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王昨天告訴他們店里已經(jīng)裝修好了,趁著休沐徐暖暖一行人便喬裝偷偷溜出來。
“孫掌柜,你這兩天往勾欄瓦肆里跑跑,找兩三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兒,會翻跟斗、嘴巴利索、人比較機靈的,找到后讓人去西大街通知我,我看了沒問題就把他們也簽下?!毙炫瘜σ粋€膚色略黑的中年男子吩咐道。
“是。”關(guān)系到自己的收益,孫源對這事自然也十分上心,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下來。
中年男子便是奕王找的火鍋店掌柜,聽說是京城最火的一個成衣鋪的三當家。
“成衣鋪每個月的收益大概是多少?”
“這要看季節(jié),一般過年這段時間是旺季,大概在七百二三十兩銀子左右;平日也就三百多兩。”孫源道。
雖然在京城,但其實大多數(shù)時候都做的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意。幾尺一丈的粗布或細布,除了租金,也賺不了幾個錢。所以一個月下來,收益自然也不多。
徐暖暖在腦子里細算了算,道:“咱們火鍋店面積不大,即便坐滿了人,也就五十多人,除了火鍋,連茶帶小食,收益都是有數(shù)的。不過如果效果好,每日里座兒在七八成滿,想來還是可以保證的。這樣,每個月你拿店收益的一成五,小二兩人除了薪水外,還有獎金,按他們的表現(xiàn),給予五十文至八十文不等。至于具體獎勵多少,看他們的表現(xiàn),到時由孫掌柜你來決定?!?p> “是?!币宦犨@數(shù)字,不光孫源大喜,便是兩位小二也歡喜不已。孫源是做掌柜的,自然會算賬?;疱伱恳粋€小時一輪,六場七場都是常事。他在心里拔拉一下算盤,照正常生意,他拿一成五的話,跟在成衣鋪里拿的差不多??苫疱伒甑纳庖羌t火呢?
再說,寧作雞頭不作鳳尾,他在這里是大掌柜,獨一份的,除了這幾個不管事的東家,就數(shù)他最大,豈不比在成衣鋪里聽人擺布的強?而且,入了幾位金尊玉貴的少爺們的眼,他還怕往后前途不光明嗎?
兩位小二呢,他們雖然有月錢,但因為沒有具體的事務(wù),拿的那幾十文錢月錢,也就管個餓不死,想吃口好的都難??稍诨疱伒昀镒龊昧?,能拿一百文錢,肉也能買上幾斤了。每隔三四日割幾兩肉打打牙祭,那也很不錯。同樣,能入了少爺們的眼,往后的前程還跑得了嗎?多少人想搶他們這份活兒呢,可得好好干。
徐祈兒算學(xué)不行,對這些賬目根本算不清;奕王是不在乎這火鍋店怎么管;安碩是不懂,對算術(shù)也沒興趣,三人都沒有意見。
幾人從火鍋店里出來,徐祈兒疑惑地問徐暖暖道:“你招那些小子們來做什么?翻跟斗給客人看?”
徐暖暖調(diào)皮一笑,卻賣上了關(guān)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p> 徐祈兒本來只是疼愛妹妹,到現(xiàn)在的完全信服、敬佩她,不過是短短半個月的事,他自己還懵懂沒發(fā)覺,但對徐暖暖的信任已讓他異常安心,嘴里嘀咕一句:“壞妹妹,不說拉倒?!北阍贈]開口問了。
孫源的動作很快,只隔了半日,他便叫人去通知徐暖暖,說起徐暖暖和徐祈兒自己就是個半大孩子,甚至比眼前這的些小子還要小,只有九歲;安碩也只有十歲,跟這些人差不多大。只有奕王大些,也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但幾人渾然未覺,只把自己當大人看待。
幾人過去坐了,孫源先介紹了一番,然后示意幾個小子上來行禮。從行禮就看出與平常小孩的區(qū)別來了。那四個從勾欄瓦肆里找來的,想來是在勾欄里呆久了,膽子就大,絲毫不覺得慌張;且應(yīng)該是被教導(dǎo)過,行禮的時候規(guī)規(guī)矩矩的。
徐暖暖開口道:“你們把你們各自的情況說一遍吧,還說說你們?yōu)楹蜗氲轿覀冞@火鍋店里來干活?!?p> 勾欄里幾個小子反應(yīng)很快,其中一個看著年紀大一些的,趕緊上前一步行禮,道:“我叫周小東,原也是城里人。自我爹娘相繼去世后我就成了孤兒。為了混口飯吃,我就去了勾欄里幫著做些雜事,平時也偷偷學(xué)他們的本事。我來這里……”他頓了一下,“也同樣是混口飯吃?!?p> 徐暖暖問他道:“為何不想呆在原來的勾欄里了?那里的人對你不好嗎?”周小東搖了搖頭:“他們對我很好,說都是窮苦人,勻一勻就能省口飯給我吃,不叫我餓死。可就因為他們對我好,我不能忘恩負義。我要是學(xué)了本事留在那里,就是搶他們的飯碗。所以我得自己找活路,不讓他們?yōu)殡y?!?p> 說著他指了指身后的兩個小子:“他倆跟我的情況差不多,鄭狗兒是爹死了,繼母不想養(yǎng)他,便要賣他去做奴仆,他逃了出來,遇上了我;魏三則是戲班的班頭買下來的,后來班頭死了,他沒去處,也跟了我。我們仨是一起的。”鄭狗兒和魏三用力地點點頭,表示周小東所說的就是他倆想說的話。
周小東說了最后一句話,似乎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了,連忙描補道:“當然,我們也不是想讓東家把我們都要了。要一個也行,兩個也行,當然,三個要了就更好了。我們有一個人能掙錢,其他兩個就不會被餓死,也不用去拖累勾欄里的其他人?!?p> 其他兩人又點點頭。徐祈兒三人皆是從小錦衣玉食,從沒吃過苦,人也單純。見這三個小子跟自己一般大,卻無父無母,身上的衣服盡是破洞,還臟得看不出衣服本身的顏色。
徐暖暖也回想起了自己在現(xiàn)代的悲催生活,臉上卻沒什么表情,開口道:“你讓他們倆自己說。”
周小東臉上一僵,尷尬地撓了撓頭,后退了一步,拿眼神示意魏三和鄭狗兒快說。
鄭狗兒倒也不怯,把自己的情況說了,又道:“我跟周大哥學(xué)了猴戲,我們翻跟斗翻得可好了?!?p> 倒是魏三有些緊張,說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的,把周小東急得直跳腳,待他話語一停,就趕緊補充道:“少爺,他平時說話不是這樣的,挺利索一個人。”徐暖暖不置可否。
幾人自我介紹完了,徐暖暖仍沒說什么,只是遞了兩張紙過去,看向那些人,又問:“你們誰識得字?”幾個小子你看我,我看你,周小東猶猶豫豫地道:“我小時候跟前門在書鋪里做伙計的鄰居識個幾個字,不過……就幾個?!闭f到后面,他聲音小了些,撓撓頭,十分不好意思。
魏三和鄭狗兒十分羨慕和佩服地看著他,可其中一位非常潦草的做了自我介紹,存在感很低的少年看到唯一出來說話的周小東也不過識得幾個字,終于鼓足勇氣,站出來小聲道:“我、我識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