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樓三層。
一處雅間內,一名面容俊秀的少年,正倚靠在朱紅圍欄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大廳臺上,翩翩起舞的婀娜女子。
“聽說玄音樓只收女弟子,不知是不是真的?”少年視線雖盯著臺上女子,問出的話卻是有關這聆聽樓的上宗。
少年的聲帶明顯處于一個轉換階段,所以發(fā)聲顯得有些不自然。
“江湖傳聞罷了,玄音樓的確多為女弟子,但并非不招男弟子。只是因為功法偏陰柔,所以女子更適合而已?!?p> 雅間內還坐著另一位老者,他正在閉目養(yǎng)生,當少年問起時,他才微微睜開雙眼,平靜回答了少年的問題。
干枯的幾根發(fā)絲,緊緊貼在老人頭皮上。
他的瞳孔渾濁,眼眶深深凹陷,一圈圈地深痕布在眼睛周圍,密密麻麻的老年斑占據了他裸露在外的蠟黃皮膚。
這樣蒼老的外表在武者的世界也算罕見了。
“那我也能進咯?”少年露出驚喜之色。
老人渾濁的目光,靜靜地看著少年,露出略微慈祥的笑容:“少莊主乃是炙陽之體,與玄音宗功法相互排斥,進去也學不到什么的?!?p> 被稱呼為少莊主的少年,聞言有些沮喪,深深嘆了口氣,道:“那真是太可惜了,聽說玄音樓的姐姐們都很溫柔,完全不像我家那位?!?p> “呵呵,雖然少莊主進不了玄音樓,但我們炙陽山莊與玄音樓同是大熠王朝前十的宗門,互相親近些也是好事兒,你可趁著這次百派試劍去認識一下玄音樓那位持鈴人,你們二人年齡相仿,應該談得來?!崩先擞靡环N溫和關懷的語氣建議道。
“真的?”少年一掃之前的沮喪煩悶,手舞足蹈地從欄桿上躍下,竄到老人身側。
“呵呵,當然是真的,大熠王朝前十的門派這次來了六個,玄音樓也是不會缺席的?!崩先藴睾鸵恍?,他其實并沒有說哪四個沒來,因為這在大熠王朝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浮云劍宗、驚鳴池、沉魚宮、蒼茫宗。
這四座宗門在大熠或者說整個天下,都是極其超然的存在,不愿參與通途宗舉辦的活動,也是正常的。
“這次百派試劍的弟子比試將境界限定在了四五境,以少莊主的能力爭個前三必定沒問題,回莊后,莊主一定會給予少莊主獎勵?!崩先舜葠鄣負崦松倌甑念~頭。
少年好像不喜歡別人摸他的頭,皺著眉頭將老人枯瘦的手掌挪開。
他走到另一側的座椅上坐好,像個成年人般了嘆了口氣,一本正經道:“難哦,雖然限定了境界后,那些地榜高手都不會參加,但各個門派的真?zhèn)鞯茏右膊皇浅愿娠埖模娲蚱饋砦也⒉灰欢ㄕ純?yōu)。”
老人欣慰地點點頭,仿佛很高興少年能這樣分析利弊。
“不用太過擔心,少莊主乃是炙陽之體,天地元力至陽至剛,同境對敵必然占優(yōu)?!崩先税参康?。
“希望如此吧?!鄙倌贻p聲道。
…
…
在三層的一老一少對話時。
在他們下面一層,同樣有人正在交談,只不過這里交談的就僅僅只是兩位少女而已。
“嘻嘻,這聆聽樓雖是下宗,但這些姐姐的琴藝可比我們玄音樓好多了。”一位紅衣少女胳膊撐在在木桌上,雙手托腮,傾聽著耳畔琴聲,笑呵呵地朝身邊的好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琴藝水準本就與修為境界無關?!绷硪粋却┲Z黃衣裙的恬靜少女搖頭一笑,并沒有太在意少女貶低自家門派的行為。
這位黃衣少女手腕上系著銀鈴。
“聽說通途宗這次將百派試劍的弟子比試,安排在了白霧林,我聽說那里常年白霧彌漫,還能隔絕武道修行者的感知?!奔t衣少女性子跳脫,剛才還在聊琴藝優(yōu)劣,眨眼間就將話題轉到百派試劍上了。
恬靜少女抿了口茶,看著紅衣少女,輕聲說道:
“白霧林原本是通途宗封妖井的外圍,本質是防止有人從外部窺探和破壞封妖井。但自從那位災星幾乎收走了當時天下所有可以化成人形的妖怪后,這座封妖井就徹底廢棄了?!?p> “近幾年封妖井的封印松動,就連這外圍陣法也開始潰散,現在的白霧林已經沒有防守能力,只剩下隔絕感知這唯一的用途了?!?p> 紅衣少女雙手托腮,瞪大了眼睛,問道:“這個災星是真實存在的嗎?不是人們杜撰的產物?”
手腕上系有銀鈴的少女輕輕搖頭。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真真假假誰知道呢?這世間已經無人能夠長生不死,頂尖武者壽命最多也只有千年,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見過那災星,可能就只有那些壽命悠長的老妖怪了。”
紅衣少女面露詫異,“可既然厲害的妖怪都被災星收走了,在鏡玄大陸又能去哪找活下來的老妖怪?”
黃衣少女捧著茶杯,看著白蒙蒙的熱氣,輕聲道:“說不定,就有一些老妖怪躲過了災星的感知,將自己深深藏進了這個世界的陰影中,幾千年都不探頭?!?p> …
…
任信靠在漏窗邊,耳邊琴聲裊裊不絕,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去欣賞綽約曼妙的舞女,也沒有去閉目享受元力裹音的美妙。
他只是托著椅子,讓自己緊緊靠在墻壁上,安靜地觀察酒樓內的每一個人。
這種感覺有點像是他剛穿越成書店老板后,拿了把椅子,就那么坐在老舊的書店門口,觀察著來來往往的路人。
一邊是他穿越后的現實世界,一邊大概率是詭書創(chuàng)造的世界,但卻都給他了同樣相似的感覺。
目光斜斜地看了一眼周百川,這家伙已經徹底迷戀上了高臺上的舞女,拼命鼓掌的同時,還不知從哪里買來了一束束鮮艷花朵,朝高臺上送去。
這位鑒花大少,已經忘了之前跟任信說過,要仔細看看那些各大門派的優(yōu)秀弟子。
任信目光掃視了一圈,搖頭輕笑,不過也不能怪這位鑒花大少忘性大,而是他倆已經等到了夕陽西下,也不曾見到一位大宗弟子。
這座聆聽樓里,進進出出的都是些實力低微的普通江湖武者。
他轉過頭,視線穿過漏窗的空隙,望著樓外那暮色下的青石花欄,心里想,這些大派的真?zhèn)鞯茏?,肯定都是聆聽樓的貴賓,有著專門的通道。
他們這兩個坐在一樓大廳散座的,應該是瞧不見這些人了。
就在他望著暮景發(fā)呆時,一道人影忽然闖進了他的視線。
嘭。
沉悶的聲響。
那道人影翻過墻,傾斜著倒進了茂密的草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