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海知道嗎？文海他爹娘都知道嗎？”
“文海當然知道了，這種事是紙包不住火的。文海先是偷偷告訴了他娘，他娘也是吃了一驚，她沒有想到兒子平時那么乖巧，竟然會干出這種事情。她開始也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如何告訴文海爹，只是平時走路都躲著春香家的人。文海娘又覺得這種事情始終都會露陷，就趁文海爹高興的時候，將事情說了出來?！?p> “那文海他爹咋說的？”
“文海他爹一聽就火冒三丈，把文海拉過來就是一頓揍，你想文海都已經(jīng)十八了，還能當小孩子揍嗎？可文海爹就是像打小孩子一樣揍了他，文海始終都跪著，沒有哭也沒有求饒，倔強的像頭驢。文海爹指著文海的腦門罵，說你們老王家（素杰娘說到這里朝曼宇娘挑了一下眉毛）歷來在村子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從來沒有干過這么丟人的事，到了他這一代，竟然出了一個逆子，把老祖宗的臉全都丟盡了?！?p> “哈哈哈，他真這樣說？您恐怕不知道他追求文海他娘時的情形——”曼宇娘哈哈大笑著，可話剛說了一半又連忙咽了回去，她覺得自己說露了嘴，突然停止了笑聲，一只手捂著嘴瞪著眼睛看素杰娘，希望她沒有注意到。
可整個王莊村誰不知道素杰娘是有名的愛打聽，好奇心重的能夠嚇死貓。尤其是她那雙聽風就是雨的尖耳朵，就連蚊子在她耳邊“嚶嚶”兩聲，她都能聽出是公母來。
素杰娘聽到曼宇娘說露了嘴，就停下拉鞋底，滿臉堆笑著望著曼宇娘：“啥情形，你快說說，俺咋不知道文海他爹還有這一出？”
曼宇娘低下了頭，她不想說文海爹當年的糗事，也不敢直視素杰娘的眼睛，就閃爍其詞地說道：“我以后再告訴你，你還是先說文海和春香的事吧?！?p> 素杰娘察覺曼宇娘不想說，而自己又說到興頭上，就繼續(xù)講文海和春香的事情。
“文海爹罵了文海一會兒，感覺罵累了，又問文海是不是真心喜歡人家姑娘，文海說是真心地喜歡，又問人家姑娘爹娘知道嗎，文海說她娘知道，她爹還不知道。文海爹一聽真想再抽他一鞋底，可能也是打累了，他并沒有再打文海，只是說既然這樣，那就不用文海管了，他想辦法幫他解決?！?p> “那么是如何解決的？”曼宇娘問完就覺得問的多余，這不素杰娘一開始就告訴她兩人要結(jié)婚了嗎。
“文海爹當天晚上就掂著酒去了田收家里，把整個事件告訴了田收，求他幫幫忙，到春香家里說說，希望能夠成全兩個孩子的喜事。田收一看事情都發(fā)展到了這種地步，要是平常人家，他都會笑呵呵地滿嘴答應，說必定能夠辦好此事，可是一想到春香他爹是一個守舊而又倔強的人，一時心里也沒底，嘴里支支吾吾的，但禁不住文海爹的再三請求，他才半推半就地說會盡力試試看，能不能成就看天意了，他可不敢擔保，文海爹這才放心回家?！?p> “他還知道找田收？這田收可是咱村的大紅人??！”
“可不是？第二天晚上，田收就去了春香家，正好那天春香爹也喝了一點小酒，雖然算不上醉，但滿嘴的酒氣令整個屋子都臭烘烘。春香爹瞇著眼睛問他來做什么，想了一下后，又笑瞇瞇地說是不是又為他什么親戚家的兒子來說媒。春香爹知道自家姑娘長得俊，田收已經(jīng)來過兩次給春香說媒了，說的都是他自家的親戚，春香本不愿意見，但禁不住娘的勸，只瞅人家男孩一眼就說相不中，兩次都吹了?！?p> “估計田收這趟算是白跑了?！?p> “田收一看這種情形，也就說沒啥事，就是來看看春香娘的病好點嗎。春香爹又說，你騙不了俺，俺沒有喝醉，腦子清醒著呢，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怎么會特意來看她娘，說吧，這次是你姑家的，還是你姨家的？他又拍著胸脯說，俺保證讓春香去見見面?！?p> “哈哈，還他姑他姨家的，他姑他姨家的兒子哪個不比他大，春香他爹喝點貓尿嘴就沒個把門的?！?p> “您說的真對，田收也沒有搭理他，只是問春香娘病情好點了嗎，春香娘說還是老樣子，田收嘆了一口氣就要往外走。春香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開玩笑地說你這老頭真不利索，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來找俺又不說事，看不起俺不是？田收說俺真沒事，你想多了，說著就又要走。春香爹這時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也認真了很多，好像酒氣一下子全散了，又好像他剛才真的是在開玩笑，根本就沒有喝醉，他仍拉著田收的胳膊，誠懇地說，老叔叔，你說吧，找俺到底有什么事？”
“那田收就說了？”
“田收就問他你真沒喝多，他說真沒喝多，剛才是和你玩呢。田收看他如此鎮(zhèn)定，相信他真沒有喝醉，就真把春香和文海的事情說了，還希望春香爹考慮一下兩個孩子的幸福，能夠成全他倆，讓他倆盡早結(jié)婚?！?p> “哎！田收也是個糊涂蛋?！?p> “對！你可沒見，春香爹一聽到春香已經(jīng)懷孕了，臉色立馬變得鐵青，眉頭皺的就像打著卷的毛毛蟲，平時一雙不大的眼睛瞪得像兩個雞蛋，脖子上暴露的青筋就像下雨后路面上的蚯蚓，氣得隨時都可能暴跳如雷。他大叫一聲‘混蛋’，就急匆匆奔到春香房屋里，見春香正站在門后偷聽，他飛起一腳就踹在春香胸口上，嘴里大罵著俺打死你這個賤貨。”
“哎呀！田收還不趕緊拉住他？”
“田收也是一看大事不妙，就急忙跟著跑進春香房間，見春香趴在地上哭，春香爹還想上去踢她。田收就一把抱住春香爹，使他不能再靠近春香半步，嘴里說著，你打她干什么？她還是個孩子，誰年輕時候不犯點錯誤，更何況她肚子里還有——春香爹狂跳著大聲說，你別抱俺，俺今天非打死她不可，她把俺老許家的臉全丟光了?！?p> “哎！又一個要臉不要孩子的?！?p> “多虧春香娘也從床上爬下來，拄著一根拐棍站在門口，對著春香爹哭著說，要打你就把俺娘倆一起打死吧，俺有病拖累了整個家，這孩子不知道為家吃了多少苦，你關(guān)心過她嗎？你替她著想過嗎？她為啥看不上外村的，還不是為了方便照顧這個家嗎？聽到春香娘的哭訴，春香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春香爹說，你別用死來嚇唬俺，俺可不怕，俺就是看不起勾引野男人的賤貨?！?p> “春香娘要不是有病——哎！”曼宇娘心里一聲長嘆，眼睛立馬紅了起來。
“春香爹又回頭看了一眼抱著他的田收，略微一停頓，好像明白了什么，就又瞪著眼睛大聲罵，好啊，你個老東西，原來是給野男人當說客來了，你給俺滾，滾回野男人家里，告訴他俺就是把姑娘嫁給狗、嫁給驢也不會嫁給他，搞大人家肚子的王八蛋，全家都不得好死?！?p> “春香他爹真說這樣的混賬話？”
“那還有假？田收看他不再打春香，便慢慢放開手，嘴里說著好好好，俺滾，俺馬上滾，你可千萬不要再打人了。春香爹說，人是俺家的，俺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用的你來管！你快給俺滾！田收看著春香爹收斂了暴躁，覺得他不會再打人了，便安慰著春香娘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