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書接上回。

　　且說西陵飛、尉遲云將兵截住路口以待，而蜀將歐陽泫雅、東陵燦領(lǐng)軍先到。

　　尉遲云自負(fù)英勇，飛奔而出，直取東陵燦，兩人御馬廝殺。

　　歐陽泫雅趕上助戰(zhàn)，西陵飛策馬戰(zhàn)住，四員將在陣上刀槍并舉，人馬交馳，一連戰(zhàn)上四十余合，未分高下。

　　只見成陽綽換了馬匹又至，一徑直入陣中，夾攻尉遲云。尉遲云不敵兩人夾攻，被成陽綽一槍刺于馬下。西陵飛心慌，棄戰(zhàn)而走，東陵燦不舍，策馬追去，一槍戳中背心，西陵飛墜地，東陵燦再復(fù)一槍刺死，胡兵大潰，往北奔投東陽而去。

　　尉遲泓、公孫復(fù)民等見誅二將，傳令催兵乘勢趕上，擒斬東陽，以絕后患。眾將遂皆大喊齊進(jìn)。

　　東陽元康奔走三十余里，忽聽得背后喊起，料是蜀兵來追，急忙打發(fā)兵士先行，自乃橫刀斷后。

　　頃而塵沙滾滾，漸逼馬后，東陽回頭一看，只見尉遲泓與歐陽泫雅兩騎當(dāng)先而進(jìn)。

　　東陽元康自思，不退一將，追者不懼。于是按住大刀，悄地藏弓暗侯，將及百余步遠(yuǎn)，遂拔箭當(dāng)弦，勁伸長臂，照定來將滿發(fā)一箭，正中尉遲泓左臂，其不曾防，翻身落馬，東陵燦恐東陽趁機(jī)發(fā)力，乃勒馬直前。

　　東陽見之，連忙再是一箭射去，東陵燦聽得弦響，倒身急躲，不妨諸葛琳又是一箭射至，直透肩坎，東陵燦又跌下馬。歐陽泫雅、公孫復(fù)民急搶向前扎住，搶牽二將上馬，收兵回寨。

　　泰寧王得勝東陽元康，遂同眾將移兵入達(dá)康城里，賞勞將士，共議取武平城之策。

　　諸葛琳、東陽亦自領(lǐng)兵回武平城，至城下計點兵士，連西陵尉遲之兵，共折萬人。

　　諸葛淵聽得回兵，使人出城慰勞，東陽元康負(fù)荊入城請罪，將泰寧王斬夏侯赫，來救達(dá)康郡，暗使人劫寨燒糧，兵心散亂，以此敗兵損將，尉遲云、西陵飛皆被所殺之事，從頭說了一遍。

　　諸葛淵道：“勝敗自來無定，不足為意。但今歐陽承武已除三部，又破我兵，必然乘勝來取武平城，須當(dāng)計議退敵之策?！?p>　　言未畢，探馬飛報：蜀兵十萬來取武平城，只在明日就到。

　　鐘離安歌見聞，即令各門嚴(yán)守，分付眾將上城細(xì)察，自與納蘭澤于后，大言泰寧王無能，兵士懦弱，以壯眾人之膽。

　　次日，公孫修指揮諸將把城圍住，又令軍士沿城高叫道：“你等守城將士聽我一言，泰寧王有令，你等可速速逃生散去，退還城池，尚保殘喘，各宜自省，否則如夏侯、西陵、尉遲等人身首異處！你等盡為我二十萬雄兵的刀下鬼！”

　　東陽元康聽其言，忍耐不住，徑入府堂稟知諸葛淵，請求領(lǐng)兵殺出城去。

　　納蘭澤道：“先鋒未可輕出，我等先再上城去，看其勤怠強(qiáng)弱如何，然后以奇計破之，眾寡方可敵之！”

　　諸葛淵等遂皆上城樓觀看，東陽道：“此兵不滿七八萬人，何云二十萬？”

　　諸葛淵道：“多寡且由說他，但彼耀武揚威，氣甚雄壯，似乎鋒銳難敵?！?p>　　納蘭澤道：“主公稱其兵之雄壯，以吾觀之，烏合之眾也，觀其形勢，殆猶烏攢鳥集，蟻聚蜂屯，紀(jì)律不嚴(yán)，隊伍欠整，吾竊料之，已知其必敗?！?p>　　東陽道：“如何一觀能知其敗？”

　　納蘭澤道：“兵貴同心，將宜合志。歐陽承武不知兵法，失于戒飾，吾見其各自逞勇猛，不遵約束，雖然兵多將廣，可一戰(zhàn)而挫其鋒。且蜀兵恃驟勝之勢，其志也驕，必不以我軍為意。若以奇計逆之，豈有不??？”

　　鐘離安歌道：“然則以惑兵之計誘之？”

　　納蘭澤道：“即是，明日未待圍城，元康預(yù)先早出一軍，與他挑戰(zhàn)，必奮勇以斗。蜀兵素?zé)o紀(jì)律，見汝雄強(qiáng)難敵，彼必蜂擁向前混戰(zhàn)，思欲圍汝，以奪首功。待其眾至，將軍詐敗誘之，引到城下，汝卻倚城再戰(zhàn)，待其俱來，乃詐作驚惶之狀，奔走入城，佯為閉門不及，蜀兵恃勝，必然乘勢爭搶入城。我這里兩邊密密伏下弓弩手，于甕城掖道之間，放過自軍，即放炮為號，兩下一齊射出，彼見中計，必定驚惶退走，我兵乘亂奮殺，決然崩潰。再命諸將分頭追逐，其軍必敗。”

　　鐘離安歌道：“計策盡妙，但恐他不肯入城！”

　　納蘭澤道：“若梁丘植為帥，號令嚴(yán)明，或不敢入。但歐陽承武倚親王之驕貴，勝不分賞，敗不畏罪，法令弛緩，眾軍若聞一勝，定然各逞威能，不待將令，競擁入城，希圖擄掠，以幸功賞，焉有不入之理？”眾皆信悅。

　　納蘭澤遂分撥人馬，令東方延、東方克帶弓弩手五千，伏于甕城兩邊、掖道之間，只聽炮響，一齊亂射；東方佐引弓手二千，伏于北門內(nèi)側(cè)，幫助射箭；夏侯曉敬領(lǐng)兵二千，把住巷口，不容他進(jìn)內(nèi)；諸葛琳伏于北門，皇甫冉伏于西門，宇文民伏于南門，太史宣伏于東門；皇甫鍇、夏侯群督兵二千，保守總城之事；宇文戰(zhàn)同東陽元康引兵一萬，出西門與蜀兵相戰(zhàn)；鐘離安歌、諸葛淵、納蘭澤上城放炮，緊守城樓，伏勁弩手千人。

　　一切停當(dāng)，請諸葛淵傳令，分付眾將道：“今日初臨大敵，須要遵奉約束，但看紅旗摩動，協(xié)力向前，炮聲一響，萬弩齊發(fā)，如有不用命者，斬；擒獲歐陽承武者受大賞，他日事成，功封第一?！敝T將應(yīng)諾，各皆磨拳擦掌而待。

　　泰寧王不知其設(shè)計拒敵，乃與公孫修等議道：“此前千竹城一戰(zhàn)，即誅夏侯赫，達(dá)康郡再捷，西陵尉遲魂斷，東陽敗走，其勢已去。今大軍至此，并不見其有懼意，何以處之？”

　　歐陽泫雅道：“東陽元康梟悍且狡猾，非言辭可動，必須攻打城池，待其逃走，然后可以剿而戮之。”

　　公孫修道：“言之有理，明日將武平城緊緊圍住，晝夜攻打，不許歇息。且彼之兵不過二三萬，糧不過四五月，今彼已入樊籠，禁之使不得出，一月之期，城中矢石打盡，百姓受困，必有獻(xiàn)門投降者。那時捉住賊將，懸首高竿，大王豈不功震天下？”

　　次日，正欲大圍武平城，忽見東陽元康引兵扣寨挑戰(zhàn)。

　　公孫修道：“攻城數(shù)日，不敢出戰(zhàn)，今乃陡然而來，恐有甚詭計?！?p>　　尉遲泓道：“其被吾軍攻擊數(shù)日，莫非慮百姓生變，勉強(qiáng)出戰(zhàn)，估計明日則又不敢出了。待我引兵先去引戰(zhàn)，諸君再統(tǒng)大軍四面圍住，可擒東陽賊子?！?p>　　于是大排隊伍出寨，兩軍放炮擂鼓，擺開陣勢。蜀軍中鑾鈴響處，一將當(dāng)先出馬，乃泰寧王駕下前部先鋒將軍尉遲泓。全裝披掛，緊束端嚴(yán)，身騎一匹銀鬃白馬，手捻一把鋼鐵長槍，高叫道：“達(dá)康郡漏網(wǎng)賊奴，火速下馬受縛，當(dāng)免汝死，否則擒住碎尸萬段！”

　　東陽道：“你以詭計襲我軍營，令吾分心思回救護(hù)，故輸一陣，當(dāng)今竟敢夸口。我看你蜀無數(shù)好手，也作我刀下之鬼，偏你這無名下將有許多說話？”

　　尉遲泓怒罵幾聲，遂挺長槍跑馬殺出，東陽元康舉刀架住，二將抖擻精神，奮身力戰(zhàn)，一往一來，好似那斗勢蛟龍翻巨浪；雙沖雙并，猶如那爭雄虎豹斗平林。

　　但見遍地塵沙滾滾，一連狠殺上四十余合，尉遲泓左右遮攔不迭。蜀陣上東陵燦看見，恐有疏失，亦策馬向前助戰(zhàn)。東陽元康思納蘭澤之言，奮勇大戰(zhàn)，一刀架隔雙槍，并無些兒滲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