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且說宇文濤忿恨追擊白石景明,白石回身抵住,被宇文濤打落雙刀,踢下城墻而卒。比及真田正遠與太史宣戰(zhàn)未五合,申屠伏都、諸葛琳又皆殺上,真田正遠亦未以為意。驟然間城門下大喊競起,賀蘭康、夏侯曉敬等大軍爭入。真田正遠知事已壞,乃逃下城,入衙中帶家小,命族弟真田青志保護,親自當先往北門逃去,又被宇文戰(zhàn)、宇文民兄弟在西門看見,勒馬追去。宇文戰(zhàn)截住家眷,真田青志挺槍殺進,欲沖走而去,被宇文戰(zhàn)三兩下殺于馬下。宇文世貞看見,亦下城遁走。真田正遠逃出城外,心慌性亂,立馬回望,忽見一將如飛趕至,高聲大叫道:“真田小賊休走!”
真田正遠抬頭猛看,見其生得方面大耳,劍眉獅鼻,手持大刀,漸漸逼近。真田正遠欺其單人匹馬,乃亦回身揮刀接戰(zhàn),二人各逞雄威。但見那雙刀翻雪片,兩馬纏斗,惡戰(zhàn)上三十余合,不分勝敗。
真田正遠雖勇,恐再有追兵,遂架開刀望南而走,宇文民接尾趕去。真田正遠恐有失,欲轉(zhuǎn)再戰(zhàn),已被宇文民一刀砍中肩窩,翻身落馬。宇文民砍下首級,未及取起,見一人手持畫戟,飛馬馳至,宇文民橫刀以俟。忽聽得后面高聲叫道:“不可放過宇文世貞那賊!”
宇文世貞見后面諸葛琳勢猛,向前撞去,宇文民亦叫道:“我擋住,琳將軍可自來擒此賊!”
宇文民即輪刀砍住,十合之中,諸葛琳馬到,趁其不備一刀將宇文世貞砍于馬下。諸葛琳自取宇文世貞首,宇文民取真田正遠首,回至宜州城里,獻上二人之頭。
諸葛琮大喜,道:“今次折了數(shù)萬軍兵、公山盛副將、司馬戎廢手,皆是此賊。吾見其逃去,心甚不快,二將軍建茲大功,可賀可喜?!蹦嗣鼘㈩^祭奠陣亡將士,設宴慶賞眾將,差人將首級文冊上段覃城報捷。
話分兩頭,卻說白翎城的安陵承晚被泰寧王逼反,托以復立皇齊諸葛氏之后,誆請南郭法兩兄弟出山,得并數(shù)城之地。事獲成定,安陵承晚之心中思欲自立,不尋諸葛氏。南郭法兄弟屢次說勸,安陵皆不聽,推言諸葛氏今已衰滅,子孫皆隨重樂侯(諸葛昇)入京,豈有肯容真子孫遺落于此,以存禍根乎?必須從容慢慢訪覓,莫使魚目混珠,而作不明之忠義也。
南郭法見其所言,與弟南郭正議道:“吾知安陵承晚匹夫之意矣。今而四下招募流眾以為牙爪,結(jié)納左丘望巍為之羽翼,思欲自霸。吾兄弟反被小人所誆矣!豈可又在此間為彼鷹犬,勞逐走獸之役乎?”
南郭正道:“詳觀安陵承晚,乃俗庸之人,焉能成得大事?我今與兄設下一計,殺此匹夫,尋立諸葛氏,豈不偉哉?”
南郭法道:“不可,人既以心托我,害之不義。且旗下皆其心腹,才雖尋常,性皆跋扈。又有左丘望巍等為之外援,不可善圖,再思良策,看緊慢而行可也?!?p> 正在閑議,忽見一人自外直入,長揖而言道:“南郭兄別來還相憶否?”
南郭法吃了一驚,道:“兄固面熟,恍惚若相忘耳!”
其人道:“吾賀蘭信也。念父賀蘭安與令尊八拜之交,何二兄發(fā)跡而頓棄舊友乎?”
南郭法道:“別時年少,今入中年,日月如流,功業(yè)無成,使吾心馳神越,不覺骨肉渺若參商,渾相失矣?!比讼鄶?,不勝哽咽。
賀蘭信道:“吾以自幼隨母在外家,故與兄長相失。兄等挈家逃避,后蜀兵入侵,吾與母數(shù)人扮奴隸沖出,軍人尋我不住。落魄數(shù)年,后有人報知吾兄等躲匿紫桐城某家莊上。吾尋到彼,兄等俱入胡地中去訪諸葛氏皇子。”
南郭法道:“吾知東陽元康作反,有鐘離安歌在內(nèi)為謀主,意其必來匡復齊地,故此吾兄弟說通安陵承晚,先據(jù)安州,思為內(nèi)應耳。此無志之人,既奪數(shù)城,功成咫尺矣,后來絕無音訊。吾是以屈身于此,徒懷怏悵耳!”
賀蘭信道:“只因東陽元康恃勇忽敵,被東陵宣哲陷坑所算,兩家相和罷兵,退出榆林城。而今,皇子諸葛淵再舉義旗,已入段覃城建立大位,諸故舊勛臣之家,皆已在彼處立功為將相,聲勢甚震?!?p> 南郭法道:“略聞胡軍之威,今又打破北方諸郡,現(xiàn)才知原是皇子諸葛淵為主,愚兄弟株守此故地,無能一展平生,如之奈何?”
賀蘭信道:“今段覃城有書來召,吾已將家眷去,今欲一人自往,共奪中原,以立尺寸之功。探知二兄在此,功業(yè)未遂,特來相邀,勸兄棄小就大,同歸故主,再興大業(yè)。若聽鄙言,則當隨侍,不然弟當獨行矣?!?p> 南郭正道:“吾兄弟誓不忘齊也。前者安陵承晚老賊許以愿共扶諸葛氏,對天重誓,我兄弟方出助耳。今老賊將欲自立,吾正要思計圖之。賢弟既知下落,吾又豈可坐視眾人成功乎?”
南郭法道:“若此,弟可先往家中收拾,待吾起一路引與賀蘭信弟弟,詐裝家小還鄉(xiāng)之商人,路上好去。”三人籌議已定,漏夜打從霄云關(guān)而去,以防安陵承晚追趕,直趨往竭柔城而去。
至次日,安陵承晚見南郭法過午不入府相敘,差人去請議事,小兵回報:“南郭家兄弟昨夜不知何處去了,宅中空鎖在那里?!?p> 安陵承晚聽言如失,大驚咤道:“昨日他為鄉(xiāng)親求引,即脫身之計耳??芍祚R四路追之,必去未遠。”
左丘望巍陰有奪地之心,惟恐南郭法兄弟在側(cè)難以逞意,即進言道:“南郭家兄弟,主公待他不薄,非肯相棄,但彼一心終要尋諸葛氏之后。今見主公不從,故避去耳。若留二人轉(zhuǎn)來,亦必不肯盡心為吾效力。今事已粗成,尋他何益?正所謂養(yǎng)虎自衛(wèi),兇吉未可量?!?p> 安陵承晚實欲自據(jù)安州,遂聽左丘望巍之諫,不追尋南郭法等。自是安陵承晚無人謀議,大事皆詢咨于左丘望巍兄弟,其弟左丘翔空尤有智謀,安陵朝夕與之計議。
某日,左丘翔空對兄長望巍道:“安陵公非立業(yè)之才,不聽吾言,敗將立見,白翎城必為他人所得?!蓖∫帱c首。
有白翎舊兵聽得其言,報與安陵承晚知道。承晚密與其子安陵繼新議道:“左丘望巍兄弟英才磊落,恐久必為患,非甘人下也?!?p> 繼新道:“左丘兄弟,惟左丘翔空文武足備,若去此人,左丘望巍則無所能為矣。今觀其言,可知其心,亦須防之?!弊源擞袣⒆笄鹣杩罩狻o其由,恐人談議,以故未行。
一日,左丘翔空見安陵承晚殺人,乃上言勸之道:“自古成大業(yè)者,皆以不嗜殺人為得民心。今主公專行暴虐,不修仁德,豈有人肯歸向,能保永終乎?”安陵承晚甚不悅,即欲殺之,法無死理,忍而不答。左丘翔空退出。
又一日,安陵承晚設宴會眾,言及朝中之事,左丘翔空道:“目今歐陽皇室自亂,朝無正士,宜趁此建大位,稱尊號,以令四方。進可以爭中原之地,退可以據(jù)險自守。脫不如算,亦可以成安州一鼎足之勢也?!?p> 安陵承晚心實然喜之,意欲先去左丘翔空,以減左丘一軍之勢,而后行之,乃作色大怒道:“吾乃忠臣,誰敢妄悖?吾之所為,實為奸黨虐忌,逼迫歸京加害,不得已耳!不久上本辨明,仍居藩鎮(zhèn)。據(jù)汝所言,則是反叛朝廷,欲作滅門絕祀之事耶!”即命心腹將領(lǐng)玉山奕、川上研將翔空捉下,數(shù)以愚惑大臣欲為反亂,大逆不道,斬首正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