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歡顏的眼神里明顯的掃過一抹詫異,這沈紹比她想象中好說話啊,她還準備了大把的說辭都沒用上,“父親……”
“就這么定吧,院子里損毀的東西,我會找管家替你補上,你住的這里委實太簡陋了些,找人翻新一下?!鄙蚪B目光和藹的看著她,盡管在觸及她臉上的黑斑時,眼里滿是厭惡,但好在他還是忍了下來。
“京城里面因為你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最近這段時間你別出門了。待為父找到個老實本分的人家,便把你嫁過去,平息這陣風浪。”
還嫁???沈歡顏的嘴角頓時抽了抽,好一會兒才靜下來。她知道沈紹這番話其實已經(jīng)做出極大的讓步了,自然不能再得寸進尺,立刻乖巧的點頭道:“多謝父親成全,只是這院子的事,女兒這里缺什么的話,就去姨娘那里拿現(xiàn)成的好了,您給姨娘添置新的就好?!?p> “這怎么行?你可是我沈府的嫡長女,如何能用別人用過的東西?”沈紹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拒絕。
“父親,請您成全女兒的小小心意吧,女兒的家仆剛剛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得罪了姨娘,正好讓女兒借這個機會向姨娘表示歉意,讓姨娘用上全新的東西,興許姨娘能原諒女兒呢?!?p> 沈紹一臉嚴肅的聽著,總覺得這個要求透露著些許古怪,卻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心里仍舊是不贊同的。
沈歡顏見他還在猶豫,用力的眨巴了幾下眼睛,總算是流出了幾滴眼淚,小臉上梨花帶雨,分外楚楚可憐的道:“求父親允了我吧!即使姨娘她只是您的一個妾,但也是沈府的一份子,女兒還是想要跟姨娘好好相處的。”
“好好好,你別哭了,為父答應(yīng)你就是,你缺什么大可去你姨娘那里取,回頭再報給我?!鄙蚪B最見不得的就是女人哭,只要女人一哭,他就特別容易心軟。
緊繃的眉眼舒展了幾分,沈紹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想著,沈歡顏真不愧是自己的長女,果然有著非凡的氣度。
自己的院子都成什么樣了,她為了家庭的和睦卻甘愿讓自己受委屈,依舊是從前那般溫柔的性子,未有改變。
相較于哭著喊著讓他一定要狠狠懲治沈歡顏的王涵,不知道要強上了多少倍。
輕輕的吐出了口濁氣,沈紹欣慰的看著她,自己的大女兒向來都是知書達禮的,他怎么會覺得她變壞了呢?
“多謝父親?!鄙驓g顏感激的道,低垂的眼眸里一絲冷笑閃過。
對于欺負自己的人,她向來不會心慈手軟的,還真以為她會輕易的放過王涵,搞什么冰釋前嫌的戲碼嗎?
“你如此懂事,為父實在不該對心心存懷疑?!鄙蚪B的笑容愈發(fā)的和藹欣慰,落在沈歡顏的眼里當真好不諷刺。
如果他真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關(guān)心這個女兒,就不該許下這門親事。從那個記憶的碎片來看,鄭家的大公子明顯的是臭名遠播的一個人,身為沈家的家主,會不清楚嗎?
他會不追究之前的種種也是因為良心發(fā)現(xiàn)了,感到愧疚而已。但他的愧疚到底能維持多久,怕是一個未知數(shù)。
沈歡顏很清楚,要想活下去,靠這樣的父親絕對不行的,必須要靠自己才有活路。
“父親謬贊了,女兒心里謹記著母親的教導,家和萬事興。”她一字一句說著,說到最后幾個字時刻意的加重了語氣。
關(guān)于羅氏,她根本沒有什么印象,但從羅氏兒女的名字和這院子的名字來看,定然也是個溫柔和善的人,如沈小姐一樣,不會喜歡看到爭端的,所以她才大膽的猜測道。
思緒一瞬間陷入悵惘中,沈紹深知,羅氏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更是一個好妻子。
由她打理沈府時,府中上下的確是被她管制的井井有條,一派和諧。家和萬事興……這的確是她有可能說出來的話。
這樣兩廂對比起來,王涵的確沒有治理后院的才能,大事小情的總要他這個做丈夫的來善后。
后院的下人們時常紛爭不斷,在背后議論沈歡顏的病,甚至于議論他這個家主,王涵也只是隨便的申斥幾句便算了。
她這樣是得了下人們的心,同時卻也助長了那些長舌奴的氣焰,搞得整個府中烏煙瘴氣,哪有之前羅氏管家的時候好?。?p> 灰心喪氣的搖了搖頭,本來沈紹想的是盡快把王涵扶正,好多個人幫他撐住沈府??涩F(xiàn)在這么一細細思慮,就覺得王涵根本不適合當這個沈府的女主人。
腦海里浮現(xiàn)出王涵惡狠狠的要他做主,懲罰沈歡顏的模樣,那樣的嗜血猙獰,與之前溫婉和順的樣子大相徑庭,一瞬間就讓人感覺她的溫婉是裝出來的,實在是居心叵測。這樣的一個女子真的適合做正室夫人嗎?
沈紹深深的迷惘了。
眉頭不自覺的擰緊,他望著沈歡顏與其娘親相似八分的面容,極其溫和的道:“難為你了,以后有爹在的一日,必將護你們姐弟周全?,F(xiàn)在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兒休息,爹也該離開了?!?p> “父親慢走。”微微彎膝一禮,沈歡顏擦了眼角的淚痕,恭敬的說道。
對于沈紹這一句特別有親情味道的話,沈歡顏自然是不信的。因為無論沈紹說得是真還是假,她都決定要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地,如果能自立門戶的話,那就最好了!
不用每日窩在后宅里勾心斗角,可以過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父親,且慢?!?p> 沈紹的一只腳剛剛邁出門口,就聽身后傳來了沈歡顏的一聲呼喚,急切的聲音令他下意識的就停住了腳步。
回眸,他不解的看向她,微微的挑著眉,“還有事兒嗎?”
“女兒出嫁前,曾聽欣然妹妹說,父親患了重病,所以不能送女兒出嫁,不知現(xiàn)在好全了沒?”粉唇輕啟,回想起那個零星的記憶片段,沈歡顏的眼神閃了閃,狀似關(guān)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