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人被徐老太太逼的沒辦法,有岑琿在,他也不能當(dāng)面翻臉,只能擺正自己的態(tài)度。
“本官回去立刻派人去平湖林搜查。”
岑琿這個人看著年紀(jì)輕輕,雖品級不高,卻是陛下身邊的親信,他得罪不起,萬一他回去跟陛下說幾句他失職的話,這可是比考績不及格都要嚴(yán)重的事情。
岑琿到嘉興做什么,雖然沒有言明,但孔大人還是聽到了一些風(fēng)聲。陛下無子,為穩(wěn)定朝綱,要從太祖血脈中挑選養(yǎng)子。嘉興姓云的不在少數(shù),太祖血脈自然不少。
如今姓云的他一個都得罪不起,若是哪家被選中成為陛下養(yǎng)子,簡直就是一步登天!
徐老太太性格剛硬,那些劫匪搶到他們徐家頭上,她自然氣不過,再加上又親眼看到孔超不作為,不免義憤填膺,上來就把孔超一頓臭罵。如今見孔超態(tài)度軟下來,她也冷靜下來,不再責(zé)難。
云姝能感覺岑琿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游走。
突然徐玉芹的驚呼聲傳到耳邊,“哇!快看快看!好俊朗的公子??!”
以為她說的是岑琿,云姝本來沒在意,眼睫抬起,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來人一身黑衣,身姿英挺,通身氣勢不怒自威。
待她看清面孔時,眼眶忍不住酸澀起來。
五官輪廓分明,劍眉入鬢,眸如寒星,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不是宗謹(jǐn)又是誰!
原來她在道觀沒有看錯,他真的來了!
只是他為什么也到了嘉興?他為什么沒在建康?
宗大將軍的次子宗謹(jǐn),身為建康守將,怎會到這個臨海小城來?
她那時被騙,誤以為九哥同意與她和解,不聽他的勸告,跟著岑琿離開建康,以為是去臨安,卻不想岑琿把她帶到船上,準(zhǔn)備過江北行。岑琿說是陛下已經(jīng)擬旨,兩國止戰(zhàn),而她必須跟北威國和親。
止戰(zhàn)?
他們大兆和北威勢不兩立,怎么可能止戰(zhàn)!
父皇和母后,那些兄弟姐妹,都在韃子手里,她絕不可能答應(yīng)止戰(zhàn)!
讓她和親?
更是可笑!
這一仗,即便是死,她也絕不屈辱和議?
而九哥不僅答應(yīng)和議,竟還準(zhǔn)備把她送到敵手!
往事一幕一幕重現(xiàn),在如今卻恍如隔世。
云姝再不是以前那個云姝。
當(dāng)年父母被擄北上,她就發(fā)誓定要把韃子趕出中原,她定要把他們接回來。
可如今的云姝,不過是宗室最普通的閨閣姑娘。
“小心!”
云姝神思游離,突然被身邊的徐玉芹撞了一下。
一架牛車直直的沖過來。
周圍的百姓亂做一團,而那黃牛發(fā)了瘋一般,正往云姝方向撞過來。
“?。 奔饨新暺鸱?。
兇險之際,電光石火之間,她的身子一輕,腰身一緊,整個人已經(jīng)臨空,一陣風(fēng)擦耳而過,那瘋牛直直的墜入她身后的荷塘。
“撲通!”水花四濺,荷塘里水濺到岸上老遠。
“阿謹(jǐn)~”她不由自主喚了一聲,也不知道發(fā)出聲音沒有。
而近身的人早已松了手,剛要退開,卻聽一聲似有似無的“阿謹(jǐn)”,整個人僵住,愣怔了一下。
宗謹(jǐn)這才注意到身畔的人攢緊了他的腰帶,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姑娘還請松手?!彼謇实穆曇舢惓5?。
云姝臉上絲毫沒有窘迫,這才淡然松手。
他竟然自始至終都沒跟她對眼。
這個傻子!
看一眼別的姑娘會死嗎?如果跟她對眼,她相信他一定能認出她來。
多看一眼別的姑娘,說不準(zhǔn)那人就是她呢?
傻瓜,快看看你面前的姑娘吧!
云姝心里期盼萬分,但神色絲毫未變,聲音亦是淡淡,開口道謝,“抱歉,多謝公子!”除此之外再沒說多余的話。
云姝其實早就有心里準(zhǔn)備,她初初認識宗謹(jǐn),完全就是個不解風(fēng)情的主,從不多看任何女子一樣,明明沒有多大的年紀(jì),卻嚴(yán)肅謹(jǐn)慎的比他大哥都呆板。
云姝跟他相識一年他才第一次正眼看過她。
驚魂未定的徐玉芹看著面前的場景一陣后怕。
但面前英雄救美的場景,吸引了她的注意,明明能成為風(fēng)花雪月的事,偏偏當(dāng)事人兩個竟然都一臉冷淡,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戲文里不都說,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當(dāng)以身相許嗎?
改日她一定多找?guī)妆緫蛭慕o云三姑娘看看。
“姝娘,你沒事吧?”徐玉芹忙上前問,“剛剛我哥哥只來得及拉開我,我沒拉住你……”她感到很是抱歉。
在那樣緊急的狀況下,徐玉芹能想到她已是不易。
徐老太太也是一臉緊張的圍上來。她還跟云老太太說,照顧好云三姑娘,卻險些讓這姑娘遭遇不測。
云姝朝她們搖搖頭,“我沒事?!?p> 瘋牛突然闖過來,這場偶爾未免太意外。
荷塘外圍遠遠站著許多看熱鬧的人,朝著落水的黃牛指指點點。
只有宗謹(jǐn),一把抓住從牛車上跳下來的人,扔到孔超面前。
“此人交給孔大人,他意圖謀害人的性命,大人可要追查仔細了。”
孔超心里那個苦??!他今日出門沒看黃歷,所有的事都湊在一起。
帶岑琿和宗謹(jǐn)?shù)届`山,孔超本來是想討好一下他們,如今一件接著一件的事,讓他喘不過來氣。
尤其是瘋牛撞過來,他又在旁邊,差點撞到他,敢撞他這個老爺,看他不把這人弄死!
云姝朝著那人看過去。
那人跪下,求饒道,“大人,是牛突然發(fā)瘋,小人不知道?。 ?p> “你是道觀的人?”云姝發(fā)問。
“小人一介草民,跟道觀無關(guān)!”
就這一句,便不打自招了。
這事果然不是簡單的意外。
云姝道,“我在道觀見過你,你是道觀的人,把頭巾取了,外衣脫了,是不是道士自有分曉?!?p> 那人哪肯取頭巾,連忙喊冤,“大人,小人剛租了牛車準(zhǔn)備進城,哪知那黃牛突然發(fā)瘋,小人控制不住,真是一場意外?。 ?p> “讓你取頭巾,就趕緊把頭巾取下來!”孔大人呵斥道,“外衣也給本官脫了!”
官老爺發(fā)話,那人顫顫巍巍取了頭上的頭巾,發(fā)髻鎖發(fā),盤在頭頂,灰衣道袍,不正是個道士。
孔超氣的磨牙,竟然真是個道士!
“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小人聽從道長吩咐,是準(zhǔn)備進城買東西的,大人,你要給小人做主?。↑S牛發(fā)瘋,小人控制不住的?。⌒∪瞬桓液θ?,小人冤枉??!”
即便是個道士,他也沒改了俗家話,看來這個道士進觀不久。
“剛才為何撒謊?明明是道觀的人,卻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