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手啪的一下出現(xiàn)在玻璃門上時,任信和盧宇心臟瞬間咚了一下。
就像是屠夫拿起肉塊,又砰的一下砸在案板上,瞬間彈起,又瞬間落下。
任信借助月光,剛好能瞧見那只手的樣子。
那手是鐵青色的,褶皺布滿了指節(jié)處,蒼白色的指甲尖銳而又細長。
絕非人類的手!
手掌往前緩慢蠕動,然后按在了門把手的位置,停頓了一下,然后又收了回去。
就在任信以為這手的主人要離開時,一道鎖鏈拉扯的聲音忽然響起,接著便是一陣玻璃破碎的巨響。
一根沉重的鐵鏈直接砸穿了玻璃門,落在了店里!
冷風(fēng)從碎裂的玻璃門洞口里鉆進來,吹動了書架上的書,也讓任信有些心寒。
這是他記憶里從未見過的情況,身體原主人的記憶里告訴過他,這黑夜雖然會有危險,但只要你乖乖掛好木牌,沒有發(fā)生太大的意外,你應(yīng)該就能安全的度過一天。
這種直接破壞房屋的事情,記憶里幾乎很少發(fā)生。
這些東西,不該都是怨鬼一樣的東西嗎……
“嗬~”
一道綿長的喘氣聲,傳進了任信耳朵里。
這氣息的主人也終于在任信面前,展露了出來。
那是一道穿著黑色斗篷的枯瘦身影,鐵青色的手掌上纏繞著鐵鏈,借著月光能看見兜帽下同樣鐵青色的臉皮,以及長長的獠牙。
他的眼球死死盯著任信看了一會兒,才皺起了眉頭。
表情有些厭惡,也有些嫌棄。
他扭了一下頭,將目光對準了任信身邊已經(jīng)開始渾身打顫的盧宇。
仔細看了半晌,露出一絲笑意。
“荷~”
任信明白,這青面獠牙的怪物,目標(biāo)是這個盧宇。
至于為什么不是他,很簡單,是因為那個木牌。
他不清楚木牌的原理,但這木牌的主人是誰,誰就會在木牌掛著的房間內(nèi)受到保護。
青面獠牙的家伙,之所以會露出厭惡和嫌棄,就是因為他不能動任信,最少在這間屋子里,他不能動。
任信原本加速的心跳開始緩和了一下,心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那怪物忽然往前踏了一步。
任信下意識就往后挪了一下。
青面獠牙的家伙,忽然露出一抹詭異笑容。
“荷~”
他伸出枯瘦的手,對盧宇輕輕勾了勾手指。
這是在叫盧宇自己過去的意思。
少年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兩腿不停地抖,上下牙齒也開始打顫。
“我……我……”
盧宇腦海里想起了被同學(xué)堵在墻角毆打的畫面,棍子、石頭、撕爛的書本、被打爛的嘴角。
他一咬牙,將書包扔掉,然后一步步走向這丑陋的怪物。
穿著斗篷的枯瘦怪物,將鐵鏈抬起來,慘笑地看著走過來的少年。
盧宇每往前走一步,他笑容就加深一層,就好像是表達著不用費力,就能吃到晚餐的喜悅。
但誰知盧宇走到一半時,忽然停下了腳步,頭像個撥浪鼓一樣搖擺著,嘴里喊著:
“不……不……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我不想死!”
他猛地轉(zhuǎn)身就準備跑,但青面獠牙的怪物哪會放跑到嘴的肥羊,直接扔出那道鐵鏈,套住了盧宇脖子,微微后拉,盧宇便被拉倒在地上。
他直接用鐵鏈拖著盧宇,往門口走去,只是走著走著還回頭瞪了任信一眼,指了指老舊木牌,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任信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是這牌子還有些效果沒完全失效,這家伙絕對會將他一塊拖走。
盧宇脖子上被緊緊纏著鐵鏈,喘著粗氣,朝任信伸長了手,好似想讓任信拉他一把。
任信搖了搖頭,他沒有上去想辦法將盧宇拉回來。
因為他明白沒有任何用,他無法對詭種造成任何傷害。
詭種不懼普通的刀槍劍戟,也不害怕現(xiàn)代武器,這些東西打上去毫無效果。
普通人面對詭種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動,乖乖待在護身牌范圍內(nèi),等待天明。
這是身體原主人記憶里留下的常識。
但任信真的很難接受這種常識,他是昨天才到的,大量記憶瘋狂涌進大腦,告訴了他自己是穿越到了什么世界,這個世界的夜晚到底有多么詭異。
他知道這東西不是騙人的,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就是因為意外,在夜晚死掉了,魂魄被勾走了一大半。
但的確很莫名其妙,剛剛還是在自己旁邊讀漫畫的人,轉(zhuǎn)眼間就要被一個青面獠牙奇丑無比的東西,給拖走吃了?
扯淡呢嗎,這不是。
但又能怎樣……
他就像是忽然被拉進故事里無力的路人甲而已,又不是主人公……就算是主角又能怎樣?他昨天才穿越,今天就能從怪物手上拯救別人了?
主人公都是要歷練,修行一步步成長的好不……
自己就是個剛建好角色的一級新人,拿頭打……
任信吐出一口濁氣,不想再去看盧宇被拖出去后,讓那個青面獠牙的東西給一口一口吃掉的場景。
他轉(zhuǎn)身就準備進書店的小倉庫里,他想在里面蹲到天亮,然后等著收尸隊來收尸。
但手才碰上倉庫門把手,一道有些縹緲的聲音忽然在他腦海里響起:
“你想救他還是不救……”
任信被這聲音怔住了,故事主角必備的金手指?什么系統(tǒng)還是什么面板屬性?
你現(xiàn)在給我,我也得花時間熟悉操作,還得完成任務(wù),等熟練到能解決詭種時,人都涼了,還救啥……
除非我能直接秒了……
但想歸想,任信還是回答了:
“救?!?p> 一道光芒忽然在任信腦海里綻放,就像是劃破黑暗的一線曙光,而在這光芒的中心,一道身著青色長衫的人影,就站在那里。
那人忽然轉(zhuǎn)身,將身邊插在地面的長劍拔出,丟向任信。
在再次被黑暗包圍前,那青衣男子,好像出聲說了兩個字,但具體是什么字任信沒有聽清。
任信看著手上忽然多出的長劍,心里不明白為什么那青衣男子會丟給他一把劍,但不管怎樣,是金手指給的道具也罷,還是什么別的,先試試再說。
他立刻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已經(jīng)被拖出店鋪,脫離護身牌保護范圍內(nèi)的少年,稍微猶豫了下,便提劍沖了出去。
那青面獠牙的怪物也察覺到了任信的動作,看著對方忽然提了一把劍就沖出了店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露出一絲詭異的冷笑。
伸出另一只手,準備直接將脫離護身牌范圍的任信抓住。
他看著越來越近的任信,發(fā)出了他那綿長的笑聲:
“荷~”
一道金色的劍光忽然從脖頸間閃過。
就像是一道風(fēng),吹過,然后他的頭就從脖子上分離開來,那道還未說完的“荷”聲,也最終變成了一道驚訝的“哈~”。
任信連忙剎住腳步,眼睛一閉就沖了,差點直接飛出護欄。
他回頭看了一眼開始化成灰的青面詭種,然后低頭看著手上的劍,喃喃道:
“還真就一劍秒了……”
他喘著氣,按住胸口,心想,這就是揮了一劍,怎么累得跟爬了幾十層樓一樣。
盧宇脖頸纏繞的鐵鏈不見了,留下一道青紫的勒痕。
任信吸了一口氣,緩緩走過去,看著緊閉著眼的少年,探查了下鼻息和心跳,確認人沒死,便松了口氣。
看著空蕩蕩的街道,身邊還刮著冷風(fēng)。
遠處是更深的黑暗。
任信打了個寒噤,趕緊將少年往店鋪里拖。
……
在跟老好人舊書店,隔了幾條街的位置。
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一腳踹飛了一只長舌詭種,然后將雙手插進風(fēng)衣口袋,望著遠處的黑暗。
“最近天越來越黑了,隊長?!?p> 一位穿著黑色作戰(zhàn)服的年輕人,推了下鼻梁上架著的金邊眼鏡,朝穿風(fēng)衣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句。
被稱呼為隊長的中年男人回頭白了年輕人一眼,冷笑道:“我又不瞎,看得見。”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青思那丫頭呢?”
“她去捉你放跑的那只黑狗了?!?p>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疑惑道:“我什么時候放跑了一只狗?”
“就是你之前踹飛的那只,沒死,鉆進巷子跑了,青思去追了。”
“哦,我眼神不好,以為踹死了,沒想到還活著……哈哈?!敝心昴腥怂翢o忌憚地哈哈大笑,好像不是他犯錯放走了一只詭種一樣。
帶著金邊眼鏡的年輕人翻了翻白眼,懶得理他。
也就在這時,兩人都好像感應(yīng)到什么似的,同時回頭望向一個方向。
年輕人皺了皺眉,問道:“這好像是……人像覺醒?”
中年男人瞇起了眼睛,微微點了下頭,淡淡地道:“應(yīng)該是人像覺醒,但感覺有些不一樣。”
“要不去看看?”年輕人提議道。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輕聲道:“先把這幾只解決吧,明天我再去查一下,是不是人像覺醒?!?p> 他指了指遠處,
那里的黑暗中又冒出了幾只伸著猩紅長舌的詭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