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殺過年豬咯

　　春去冬來，日子一晃便到了十二月。

　　兩個月前，王家的紅糖生意又做了起來，家里春上買的小雞仔也開始下蛋了，李氏后來又再添置了一些，現(xiàn)如今家中已經(jīng)有一百多只雞仔了，每天都能撿一百多個雞蛋，王家的松花蛋生意終于可以做到自產(chǎn)自銷了。

　　然而眼下對于王荷來說，最開心的事卻是家里養(yǎng)的兩只小豬仔終于長成了大肥豬，王荷每天都要去豬圈看上好幾眼，天天掰著手指頭算著殺豬的日子，被李氏取笑了好幾次后，她才終于作罷。

　　到了年底，過年的氣氛就愈來愈重了，村里殺過年豬的人家也多了起來，家中寬裕的，就殺一頭豬吃上一整年，而手頭有些緊的人家，殺一頭豬，便就自家留一些，再賣一些。

　　這段時間，王荷家院子里也時常能聽見遠處傳來的豬的慘嚎聲，狗吠聲，小娃娃們的歡笑聲，間雜著一兩聲鞭炮的響聲。

　　過了臘月十五，學(xué)堂也放了長假，王嶺便在家里專心當上了小夫子，只是他的兩個學(xué)生卻明顯沒有了學(xué)習(xí)的心思。

　　每當院子外面?zhèn)鱽須⒇i的聲音，不止小桃，就連王荷也有些坐不住，念著念著就盯著院門口發(fā)呆，直到王嶺小夫子敲好幾次桌面，才回過神來。

　　今年王家倒是有不少村民來邀請王老頭父子倆去吃殺豬飯，最先上門的便是石頭家。石頭家算是王家在村里處的最好的人家，自然是不能推脫的，而后，村里又陸續(xù)有一些人家來邀請王老頭去吃殺豬飯，一開始，王老頭都笑呵呵的應(yīng)了下來，后來村里殺豬的人家多了起來，王老頭跑不過來，再加上家里的兩頭大肥豬也要殺了，家里忙了起來，這才推說有事不去。

　　王家今年手里有了余錢兒，日子自然不能過得再像往年那樣緊巴巴的，王老頭跟李氏一商量，決定家里的兩頭肥豬，都不賣，全部腌成臘味留著自家吃，王荷聽到這消息又高興了好一陣兒。

　　盼來盼去，終于盼到了自己家殺過年豬的時候。

　　臘月二十這天早上，王荷早早的就起了床，麻利的穿好衣裳后跑去了院子后邊。

　　王家院子后面，有一塊空地，這會兒王老頭與王平安正拿著鋤頭，在那兒刨坑，王荷猜測那坑是用來放置鐵鍋的。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王平安就去屋里端出來一口大鐵鍋，放在二人刨出來的坑上，又修整了一下四周，大小合適后，父子倆這才拍拍身上的泥土，算是完工了。

　　吃過早飯，請來幫忙的人家也到了，張鐵匠一家也過來了，院子里幾個男人們圍在一起寒暄今年地里的收成，廚房里的女人們則一邊擇菜，一邊小聲議論著家里的男人及孩子，不時傳出幾聲歡笑聲。

　　這邊幾個小家伙也不甘示弱，聚集在一起，石頭是個大方的，把從家里揣來的零食點心分給他們，不一會兒，幾個孩子就熟悉起來，滿院子的嬉戲打鬧，撒歡兒跑著，一時之間歡聲笑語交加，好不熱鬧。

　　不一會兒，殺豬匠也到了，杜鵑村沒有殺豬匠，這還是從隔壁村請的呢，因此來的遲了一些，既然人到齊了，這也開始做準備工作了。

　　石頭吵著要去看殺豬，非要拉著他們過去湊熱鬧，王荷沒見過殺豬，心里好奇的很，自然是跟著石頭起哄，王嶺對看殺豬沒有興趣，擺了擺手回屋看書去了，其他人在他們二人的煽動下，一群小蘿卜頭浩浩蕩蕩的朝著豬圈跑去。

　　只見幾個男人合力去豬圈里把肥豬趕出來，然后殺豬匠用一把鐵鉤一把勾住豬的嘴巴，幾個男人把肥豬合力按到了兩個長長的板凳上，頭朝一面，尾巴朝一面。

　　豬可能也意識到自己要被殺了，開始慘叫起來，王荷是沒有害怕的，只是趕緊捂住了一旁傻樂的小桃的眼睛，幾個膽子小的孩子也紛紛轉(zhuǎn)過頭不敢看，倒是一向自稱膽子大的石頭，突然捂住了眼睛，王荷很是鄙夷的嗤笑了一聲。

　　只見一把蹭亮蹭亮的刀子，嗤啦一聲，就捅了進去。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豬血噴薄而出，流到了板凳下面的一個木盆里。有些還灑到了外面。

　　剛才還嘹亮的豬嚎聲瞬間變成了小聲的哼哼，而豬似乎還沒有放棄，還在做著垂死的掙扎，男人們用力的按住它，過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徹底沒了動靜。

　　而剛才挖的鍋旁邊，早已經(jīng)燒上了一大鍋熱水。幾個男人合伙將殺完了的肥豬抬到鍋邊，準備燙豬。

　　??????還真是應(yīng)了那句死豬不怕開水燙。

　　十二月的天，天凝地閉，寒氣襲人?，王荷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住了，趁著燙豬的間隙，牽著小桃進屋里添了件衣裳，又烤了會子火，馬上就要過年了，要是大過年生病那才真真是倒霉。

　　再走出去時，肥豬身上的毛已經(jīng)刨完了，只剩下光禿禿的身子，幾個男人又使勁兒，把肥豬抬起來，吊在搭好的三腳架上，這才開始開膛破肚。

　　?只見那屠夫拿刀從豬肚子上輕輕劃開，里面的東西就全部滑了出來，旁邊早有人趕緊拿了木盆裝好。王荷伸頭瞧了瞧木盆里裝著的那些，似乎還冒著熱氣呢。

　　石頭看的起勁兒，王荷卻覺著這場景倒是比剛才殺豬的時候看上去要可怕些，咬著牙堅持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攏了攏袖子，回屋里聽王嶺念書去了。

　　接下來就是吃殺豬飯，今年豬肉多，李氏也大方，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都是肉菜，端上桌時，很是亮眼，村里其他人家里的殺豬飯，雖然也有肉，可沒有一家敢像王家這樣全是肉菜，其中一個漢子笑著打趣道，“王家嬸嬸這一頓飯怕是用了用了半頭豬，王家大叔怕是要心疼了?！?p>　　王老頭卻是毫不在意的擺擺手，“有什么心疼不心疼的，今日大家能來幫忙，是給我老頭子面子，自然是不能虧待了大家，都敞開了肚皮吃啊，今日別的不說，就這肉啊，管夠！”王老頭這一番話，桌上的人都覺得王家是實在人家，對王家的印象更好了些，心想以后要多跟王家來往。

　　這種場合，女人跟小孩子都是不能上桌吃飯的，李氏便在廚房里面搭了兩張小桌子，堂屋里，男人們吃酒聊天，廚房里，一群孩子跟女人擠在一起嬉嬉笑笑，但是比堂屋里還要熱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