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于谷匆匆趕來王府,下了馬,王府門側(cè)的馬廄迎上前牽走了馬,張公公踱步將他迎了進(jìn)去。
“王爺?!笔┯诠冗M(jìn)了大殿,彎腰行了個禮,李翊的臉色陰沉沉的,悶聲應(yīng)了他。
“是桐林王家大小姐刺殺一案,最近天宗府收到一封密函,其中提到秦府因采石場一事與王家不合,且附上了秦監(jiān)工與紅蓮教交易往來的證據(jù)?!?p> 李翊神色一頓,有些難以置信:“你是想問可否入桐林查秦監(jiān)工?”
“正是?!?p> 李翊:“你可知?我本就打算午后前去拜訪秦監(jiān)工的?!?p> “為何?!?p> 他神色有些恍惚,平聲道:“秦監(jiān)工的夫人,是靈犬石刻的現(xiàn)任守主?!?p> 施于谷驟然瞪直了雙眼:“怎會有如此巧結(jié)合!”
他眸光一淡,抬手抵住了額角,道:“罷了,你未時隨我去一趟桐林,把事情一起辦了吧。”
“是?!?p> “對了,白象……”
“午時三刻問斬,我已派了陳童監(jiān)斬?!?p> 灼熱的火球高高掛在日頭,距離午時也還有兩個時辰有余,金黃的光線撲進(jìn)大殿大開的門,一束打在施于谷挺直的腰背上,被折到地面,投下了一條細(xì)長的黑影。
“阿度逃了出去,應(yīng)許去了刑場,你回去盯著些,別讓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p> 他瞧了一眼身側(cè)潺潺流動的滴漏,嘆息一聲,無奈至極。
……
白蒼蒼的煙霧升騰起來,罩著一張張被被熱氣撲熟的紅臉,彌漫到店內(nèi)的各個角落,大開的店門吹進(jìn)絲絲微風(fēng),將這白霧送上扶梯,順著木色的階梯向上攀爬,一個豐神俊朗的身影緩緩邁下了樓。
在柜臺前清算單據(jù)的江所伊,余光瞄見,霎時間被這煙霧縹緲的人影恍去了幾分神。
鄭瀾從二人中徑直穿過,嘴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從柜臺上翻出兩本菜單,見她目光呆滯,湊上前,“你怎么了?酒還沒醒?”
手里厚厚的單據(jù)被她揉成一團(tuán),回過神來,禁不住懊惱。
“你說說,昨天晚上你為什么不攔著我!”
“關(guān)我屁事!這可是您老人家的店,還不是您想留誰就留誰,再說了——”鄭瀾簡直莫名其妙。
“你喝醉后像個沒事人一樣,誰知道你腦袋不清醒!就你昨晚看人家的小眼神,完全是一副為美色迷住的樣子?!?p> “胡說!”她連忙反駁,“我見過的帥哥多了去了,就他?呵,just so so……”
陳昱和往這兒瞧了一眼,從一邊的水臺上拿了杯茶水,便走了過來。
鄭瀾看了眼她忿忿不殆的表情,忍不住開口道:“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找來的孽債你怨誰,老實(shí)兒受著吧!”
隨后拎著兩份菜單走開了,陳昱和路過他,展開一張微笑的笑臉,被某人忽略掉了,他悻悻的走來,兩根修長的手指叩響了臺面。
“你們這兒……可有何平日里普通的飯菜?!?p> “沒有?!笔窒滤惚P打的噼里啪啦響,她抬眼看了一眼,道:“只有火鍋,隨意?!?p> “天天吃舌頭會燙壞的。”他彎著身子趴在江所伊面前:“你都吃什么啊,我是指,鄭公子和其它的伙計們?!?p> “我們當(dāng)然有員工餐,你到底想干嗎!”
他道:“我餓了啊,你這店里香味如此銷魂,晨間吃進(jìn)的東西像是消散了一般,肚子里空空如也,再說,這已經(jīng)都快未時了?!?p> “可是你吃不吃、吃什么,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索性我近期較為空暇,你們店里還空缺嗎,我來補(bǔ)上?”陳昱和笑的一臉人畜無害,露出了整齊的八顆牙。
“沒有?!?p> 他的笑容一下子落了,“喂喂喂!我們不是朋友嗎!江姑娘總不能如此——”
她趕忙打去了陳昱和即將攀上來的手,道:“誰跟你是朋友,走開走開?!?p> “你昨晚上說的呀,江姑娘當(dāng)真忘了,陳某此前從未有真心他人交友過,江姑娘昨夜的誠心不像有假,今日這話卻是有些傷人……”
聲音漸漸降低,話尾已然消沉了下去,要不是江所伊沒有醉酒忘事,看他這個樣子,還真會以為自己奪了人家純真美男的清白后狠心拋棄的負(fù)心女……
她面上霎時間五顏六色的變換起來,竟然真的狠不下心趕走他,今日淪落到如此地步,她恨不得穿回昨夜抽死自己這丫的!
這時一名跑堂喊道:“掌柜!食料不夠了?!?p> “怎么會——”她愣了一圈,想到昨日爆滿的食客,倉房好像是有些緊張了,今日開門因?yàn)殛愱藕鸵坏R,全然把補(bǔ)充倉房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好像也確實(shí)沒有什么采買的伙計,之前的食材都是她親自去挑選的,她根本沒想到這茬上。
“好吧,可以給你一個機(jī)會,我看你身手不錯,暫且做個采買?每日供貨,按其他伙計的薪酬一起算?!彼龑﹃愱藕偷?。
“薪酬免掉罷了,供一日三餐即可?!标愱藕蛿[擺手,抿嘴笑道。
江所伊探頭進(jìn)倉房看了一圈,拎出了一個橙黃的柿子,丟給他。
“伙計們的飯點(diǎn)要到未時末才開始,先吃個柿子墊一墊肚子,準(zhǔn)備一下,馬上就開工了?!?p> ……
采買的集市在懷望路的北段,離著路中段的天宗府有著好一段距離,這也是槐曲最大的一處集市,相比較其他區(qū)的市井小集,這里的集市應(yīng)有盡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買不到。
沿長照原一直向北行,從煙花娛場花肆樓旁小小的莫乞街拐過去,便是另一幅情景。
魚龍混雜、各種熱鬧的吆喝聲絡(luò)繹不絕,這里比起長照原南段,更有市井風(fēng)氣,一塊石板,一面標(biāo)旗,一副響亮的嗓門,小生意便能做的有聲有色。更有甚者,攜一張葛布,盤腿坐于地面,耍上幾招小把戲,也能變的“門”庭若市。
江所伊二人一左一右,坐在一架拉貨馬車上,馬兒噠噠聲緩慢而無趣,二人沉默著,無人想著去趕馬車。
行至長照原南段,一座秀麗的四層寬樓落在二人前方。
那邊是槐曲的煙花娛所——花肆樓。
樓高十仞,面向南方,漆木雕瓦中圍繞著紅幔彩絲,身材婀娜的姑娘綿軟的倚在回廊邊,笑盈盈的對來往間的行人招手。
拐至西角,一快繡著暈粉色海棠花的絲絹飄飄然沉了下來,輕輕落在陳昱和的肩上,飄過一陣淡雅的花香。
江所伊好奇的向上望去,望進(jìn)了一片如媚如俏的眼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