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亂世(二十四)秦樓楚館煙花地
白雪皚皚,寒意撲鼻,卻似聞香攀高樓。
李念塵已經(jīng)在楞嚴(yán)寺住了十六年,不說是六根清凈,那至少也是到了處若不驚的火候了,但還是忍不住砸了咂嘴,忽然想到宋朝某人詩:“青樓春晚。晝寂寂、梳勻又懶。乍聽得、鴉啼鶯弄,惹起新愁無限。記年時、偷擲春心,花間隔霧遙相見。便角枕題詩,寶釵貰酒,共醉青苔深院?!?p> 怪不得古往今來,多少風(fēng)流韻事皆是來自這種地方,李念塵搖了搖頭,甩掉思緒。
花滿樓
樓身為八角六層,汴京城最大的溫柔鄉(xiāng),也是天底下最有名的一處,不為其他,只因為此地不單單有錢就能來。
若只是在下三層玩玩,有錢就行。若是中兩層,多數(shù)女子都是身懷才藝,不顯山不露水。俗話說的好:好馬配好鞍,瞧對眼那就不虛此行了。
“而上面頂層,那可是了不得…”
只見一尖嘴猴腮的青年拉著一稍微年長的胖子,拍了拍胸脯說道:“接著講啊,雖然咱們上不去樓上,不過樓下這頓酒錢哥哥還是出得起的。”
胖子頓時眉開眼笑,小手一撮一笑,說道:“那是,那是,賈兄,來來來,這大冷天的,咱們進(jìn)去邊喝邊聊。”
前面帶路的小丫鬟簾子一掀,李念塵只覺聞一股香風(fēng)撲面而來。
“要說那頂樓啊…
我去…那是何人,竟然上樓了…”
“穿著很一般啊,估計哪家公子哥出來喝花酒的,又怕被認(rèn)出來。”
……
“喲,快看誰來了!”忽然一聲高喝從樓上傳來,剛剛把樓梯走了一半的李念塵不得不把頭抬了起來。
“這不是我們的李大才子嗎,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李大人才是。”好巧不巧,說話這人便是那林楓
李念塵沒有仰頭跟人說話的習(xí)慣,雖說這點(diǎn)樓梯臺階一個越身就上去了,但是嘛,畢竟是雅地,索性也就小碎步慢慢悠悠走了上來。
樓頂?shù)娘L(fēng)光確實不一般,都說雅俗共賞才是最好的,居高臨下,看著半個汴京城臨雪,屋內(nèi)卻是茶香四溢,琴音迷扉。滿屋文豪書生,頓時把目光看向了李念塵,煮茶的紫砂茶壺咕嚕咕嚕冒著白氣,卻是無人應(yīng)答,各自匆匆看了一眼李念塵,見并不認(rèn)識,各自又各自恢復(fù)
林楓先聲奪人,本想把李念塵捧高一點(diǎn),然后再讓那人打擊一番,這樣才能大快人心,想法是好的,卻落得個無人應(yīng)答,這就尷尬了一地了,悻悻然咳嗽一聲。
陳玉樓這才從林楓身旁座位走出,拱了拱手:“來了。”
“多謝陳兄好意。”李念塵摸了摸嘴唇,卻是皮笑肉不笑說道
陳玉樓起身相迎,其他一些盤坐之人見狀,分分起身,至少陳玉樓在這群人里面還算是有真才學(xué),又仗著身后是掌握汴京城經(jīng)濟(jì)命脈四大家族之一,投靠的人確實不少。
李念塵只是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便不在理會,稍微一打量,心頭也是吃了一驚。
煮茶的女子貌美,下棋的女子文靜,遠(yuǎn)處撫琴的女子嫵媚,再加上那紗簾后隱隱露出一女子倩影,微風(fēng)拂過紗簾,驚鴻一瞥。
只見那女子一襲白衣,手握毛筆,正在案幾上勾畫著什么,李念塵無奈一笑,不是那畫心蘇玉兒又是誰,即是如此,恐怕此地三位女子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琴娘杜月笙,棋魅陸茗萱,書癡柳輕如。
看樣子,這身穿鵝黃色衣袍,坐在那對弈的人身份不簡單啊,真如小丫鬟口急說出來的那般,此人是那宇文拓之子,也就是未來國主的宇文孜?
就在此時,對坐的那青衣女子,抬起額頭,露出嬌好的面容,唇齒微張,略帶抱歉說道:“神戶公子,小女子僥幸贏了半子?!?p> “哈哈哈哈,棋魅果然是棋魅,贏便是贏,我宇文孜還是輸?shù)钠鸬?。”卻是背對李念塵的男子站起身笑了起來,聽著這聲音略顯稚嫩,但又有一絲豪邁,確如他所說,輸?shù)钠鸬娜送急容^灑脫。等那男子轉(zhuǎn)過身來,李念塵先是一驚,好似在哪見過…
不待說話,那宇文孜已然張口說道:“想必這位便是早些時候林楓提及的李念塵,李兄!”
李念塵不敢怠慢,畢竟眼前這位實打?qū)嵉纳矸莞哔F,還不是自己能得罪的,連忙拱手道:“公子客氣,正是李某。”
“本公子尋訪大梁內(nèi)外名山大川,可謂是求賢若渴,最近剛剛回到卞京城,又聽聞李兄文采了得,在那風(fēng)陵渡邊與玉兒姑娘詩情畫意,好生讓本公子羨慕,幾番詢問都不知你去向,方才向玉兒姑娘打聽,好巧不巧,玉兒姑娘竟是知道你行蹤,方才請你前來相見?!?p> 李念塵心中卻是咯噔一下,看樣子這宇文拓也并不是那么灑脫之人啊,嘴上巧舌如簧,若是求賢若渴,既然是打聽到自己住處,那為何不上門求訪呢,雖說自己不比諸葛,需得三顧,但至少這樣也算是一種禮儀,若是自持身份高貴,那大可不必行此。
但李念塵卻也還是把虛假的笑意演的玲離盡致,既然大家都這么虛偽,自己也跟著虛偽一點(diǎn)好了,說道:“哎呀,宇文公子客氣,李某何德何能,只不過是隨口一說…”
此話一出,現(xiàn)場頓時炸做一鍋。
林楓卻是第一個跳了出來,先是對著宇文孜拱了拱手,方才對李念塵說道:“哎喲,神戶公子是為求賢方才贊美你幾句,怎滴你這人這么不知好歹,隨口一說?不要作出一首佳作就尾巴翹到天上去了,小心那天閃了舌頭。”
“就是,就是,風(fēng)大閃到舌頭那就不好了。”卻是那姓周的公子出言附和道
其他人雖說多數(shù)與李念塵不相識,乃是第一次見,但李念塵如此一說,卻也當(dāng)真是太過狂妄,七嘴八舌數(shù)落一番。
這時陳玉樓反倒出言道:“唉,也不能這么說,畢竟李兄確實有真才學(xué),若不是隨口一說,那一柱香時間可是作不出來清平調(diào)這種可與大文豪比肩的作品,”說到這,陳玉樓上前一步,看著李念塵說道:“李兄何不當(dāng)著大家的面,在這花樓之上,在神戶公子面前揮舞文墨胸襟呢?!?p> 說的那是聲情并茂,慷慨激昂,李念塵心里一陣暗笑,“奶奶的,接著裝?!?p> 臉上卻是顯得有些無所適從,連忙打斷道:“陳兄這么說可是高看在下了,我李念塵山上修習(xí)一十六年,自出師下山以來,卻是不通人情,不達(dá)事理之人罷了,肚中有沒有墨水在下清楚得很?!?p> 宇文孜卻是不以為然,能當(dāng)自己面這么說的,還是第一人,當(dāng)即說道:“咦,雖說與李兄頭次見面,卻又感相識,好似在哪見過…不知…”
李念塵心中一動,卻是說道:“哪里哪里,我與宇文公子尚屬第一次見。”
只見那紗簾一掀,李念塵心中無奈,暗自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