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信無奈,在兩天后親自設(shè)計了臺詞,由此出現(xiàn)了第三派,即客觀理性派。
“哪種情況可以用刑是有規(guī)定的,要講道理。這種情況不刑訊是對的,不能動不動就用刑。把官和民都養(yǎng)成習(xí)慣就麻煩了。”
“費家不喜歡費俊堯這個兒子,別說送禮,費家始終沒人過問過這個案子。”
“死者確實漂亮,也確實在家待著,很少出去逛。所以給人了貞潔烈女的錯覺。實際上,死者生前有固定的相好,都是半夜來死者家私會,所以沒人知道。”
“費俊堯沒有攀扯,多方面調(diào)查是有必要的?!?p> 可惜的是,第三派過于弱小,成立的那一天也是滅亡的那一天。
前兩派聯(lián)合攻擊第三派。然后,前兩派結(jié)盟終止。
再兩天后,第一派,也就是噴子派的言論幾乎完全控制了輿論。
張東信苦笑道:“出生死人是一天,紅事白事一起辦了。倒是能少記幾個紀(jì)念日,說不定還能省點份子錢?!?p> 聽了這話,邊上的趙嫣然等人一臉黑線。
然而,輿論是輿論,很多人都清楚,第三派的說法很有道理。即使越級上告,甚至是朝廷派了欽差,恐怕也不能說張東信徇私。
多數(shù)人掌握了輿論,卻無法讓事情按照他們心里希望的方向發(fā)展,人們逐漸有了怒火。時間一長,怒火一積累,就想找地方發(fā)泄。
然后,很多人都很自然的想起了更早一點佟尤氏案。這個案子可是有物證的,還是個鐵證。
幸虧鄰山縣沒有娛樂明星最近出大動作,因為,佟尤氏的案子搶走了“頭條”。
很有節(jié)奏的,又兩天后,縣衙門口來了一群人請愿。
張東信在內(nèi)宅,接到消息后問道:“佟尤氏參加沒?”
金冰雁答道:“目前還沒有?!?p> 張東信問:“誰組織的?”
金柳脫口而出說道:“沒人組織吧。都是自發(fā)的,在縣衙門口匯合了而已?!?p> 張東信撇了金柳一眼,又看著金冰雁問道:“誰背后操縱和煽惑的?”
金冰雁說:“這個,我查查去?!?p> 一個時辰后,張東信依然沒有出現(xiàn),確切的說,是壓根沒搭理。
這時,另一路人馬開始行動,圍住了朱勇家。
一開始是聲討,很快升級為全武行。
這不是某個朝代的朝堂,也不是這里的傳統(tǒng)。但是偏偏就實實在在的發(fā)生了。背后的原因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的情況不能失控。
幸虧朱勇父母拼死保護,最后朱勇母親更是拿出農(nóng)藥以自殺相要挾。眾人這才停止了打罵。
可惜的是,沒過幾分鐘,群情還有亢奮中。人群中不知有誰下達(dá)了命令,幾個人帶頭,幾個人響應(yīng),大多數(shù)人被煽動了正義感。
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
“張大人是個好官,就是有點書生氣,太老實,太講規(guī)矩了。這么好的縣令大人,咱們不能看著他被朱勇這樣的刁民罪犯欺負(fù)。讓他不認(rèn)罪,打他!”
眾人終于忍不住再次動手了。
朱勇母親這下絕望了,大喊一聲:“我喝了??!喝下去就是你們逼死我的!”
又有人在人群中喊道:“別信她,誰知道瓶子里是什么?!?p> 然后,朱勇母親看著毫不理睬洶涌沖來的人群,拿起農(nóng)藥瓶子就喝。
眼看著就要喝下去了,人群中的丐幫弟子也終于看不下去了,迅速過去一把打掉對方手中的農(nóng)藥。
同時,另有幾人出現(xiàn),把朱勇護住,并對人群喊道:“可以了,我們這就送他去縣衙。”
當(dāng)浩浩蕩蕩的人群把朱勇押到縣衙的時候,張東信已經(jīng)等在這里了。
沒理人群,張東信只是吩咐差役把朱勇帶進縣衙。
進去之后,張東信連續(xù)下達(dá)命令。
“縣衙的捕快全部出動,給我把今天動手的人全部抓起來。縣衙關(guān)不下就征用旁邊的客棧。
邢捕頭和周典史配合,可以征用商戶那里的家丁伙計,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其他編外差役待命,就在縣衙等著。隨時支援?!?p> 官差離去之后,張東信又金冰雁說:“把幫里的長老叫來?!?p> 金冰雁去了,很快又帶著幾個人進來了。
張東信對這幾個人說:“看來你們都知道了,都在跟前等著呢。很好。
去暗查幕后主使。給你們提供一個方案,今天在朱勇家門口,有的人沒動手,但是很會煽惑。把這些人秘密抓起來,私下審理。”
一個多時辰后,黑壓壓的一群人再次聚集縣衙門口。最前面的赫然是佟尤氏。
他們本來已經(jīng)散了,聽說縣衙抓人了,就又都聚了過來。人群聲勢很大,可以相互壯膽。
膽量到了頂點時,有人喊道:“為什么抓人?我們?yōu)槊癯Γ覀兪怯⑿??!?p> 立刻有人接力,聲嘶力竭的喊道:“我們沒做錯。我們是英雄。”
然后,這就成了口號,大家一起喊了許多遍。
“我們沒有錯,我們是英雄……”
張東信笑了,拿出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茶具,自己倒了一碗喝了。
吶喊的人群中,許多人頓時覺得口干舌燥,喊渴了。
又堅持喊了幾遍,聲音越來越小,還喊的不整齊。
張東信突然拿出了一個簡樸的擴音設(shè)備,喝道:“怎么不齊了。用不用我給你們起個頭?”
聞言,眾人徹底不喊了,氣勢也泄了一大半。
張東信接著喊道:“剛才是誰帶頭喊的口號?站出來呀。
怎么,心虛了,站在人群好壯膽是不是?
快別給英雄丟人了,喊口號不就是為了壯膽嗎?你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在心虛。
為什么心虛,因為你們其實清楚,你們的做法不對。你們也清楚,自己是為了趁機邀名聲。想通過這件事證明自己正確。
你們從心里覺得縣衙信不過?不是吧。你們都信得過我的審案能力的。那你們怎么還這樣做?
我承認(rèn),有些人是覺得我太認(rèn)真,容易被欺負(fù)。這是所有人的想法嗎?有這想法的人純粹嗎?
我想,是因為你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當(dāng)然,也有正義感在,就是因為很可能是好事,做了可以落好,可以讓你們覺得自己是好人。所以你們才爭先恐后。
那你們?yōu)槭裁床慌伦约哄e了?雖然幾率很低。
因為人多,因為法不責(zé)眾?!?p> 這才叫一個唬一群,張東信突然想起了一句臺詞。于是接著說道:“我剛才的表述不太精確。聽好了,你們今天敢這樣做的原因是,你們覺得縣衙的處理不公,你們要替可憐的佟尤氏懲治罪魁禍?zhǔn)住?p> 錯!你們做錯了。
第一,你們是相信縣衙的審案能力的,卻繞過縣衙私自動手。
第二,就算縣衙做的不對,你們只是集體來示威。有沒有一個人找我來說過?為什么不來說?我很難溝通嗎?以前可是有人丟了雞都來找我的。是怕說不過我吧。因為我占理,我并沒有違反律法。所以你們不想和我講理。
第三,為什么直接去朱勇家里。就算他真的是兇手,你們有權(quán)利去抓人嗎?居然還打人。打死了怎么辦?
第四,還逼得朱勇母親自殺。第一次動手停下來以后,很多人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為什么有人煽惑后,又開始動手。我倒想問問,第二次動手的時候,你們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對嗎?
第五,朱勇母親第二次喝農(nóng)藥自殺,有的人居然還不停手。真的認(rèn)為朱勇母親手里的不是農(nóng)藥嗎?我看是覺得即使朱勇母親死了,也還是法不責(zé)眾,最后黑鍋也是由我這個縣令背吧?!?p> 這次說的很細(xì),把眾人心里最后那點正義感也說沒了。
張東信想起那句臺詞還沒說呢,于是說道:“真是垃圾。
哦,對不起,不是說你。
我是說在場的每一位都是垃圾?!?p> 囂張的臺詞,張東信爽了。雖然場合不適合,但是,張東信承認(rèn)自己是個俗人,是個普通人,也是個正常人。所以,爽就爽唄,不要有負(fù)罪感。
在場的人,有的是讀書人,有的是混混,有的是閑人,有的是大媽,有的是老頭。這些人聚在一起,暫時沒人說話。
直到張東信放下擴音器,再次拿起茶碗喝了幾口。終于有人說話了,是讀書人。
“我們這么做也是為了幫助受害者。也是不愿看著壞人逍遙。張大人你把別人想的太壞了吧?!?p> 張東信沒理,點頭表示鼓勵。
可是,鼓勵的效果適得其反。剛才說話那位也不說了,人群再次安靜。
張東信說:“行了,法不責(zé)眾是吧。聽好了,帶頭的每人抽二十鞭。剩下的記錄在案,閑了再研究怎么處理。
有人老嫌我不用刑。別怕!不一定非要大打人嘛。罰掃大街也行。
哎呀!要是雜活都干完了,剩下的人,我可不管男女老幼,一律笞刑伺候。
行了,都別看著了,抓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