便吃,喝就喝,何故動手打人?倘或打死,怕你不償他命?”
司空尹怒道:“我打店里人,與你何干,想來惹事?”
賀蘭康道:“清平之世,誰敢如此胡行,你卻反口說我來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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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春秋啊
很多事確實(shí)不是所有年輕人都承受得了的,逼著你往前走的,不是前方夢想的微弱光芒,而是身后現(xiàn)實(shí)的深淵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