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三部曲:如果過去可以被抹去,我一定會選擇抹去記憶,重新歸零,開啟新的旅程。但過去就是過去,它抹不掉,化不開,我在夢里大聲呼救,你能聽到么?
門鈴響起,陳小暖放下手中剝到一半的大白菜,掏出圍裙肚兜里的白色擦手布,抹了兩下。隨手將抹布丟進洗菜池,轉身走向房門。門吱呀著開啟,醋包聞到了兩個魔頭的味道,歡快地跑進小魔頭的懷里,翹起前爪,搭在林夏恩的肩膀上,伸出熱乎乎,濕噠噠的舌頭,舔著夏恩嫩白透亮的小臉蛋。林夏恩被醋包吻得慘叫連連,揮舞著小手抵抗著醋包的親熱,奈何醋包體型威武,力氣驚人,小魔頭一時占盡下風,毫無還擊之力。一旁的大魔頭毫無幫忙之意,他看著陳小暖像兔子般玫紅的雙眼,不經(jīng)意地皺起了眉頭。陳小暖擠出笑容,說道:“你們先坐,看會電視或著玩會游戲,我們六點準時開飯。”
林祭然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但終歸沒有說什么,抬腳走進客廳,坐到了沙發(fā)里。電視上此刻正放著群星演唱會,恰好輪到林祭然唱得歌曲串燒部分,大魔頭緊皺的眉松了開來,取而代之的是自戀的挑眉,嘴角笑意漸深,心中縈繞著一個念頭,小油頭,你到底是有多喜歡我。
陳小暖拍了拍醋包,解救了林夏恩。小魔頭得了救,趕緊飛奔向沙發(fā),搶過林祭然手中的遙控器,切換信息源,調整到游戲模式。拿起游戲手柄,一個給林老師,一個留給自己,繼續(xù)他們之前未分出勝負的大戰(zhàn)。
沒有人理的醋包,委屈地拱了拱林祭然隨意耷拉著的長腿。林祭然絲毫沒有反應,只覺得有一個暖烘烘的熱源體貼著他的小腿,還挺舒服的。醋包討了個無趣,過了一會,它心情抑郁地順著祭然的小腿在沙發(fā)旁趴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帶著眼皮揪成一個囧字形,本就黑不溜秋的臉,愈發(fā)陰郁了。
陳小暖可沒功夫管醋包的心情了,她快速地洗菜,切菜,拼盤,調醬,一刻都不敢停歇,她害怕那些回憶見縫插針地襲擊她,她擔心那些過去排山倒海地淹沒她,她不想再變得歇斯底里,不想成為逢人就抱怨的祥林嫂,不想在這異國他鄉(xiāng),也逃脫不了這份煎熬。
客廳墻上的時針指向了六點。陳小暖脫下圍裙,端起菜盤,往餐桌走去。五菜一湯,三碗堆疊的高高的白米飯,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陳小暖率先落坐,拿起筷子,悠然地喊:“吃飯嘍。”兩個在沙發(fā)上因為游戲打成一團的魔頭立刻停止了扭打,飛速來到餐桌前坐定。拿起筷子和飯碗,朝著盤里的菜一通掃蕩。雖然陳小暖已經(jīng)見識過了他們吃飯的樣子,可還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纏繞著死結,心想,這兩魔頭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了,餓死鬼投胎也不至于這樣啊,頓頓都吃得狼吞虎咽的,生怕被別人搶走似的。
但這頓飯是如此的美好,搶著吃的感覺真的不賴。陳小暖看著自己燒得菜被兩魔頭的筷子夾過來,又夾過去,一方得逞后,另一方撒氣似的轉移陣地,另一方還沒來得及收起勝利的笑容,還未吃完剛搶下來的美食,就又將筷子伸向一方所在的菜盤。如此往復,不亦樂乎。如果能一直這樣該多好,陳小暖看著這一幕,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不過很快,小暖就改主意了。她是傻了么?她竟然想和兩魔頭一起生活!看看這吃相,看看這一天到晚的無厘頭的打鬧,不行,不行,陳小暖,你醒醒,你需要的是任皓白那樣的成熟男人,不是這兩個幼稚鬼。一頓飯就在小暖的胡思亂想中度過,兩魔頭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一前一后打了個飽嗝,擦擦油膩的嘴,不約而同地起身,拾起沙發(fā)上的游戲手柄,進入王者之爭。
陳小暖默默吃完剩下來的蔬菜和肉絲湯,整理好碗筷,苦命地洗碗去也。醋包已經(jīng)放棄和這三人玩耍的想法,挪到自己柔軟的狗窩里,繼續(xù)睡它的狗覺,想著沒準能在夢中娶個狗娘子呢。林夏恩玩著玩著,就從沙發(fā)上挪到了白色的大床上,床鋪溫暖又柔軟,夏恩控制不住昏昏欲睡的欲望,繳械投降,倒在了床上。林祭然看著游戲畫面上已經(jīng)撞上墻壁的林夏恩,心中了然。他放下游戲手柄,調回電視頻道,起身走向大床,想抱林夏恩回他們的房間。陳小暖徑自來到沙發(fā)前坐下,看到電視上放著之前被游戲打斷的群星演唱會,看著林祭然身穿黑色西裝,白色襯衫,跳著帥氣有力的舞蹈,頸上的黑色領帶松松垮垮的掛在胸前,金閃閃的耳墜子搖擺著,雪白的發(fā)絲飄逸飛舞,唇紅齒白,眼神迷離,惹得臺下的觀眾連連尖叫。
陳小暖看著舞臺上閃閃發(fā)光的林祭然,聽著電視機中傳出的陣陣尖叫,不受控制地說道:“林祭然,長得好看,是什么樣的感覺?被很多很多人喜歡,被很多很多人捧在手心,是什么樣的感覺?”林祭然放下剛被抱起的林夏恩,為夏恩蓋好薄被,輕聲反問:“你覺得呢?”陳小暖無聲地笑了,笑得凄涼,笑得心酸?!叭绻议L得好看,可以被很多,很多人喜歡,我一定不會玩弄喜歡我的人,不會辜負我喜歡的人,尋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小暖眼里起了霧,哽咽著說。林祭然嘆了口氣,想到進門前小暖紅彤彤的眼睛,心中已然明白了些什么。林祭然走向沙發(fā),坐到沙發(fā)的另一端,說道:“講出來吧,我聽著?!标愋∨臏I決了堤,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抽抽噎噎地說:“其實我講了很多遍了,從同事到朋友,還有領導,甚至是都已不太往來的同學,可是心里的痛沒有減少,回憶還是一遍遍折磨著我。我每晚被噩夢縈繞,只要一閑下來,眼淚就止不住地流。我已耗盡了身邊所有人的安慰,耗盡了身邊所有人的好感,我再也無處可說。朋友開始不接我電話,領導開始不滿我,同事由原先的同情我變?yōu)榱藚挓┪?。做錯事的是他們,可最后是我沒了一切,愛情,友情,親情,都被我弄得支離破碎。林祭然,我其實知道的,我知道所有的道理,知道所有對的做法,可是我做不到,我該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辦?!标愋∨拗?,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掉落,心臟處好似有一把鋒利的小刀,一刀一刀刮過,切下一片一片鮮紅的血肉。
林祭然沒有說話,他挪動了位置,靠近陳小暖,厚實的手掌攬過小暖顫動的肩,將小暖拉近自己的胸膛。陳小暖仍舊哭泣著,甚至哭得更加兇猛。林祭然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抬手將小暖的頭按向自己的肩膀,然后用手,一下一下安撫著小暖弓起的背。林祭然的手很溫暖,很堅定。小暖哭了多久,他的手就撫了多久,無言地安慰著小暖。小暖哭夠了,平息了一會情緒,開始說起那件已被說爛了的往事。
她叫薛貝貝,是主管從BJ招來的高級人才。聽說她不僅工作能力高,人也長得很漂亮。傳聞中的她如同少女漫畫中走出來的人,雙眸自帶桃花,眼尾微翹。睫毛纖長,眉宇間透著若有似無的英氣,開心時顯得俏皮,生氣時顯得威嚴。鼻根像外國人,有一定的深度,從側面看去,鼻梁像連綿的山脈,起伏有序,有棱有角,卻不突兀。鼻頭微微上翹,精致小巧。嘴唇紅潤,唇角微翹,薄薄的唇上下開合,誘人犯罪??傊?,美麗的不可言說。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光是這樣的傳聞,就讓全公司的男人心神不寧,女人心中腹誹。大家都期待著她的到來,想要一探究竟。說來命運也是奇怪,那時候,整個公司只有小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有林凱,新人再漂亮,也不關她的事情。她唯一想的,就是做好自己的工作,談好自己的戀愛,步入婚姻的殿堂,相夫教子,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