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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六十六章 同病相憐(一)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3220 2019-12-04 21:10:35

  等他們到達(dá)時,草棚里已人滿為患,全部的人將那爺孫倆包圍在一角落里。

  人們的眼珠子如蒼蠅飛來飛去,破左耳被攔在人群外,正在找縫隙。卷成團的鐵刺長鞭在空氣里掃射,為首的無疑是奴頭馬三,只是嬌小的身軀連個腦袋都無法冒出。

  用肩膀鉆縫隙,他終于擠入人群站在第一排。

  阿多里正伸開雙臂攔住馬三,怒目蹬著在場的每一人,宛如母狗護(hù)著小白般。

  “阿多里,別以為你死了爺爺就了不起。”馬三揮動著手中的鞭團,唾沫飛出嘴巴立即在霧氣中降落?!芭镂菽奶觳凰廊?,這里誰家沒死過人。睜大眼睛,你該瞧瞧這是什么地方,豈能容你講究?!?p>  阿多里沒有回答,只是瞪著,仿佛瞪久點就能瞪死每一個人,身上正穿著他留在休息所的衣物,猶如寬大布袋套在木頭上。

  腦袋低垂,看著日漸肥厚的身體,他有些羞愧,不知何時竟有個山丘偷偷長在下面,強將肚皮撐開,不禁癟嘴而思。

  伙計們?nèi)缒绢^樁子般立在他身后,時不時分出低沉的附和聲支持馬三。果然如田老頭所說的那樣,沒有人會喜歡與尸體同床而眠,由此可見皮革店的奴隸們還尚有一絲人性。

  目光往老者身上尋去,他發(fā)現(xiàn)蒼蠅對新鮮的尸體充滿了熱情,已黑壓壓成一片,空中還有幾只忙著趕路的。

  白爺爺?shù)哪樤谘矍澳:?,只剩下一個輪廓,悲傷霎那被喚醒?!八懒?。”破左耳對阿多里說,“你盡力了?!?p>  “別動我爺爺?!卑⒍嗬锬樕系谋砬閳砸銦o比,看誰都是仇人。

  “好,那就讓蒼蠅吃光吧?!彼赋鲅巯抡诎l(fā)生的事實,“反正不是我爺爺。”

  “連破左耳都懂這道理,阿多里你要是再胡鬧,休怪馬爺我天生心腸硬如石,慈悲不起來,你還指望誰會可憐你?”馬三臉色一沉,聲音驟然變冷?!八酪粋€和死兩個,沒有區(qū)別。你要是沒有瘋,這事還有轉(zhuǎn)圜余地。你要是以為鬧事就能達(dá)成你的目的,趁早死了這條心,興許馬爺我還能讓你多喘幾日?!?p>  阿多里根本聽不出馬三話里的威脅,依然如石頭人一樣守護(hù)著老者的尸體.蒼蠅守在頭頂嘶叫,黑壓壓的,像片腐爛的黑肉。

  左臂一橫,破左耳推開馬三,徑直走向爺孫倆。他站在阿多里面前,直視著如石頭堅硬的雙眼,索性直截了當(dāng)?shù)貑?。“你想如何?尸體不能一直放這里,你知道的,否則他們連你一起埋?!边@種鋒利如刀子的眼神,他最是了解,曾幾何時,野人的眼珠子也是磨刀石磨礪而出。

  “一起埋就一起埋,我不怕?!卑⒍嗬镆а阑卮?,雙臂卻在顫抖,似只驚弓之鳥?!盃敔斔懒?,我還活著做什么!”

  “好個頑固的小東西,馬爺今天就成全你!”馬三正揎拳捋袖,身后的幫手和伙計們逼了上前,個個目露兇光?!澳銈冞€等什么。天都快黑了,獸皮一張都沒洗。別怪馬爺沒有提醒你們,活菩薩要是知道了,不會問你們?yōu)槭裁吹⒄`了生意?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難道要為了一個死人要大伙舍命陪葬,這是什么天理?”

  伙計們聽后面面相覷,你看我我望著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們是不是都想變成這樣!”馬三指著老者的尸體問在場的所有人。

  “一...起...一起...埋?!庇袀€極小的聲音飄出。

  “一起埋一起埋一起埋......”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大。

  在馬三的煽動下,伙計們意識到自己的命運,并沒有比地上冷冰冰的尸體好多少。若是今天獸皮任務(wù)沒完成,不用到明天,他們會也成為這樣一具尸體。只不過不是躺在休息所的地板上,而是曝尸在野林中,憑由食肉動物啃食,一絲腐肉也不會在骨頭留下。

  “小東西,你在等什么,等活菩薩來救你嗎?”

  馬三并沒有說謊,破左耳清楚他所言不假。真正的活菩薩或許有,但從來不會保佑棚屋的伙計。

  “皮革店的活菩薩從來不會救東西。阿多里,交出尸體。”一個招風(fēng)耳的男人從人群里站出來,臉紅筋暴,驚恐的雙眼布滿了血絲?!澳悴荒転榱艘痪呤w害了大家。你爺爺已經(jīng)死了,可我們還活著。大家來皮革店是為了求生,不是為了求死。你想死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拖累大家?!?p>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必須交出尸體。”人群中,不知道誰低聲附和。

  窸窣旋起,人們紛紛尋找著聲音的來源。而后,另一道蒼老的聲音嚷了起來,人群自開一道縫隙,一個人從中走了出來?!敖怀鍪w。我們要活,我們要活?!蹦鞘且粋€年邁的老者,和地上的尸體一般年紀(jì)。

  頓時,人們冷漠的臉下的血管似乎溫?zé)崞饋?,高舉著拳頭,步步逼近。

  包圍圈逐漸縮小,爺孫和野人王就像是被狼群盯住的三只小羔羊。

  “我們要活,我們要活?!被镉媯兒舫鲂穆?,聲浪越來越高。

  這是他到棚屋以來,第一次見到“東西”們的眼睛里有了光彩。那是對牛扒皮的恐懼還是對活命的渴望,一剎那,竟也無法分清楚。可是,他清楚這種喧鬧意味著什么。

  此時,人和獸群已然無區(qū)別。若說人和獸類有和區(qū)別,細(xì)說三天三夜不盡,可要論共同之處,卻只有一個,那就是活物的本能是天生的。為了活命,一切活物都驅(qū)逐敵人。此時,在場的眼神迅速達(dá)成一致,無需廢話,每個人都只需要在死和活之間做個選擇,多么簡單。

  如今,他才漸漸明白田老頭所謂的“瘋了”的具體意思,瘋的或許不是守護(hù)爺爺?shù)膶O子。

  阿多里的眼睛,那雙驚恐無措的眼睛,就像此時愁云厚霧密布的天穹,被桎梏在眼眶里,無力掙脫更無路可逃,一絲熠熠之光近乎熄滅。

  無需再猶豫,破左耳轉(zhuǎn)身面對人群,用身體擋住了阿多里,與馬三面對面而站,拳頭緊握,而奴頭眸底深處的火錐子近乎射出。

  這姿態(tài)意味著什么,他很清楚??墒撬幌朐偃ヮ櫦梢磺?,忍字訣和生存之道通通給他滾開。若是無法站在爺孫面前,那么做不做人,能不能成為勇士對他來說,都是個屁。他無法得知勇士會如何處理眼前的事情,但是野人知道。

  田老頭定然不會允許他站在包圍圈里,這背離了他們原本的計劃。然而這一刻,他注定成為阿多里的盾牌。來不及細(xì)想其中緣由,身體里的力量在咆哮,像是洪水被阻擋,傾瀉而下。那是一種沉靜已久的本能開始蘇醒,他無法制止這種力量。

  每一條血管里的血液都沸騰了,每一根指頭末端的鋒利都回來了。他昂首挺胸擺出了一人單挑眾人的決絕,野人王身體里沉靜許久的力量隨著胸膛的展開,渾厚的吼叫從仰起的喉嚨里噴射而出。眼前的眼睛化成了一雙雙惡狼的綠眼......

  “破左耳!”馬三面目猙獰,指著他的鼻子訓(xùn)斥,“你看清楚腳下鋪的是枯草不是木板,這里不是溫暖的木屋,是馬爺我的地盤。睜開你的眼睛瞧瞧,棚屋不是小馬駒可以作威作福的地方。老子手里握著的是鐵鞭,不是馬鞭?!?p>  疾言厲色的警告并沒有使破左耳退縮,反而激起了他身體里的力量,如河浪翻滾,越發(fā)猛烈。野人之怒漂浮在霧氣中,隨時等待最后的點燃。

  臉上細(xì)長的疤痕扭曲成蛇,緩緩壓下來,變身成為巨蟒。“田老頭知道你這么做嗎?”馬三齜著黑牙問。

  奴頭一眼看穿了他的薄弱之處。當(dāng)田老頭三個字鉆入破左耳的耳朵里,殘余的理智立即回歸,與滿腔熱血扭打廝殺.......轉(zhuǎn)瞬之間,野人本性勝出。

  倏然,他恢復(fù)了決斗前的果決冷靜,看著馬三燒紅的黑色瞳孔回答:“這是我的事情?!?p>  “那就休怪馬爺了。”馬三一揮手,幫手們一擁而上。“倒是要看看你能殺幾個,殺不完,你最后還是保不住他,還得舍了自個兒的性命?!?p>  “打了才知道?!彼贿吇卮瘃R三一邊判斷著局勢,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單的幫手們他還是有把握。然而,之后還要面對所有伙計,那將是一場群戰(zhàn),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對的惡戰(zhàn)。目前,就他和阿多里,若真是動手,毫無把握。瞥了阿多里一眼,他心知肚明這必然是一場他群挑眾人的決斗。這并不是最糟糕的,恐懼襲上心頭,雙眼在人群里搜索著魁梧的身影,那才是他最擔(dān)心的。

  “為了一具尸體和一個瘋東西,你要與所有人為敵?”馬三問。

  奴頭在乎的是如何獲取更多的金幣,沒有了他,馬三拿什么威脅田老頭呢。

  “你當(dāng)真不管你爹了?”馬三還在繼續(xù)提醒。

  “少說廢話?!彼芙^被蠱惑,環(huán)臂一圈,“一起上吧。”

  “你現(xiàn)在可不能死啊。”馬三倏然想起了什么。

  “你管不著?!币叭酥谂叵?。

  “阿多里,你爺爺死了,和臺上那些動物沒有區(qū)別,不可能和活人住一起?!瘪R三忽然冷靜,轉(zhuǎn)頭對阿多里繼續(xù)勸說,“人死不能復(fù)活,你還活著,想必你爺爺也希望你多活幾日?!迸^伸手示意幫手們將尸體移走。

  “你們不能丟了爺爺?!卑⒍嗬锿巴π兀^不讓步。

  “站在我身后,我保護(hù)你。”破左耳上前拍著阿多里的肩膀,給予野人王的承諾?!罢l要殺了阿多里,必須先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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