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信卻答話的很快,看不出一絲緊張。
“族長說的很對。我雖然不是贅婿,但也是趙家人?!?p> 張東信的話蘊含著耐人尋味的潛臺詞。
聰明的趙嫣然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明白意思了。不是贅婿,那就隨時可以不是趙家人了,只要寫一紙休書即可。換句話說:裁判和運動員都是我。惹急了我就脫離趙家。到時候你趙族長就管不了我了。我好歹是個舉人,抱個大腿在找你麻煩。
雖然相信張東信的出發(fā)點是好的,趙嫣然還是感到不安,嗔怒的瞟了張東信一眼。
這句話之前,趙玄奕雖然也樂于看張東信替他出氣,但是又覺得張東信的行為不聰明?,F在才真正踏實了。在看看張東信對趙嫣然的態(tài)度,很溫柔,很維護。疑惑中又感到欣慰。
趙族長被噎了個夠嗆。想了半天突然心里一陣后怕,不由得心里暗嘆:這小子真狠!
張東信接著對趙家這位二號人物說話了。
“修宗祠是好事呀,我們一定支持。我會請人監(jiān)督的,必要時會親自上陣,堅決不讓底下工頭吃一分錢回扣。要把咱們的每一分錢都花到實處?!?p> 本來修宗祠就是借口,隨便搞著一弄,圈錢才是目的。這本來也是建立在趙玄奕病著,趙嫣然年紀小,拋頭露面又不方便的前提下。
現在張東信回來了,又說出了這樣精的話,最后這個撈錢的計劃也泡湯了。
總結一下:完敗了。
考慮到趙玄奕的身體狀況,再加上己方的目的已經達到,張東信說道:“各位親人,再次謝謝你們來探病。如果沒事了,就讓我家岳父休息了。畢竟是病人,精力不濟?!?p> 眾人算是有了個不怎么舒服的臺階,面面相覷,陸續(xù)離開。
走在最后面的是趙慎虛的母親,欲言又止。
張東信笑著說:“都是親人嘛,你好我也好。有些事情,我一高興,時間一長,也就忘了?!?p> 話是好話,趙慎虛母親聽后立刻松了口氣,可是看到張東信的笑容,心里又覺得滲得慌。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也走了。
張東信也感嘆:要不是自己的已經中舉,要不是出其不意,中年大媽可沒這么好對付。還好已經給她留下了一個陰險的印象,等她回過神了,估計也不敢搞什么幺蛾子。
張東信再次倒了一杯熱水,這次是給趙玄奕。趙玄奕看了眼趙嫣然,又回過頭看著張東信,把水接了過來,嘆了口氣,問道:“賢旭呀,這是怎么回事?”
張東信也擠出笑容,答道:“我知道您和嫣兒都有疑問,放心,我是您女兒的丈夫,永遠都是。我給你們慢慢說?!?p> 張東信態(tài)度極好,而剛離開的趙家的“親人們”態(tài)度極差,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使得趙玄奕越發(fā)看張東信順眼。
“那天我和嫣兒分開,把我急壞了,可是約好的事情,不去怕得罪了學政。不知道你們相不相信鬼神,我好像中邪了,后來應該是遇到了貴人,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糊里糊涂的又好了,腦子還變得特別靈光。然后就趕快回來了?!?p> 這也是張東信想了一路的說辭,依然是七分真帶著三分假的套路,自認為很合適。有些地方故意說的簡單含糊,怕的就是和趙嫣然說的對不上。
目測效果還不錯,趙玄奕露出了釋然的表情,趙嫣然的額頭也舒展了許多。
“岳父大人,您休息吧。有什么等您病好了在細談?!?p> 張東信害怕趙玄奕問細節(jié),所以先發(fā)制人。
趙玄奕雖然還有點懷疑,但是也確實累了,于是說道:“嫣然,你好好照顧東信,我先休息了。”
張東信二人回到房間,關上門。趙嫣然立刻換了一副表情,怒到:“別說鬼話了,我不信。哼!中邪?”
張東信清楚,最后一關的boss未必難對付,比如趙族長。而面前的妻子才是自己需要認真對待的。
快速的觀察趙嫣然的表情,不放過一點細節(jié)。在結合今天的事情。張東信得出了一個結論:維持婚姻關系并不難,贏回趙嫣然的心不容易。特別是完全消除心中的芥蒂,甚至感情升溫,那就更難了。
趙嫣然此刻面對張東信的心情也很復雜,甚至有點長知怎樣面對。之前是出于從一而終的觀念。而今天,沒有心靈雞湯,張東信一出現就化解了危局,贏得了好感,使得趙嫣然從心里覺得有個這樣的夫君挺好。
張東信斟酌半天,說道:“不管你信不信,事情已經發(fā)生了,我只能說:希望你相信。我再次表態(tài):你永遠是我的妻子。我才不在意身份,沒有你,我估計都餓死了。沒有你的陪伴和督促,就我這懶散的性格,不可能中舉?!?p> 趙嫣然假設過和張東信再次相見,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有想到會這么快,更沒想到情況會這么好。之前的情況已經很理想了,卻不是結束,張東信接下來這些安慰的話,更是句句說到了趙嫣然心坎里,這些正是她最在意的。比如:改變身份。
張東信還在說:“你覺不覺得,要是沒有你,我就算走了仕途,也做不好官。最后丟官事小,得罪了上司,惹出了禍事,鋃鐺入獄了怎么辦?”
趙嫣然下意識的伸手過去捂住張東信的嘴,不讓他說下去。同時啐了一口,說到:“呸,不許這樣說自己,不吉利。”
張東信看著趙嫣然,下意識伸手握著她的小手。趁機說道:“以前為了學業(yè),咱倆都沒圓房。現在年齡也夠了,也中舉了,是不是該…”
這都是張老大的記憶,張東信已經全面獲取了。張東信二十一歲,趙嫣然十七。佩服趙嫣然毅力的同時,真覺得張老大太慫。
張東信覺得有必要找機會給趙嫣然講講《范進中舉》的故事,讓她明白現在擁有一個多么優(yōu)秀的丈夫。
在潛意識里,張東信是一定要在趙嫣然心里全民超越張老大的,必須碾壓。至于原因:贖罪心里是一方面,也因為趙嫣然是現任妻子。但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趙嫣然太漂亮了。美人胚子,沉魚落雁,明眸皓齒,天生尤物,傾國傾城,又勾勾又丟丟…
比如現在,就看了一眼,張東信的腦子里就浮現了這些詞。
“哎呀,放手。”趙嫣然臉紅了,嬌羞的說道
人的思想是復雜的,此刻,想想之前張老大那份十足的范進特質,張東信的優(yōu)越感油然而生,甚至還覺得趙嫣然挺幸運。心態(tài)的微妙變化使得張東信找到了一些撩妹子時的感覺:輕松自信無壓力,臉皮也厚了。
“叫我三聲好哥哥我就放?!?p> 趙嫣然愣了,詫異的看著他。要不是長相身材沒變,連最隱私的事情兩人還沒圓房都知道。趙嫣然差點以為眼前的丈夫是被老妖怪奪舍了。
趙嫣然更愿意相信的是:丈夫中舉之后變開朗了,又結交了官老爺,膽子也大了。轉念又一想:或許他真有什么奇遇,頓悟了。
見趙嫣然沒動靜,張東信張開臂膀將其攬入懷中,卻感覺到對方的嬌軀在微微發(fā)抖。
張東信瞬間涌入一股歉意,快速盤算著:張老大當初是故意把趙嫣然推下水的,我該不該認了呢?我今天的表現貌似反差太大。不行,欲速則不達。
迅速調整心情,張東信輕輕說到:“我們一起去廟里進香好不好?感謝神靈讓我們又相遇了。這次讓岳父也一起去。多叫點人一起去,讓他們都看到,讓他們見證咱們的感情。時間地點你定,我隨時可以。”
擁抱貌似可以給人安全感,張東信的承諾也一樣。趙嫣然沉默良久,點了點頭。
連續(xù)的
當天晚上,趙嫣然一個人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思來想去的想最近這些事情,來來回回的重復,可是怎么也理不順,怎么都覺得不合理。但是總的來說,情況是好轉的超出想象,而人心又總是向往美好的。趙嫣然畢竟是個陽光開朗的少女,如今陰霾去了一大半,心境有了不小變化。
此時,張東信已經吃過飯洗過澡,剛躺在書房的床上。一個黑影嗖一下進來了,停在了旁邊。張東信緊張了一下,打眼一看,是一只黃狗跳上了床,頭頂的白毛形成一個桃心狀。狗沒有看張東信,而是閉著眼睛睡了。
張東信也有很多疑問,包括對這只狗。撫摸一下狗頭,忍不住又胡思亂想,一時間也睡不著了。
約一盞茶的時間,張東信聽到了隱隱的哭聲。起身披上外套,踩著鞋,順著聲音過去,是趙嫣然的房間。
張東信輕輕的推門進去,正看見趙嫣然在低聲啜泣。一見自己夫君進來了,趙嫣然一下子就漲了調門,哭聲大了一些。
張東信在次靠近,從背后將趙嫣然摟在懷里,柔聲說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已經過去了,都過去了?!?p> 趙嫣然轉過身推開了張東信,還啐了一口,這回是真的吐到張東信臉上了,破口大罵:“你也是讀書人,不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當初你窮的,沒有我家的資助,你連書都買不起,能有今天嗎?妻憑夫貴是天經地義。你就那么狠!忘恩負義!推我下水,然后娶別人。你真能安心和新人拜堂?”
罵完之后,趙嫣然放聲大哭,哭一會兒又停下來,在罵幾句,在接著哭。
張東信心里卻踏實了,知道這回趙嫣然把心里的積郁發(fā)泄出來了。心里踏實了,腦子又活躍了,居然又不自覺的拿自己和張老大比,心說:“嫣兒剛開始哭的時候,我是真緊張。那會兒必須認錯,把鍋背下來。千萬不能解釋,會起反效果。幸虧是我,有經驗,要是換張老大,傻了吧唧的,肯定得把事情搞砸?!?p> 不得不承認,嫉妒攀比之心無處不在。好在張東信把這份心用在了比誰更能獲取趙嫣然的愛上面。
張東信思維活躍的同時,也沒忘記觀察趙嫣然的表情,還不失時機的搭個話茬,認個錯,捧個哏。
好半天,趙嫣然終于哭累了,坐在那里不出聲,只是身體還在起伏晃動。
張東信突然站起身。這一瞬間,趙嫣然下意識的雙手攥在一起。
張東信看見了這個小動作,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也是心里一抽:小姑娘還是很在意我呀!就是缺乏安全感,怕我厭煩了走開。
于是,張東信微笑著說道:“嫣兒,我的賢妻??柿税桑课胰ソo你倒點熱水?!?p> 趙嫣然一愣,還沒說什么,張東信已經離開了。
張東信很快就端著熱水回來了。趙嫣然接過來喝了一口,感覺很奇妙,不止是潤喉,仿佛心情好點了,身體也舒服了一點。
張東信在次溫柔的微笑,看著趙嫣然說道:“聽說熱水包治百病,我們那里的人都知道?!?p> 趙嫣然顯然還理解不了張東信的幽默方式。面面相覷,近在咫尺,趙嫣然這才發(fā)現,夫君這會兒洗的干干凈凈,顯得挺白,笑的很陽光,人顯得很干凈。干凈的臉和陽光的笑相互襯托。趙嫣然不自覺的臉紅了,胸口小鹿亂撞。傳說中的怦然心動不過如此。
趙嫣然低頭沉吟幾秒,本來想說點什么,所以在次抬起頭看夫君的臉。突然脫口而出了另外一句話:“你臉上這是什么?...??!是...”
張東信回答說:“沒錯?!?p> 趙嫣然有點不好意思了,小聲說到:“你怎么不擦掉呢。”
張東信回答:“我要是擦了,你不是白唾了?!?p> 趙嫣然看著張東信,半天憋了半句話:“你...你呀...”然后就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見妻子笑了,張東信心里得意,不禁又在想:瞧我這臉皮,為了哄媳婦,媳婦吐我涂抹,我都不擦臉。這厚度,這實力,張老大這傻帽那里比得了。
好吧,萬惡的攀比嫉妒心。
止住笑之后,趙嫣然說:“趕快擦了。”
張東信答:“不用了,馬上干了。有沒有個成語叫唾面自干。沒有的話就是我發(fā)明的了?!?p> 趙嫣然問:“成語是什么意思?唾面自干,倒是蠻貼切?!?p> 張東信意識到這個詞超前了,也沒功夫準確定義,就隨便應付道:“有的詞,四個字的,叫做成語。”
趁著氣氛,張東信轉話題說道:“嫣兒,賢妻。以后我就叫你嫣兒了,這是我的專屬稱呼哦!”
看著張東信認真的樣子,趙嫣然又笑了。笑著笑著,趙嫣然突然一板臉,似乎在醞釀情緒。罵了張東信幾句,又覺得氣氛實在不對。于是,趙嫣然張東信攆走了。
第二天,趙玄奕的身體好多了,已經能下床了。本來就是心病,氣消了,事情解決了,身體恢復的也快。
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動靜,趙玄奕居然一句也沒問。張東信準備的說辭都沒用上。
看來趙玄奕的情商很高,是個會做人的岳父。張東信決定再過幾天,等他身體完全好了,兩個人在好好談談,幫著趙玄奕做點什么,最起碼好好收拾收拾趙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