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秩序
門內(nèi)，是一片宏大而神圣的空間。
放眼望去，金色的光芒從穹頂灑落，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白晝。四壁雕刻著無數(shù)繁復(fù)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閃爍著微弱的光輝，似在訴說著一段段神圣而古老的傳說。
地面由晶瑩剔透的玉石鋪就，每一步踏上去，都會激起一圈圈漣漪般的光暈。
然而，這座圣殿卻空無一物，唯有中央矗立著一座巍峨的豐碑。碑體由至純的魔力凝聚而成，表面流轉(zhuǎn)著無數(shù)細密的光紋，豐碑之上，鐫刻著一行古老的文字，散發(fā)著莊嚴而神圣的氣息：
——光明不滅，秩序永存。
而在豐碑之前，站著一名女子。
她身著一襲純白長袍，長袍上繡著金色的紋路，她的面容半遮在一層薄紗之下，只露出一雙深邃如星空的眼睛。
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柔情與威嚴。
“你來了。”她的聲音如同清泉流淌，帶著一種超越時空的寧靜。
巴龍停下腳步，目光與她的視線交匯，他能夠明顯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帶著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在審視著他的靈魂。
“我來了?！蓖鴮Ψ?，巴龍平靜地回應(yīng)，聲音中沒有一絲波瀾。
那女子微微點頭，薄紗下的唇角似乎揚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歷經(jīng)九千九百九十九戰(zhàn)，你終于站在了這里。你的勇氣、你的堅持、你的信念，無不證明你已然擁有接受神祇傳承的資格?！?p> 她的聲音在圣殿中回蕩，仿佛與整個空間共鳴，每一個字都帶著神圣的重量。
“神祇，傳承？”巴龍聞言，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女子理解巴龍的困惑，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空氣，帶起一道微弱的光痕：“這里，是秩序之神的神殿，而我是秩序之神遺留世間的唯二賢者之一?！?p> “賢者，新神？”巴龍聞言，神情立刻警惕起來。
女子沒有肯定，卻也并未否認，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莊嚴：“秩序之神——克羅弗尼斯，是維系世界平衡的三大現(xiàn)神之一。祂的力量，超越了時間與空間，凌駕于萬物之上，執(zhí)掌著世界的法則與秩序。而你，巴龍·博卡爾，通過了登神長階的考驗，正是被選中之人?！?p> “你的意思是，登神長階的試煉，是秩序之神為篩選繼任者，而特別設(shè)下的考驗？”巴龍聞言，有些詫異。
女子微微頷首，眸中流轉(zhuǎn)著星河般深邃的光輝：“正是如此。唯有那些不被命運裹挾、不被苦難碾碎、始終以本心如炬照破長夜之人，方有資格踏上這條通往神位的荊棘之路?！彼穆曇羧缜迦獡羰诩澎o中蕩開漣漪，“千年來，能行至半途者，已是千萬人中難尋其一。而你——”她的目光如晨曦穿透迷霧，落在巴龍身上，“是唯一一個，行至終點之人?！?p> “也便是說，我具有接受秩序神祇傳承的資格，以我凡人之軀成就新一世現(xiàn)神？”
“沒錯?！?p> 女子點了點頭，她的指尖輕輕撫過虛空，空氣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光影交織的畫面：有人跪倒在風雪中，用最后的體溫融化堅冰；有人站在廢墟之上，將斷劍鑄成犁鏵；有人以血肉之軀為橋，讓后來者踏過深淵。
“看，”她的聲音帶著某種亙古的韻律，“這些都是曾踏上長階的挑戰(zhàn)者。他們或倒在半途，或迷失方向，卻無一不在命運的洪流中，留下了屬于自己的印記?！?p>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于眼前之人，唇角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而你，穿過了所有試煉，卻未曾讓任何一道傷疤改變你的初心。這才是真正的「神性」——不是凌駕于眾生之上，而是以凡人之軀，承載世間的苦難與希冀。”
面對女子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深邃眼眸，巴龍?zhí)岢隽俗约旱囊蓡枺骸耙坏┪医蛹{了神祇的傳承，是否就能掌握足以與神明相媲美的力量，借助這份偉力，戰(zhàn)勝那不可一世的魔王？”
“這是自然。”女子聞言，語氣中帶著一絲超脫與淡然：“得到神明的力量，感悟其所思所想，乃至支配世間萬物之權(quán)柄。這一切，在你加冕為現(xiàn)神的那一刻起，皆將為你所擁有。至于你如何利用這份浩瀚偉力——是追求正義，鏟除邪惡，還是另有所圖?？肆_弗尼斯，已故的英魂，不會對你的行為加以干涉。你的道路，將由你自主抉擇?！?p> “我應(yīng)該怎么做？”聞言，巴龍?zhí)崞鹆艘唤z興趣。
女子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緩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璀璨的弧線。隨著她的動作，圣殿的中央地面開始震動，古老的石板緩緩裂開，一座巨大的祭臺從地底升起。
祭臺通體漆黑，是由未知金屬鑄成，表面刻滿了繁復(fù)的紋路，祭臺的頂部有四個凹槽，分別位于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而在祭臺的正中央，則是一個手掌形狀的凹陷，周圍環(huán)繞著一圈不明所以的文字，散發(fā)著古老而神圣的氣息。
巴龍走上前去，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那祭臺，神情多了幾分復(fù)雜。
“只要將手放上去，便可以了嗎？”片刻后，巴龍?zhí)痤^，直直望向女子。
“不?！睂Ψ綋u了搖頭：“需以血祭，喚起克羅弗尼斯——已故英靈的魂魄。為此，你需要獻出一滴真血。”
“何為真血？”巴龍眉頭微蹙。
“無任何雜質(zhì)，至純至凈的血液?！迸哟鸬?，“它是你靈魂的映照，是你意志的凝結(jié)，將作為你與克羅弗尼斯共鳴的媒介?！?p> 巴龍沉默片刻，隨即從腰間抽出一柄匕首。刀刃泛著冷光，映出他決然的面容。
他將匕首旋轉(zhuǎn)著拋起，再落下時匕首已然劃破了他的掌心。
鮮血順著指尖滴落，爾后在半空中凝成一滴晶瑩的血珠，懸浮在祭臺上方。
女子微微頷首，指尖輕點，那滴血珠便緩緩落入祭臺中央的凹槽。剎那間，祭臺上的符文驟然亮起，光芒如潮水般涌動，整個圣殿被映照得如同白晝。
“現(xiàn)在，”女子的聲音在光芒中回蕩，“閉上眼，將你的手放上去，與克羅弗尼斯的意志交匯。”
巴龍深吸一口氣，將手掌覆在祭臺中央。一股浩瀚的力量瞬間涌入他的身體，仿佛無數(shù)星辰在他體內(nèi)炸裂。
他的視野被無盡的光芒淹沒，耳邊回蕩著古老的低語，仿佛有無數(shù)英魂在講述他們的傳說。
女子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超脫塵世的空靈：“現(xiàn)在，你已觸摸到神位的門檻。但記住，真正的力量并非是支配，而是來自理解與承擔。你的選擇，將決定你能否真正駕馭這份偉力?！?p> “這話由你來說出口，不覺得有些可笑嗎？”女子的聲音仍在耳畔回響，但巴龍卻是已然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一道金色的光芒從穹頂傾瀉而下，如同天神的指尖輕觸凡塵，精準地嵌入了祭臺的第一個凹槽。緊接著，三道截然不同的光芒從他的周身剝離——純白如初雪，墨綠似深潭，暗紫若夜幕——分別象征著「純凈」「終末」「紛爭」的超越碎片。
它們也似是受到了那到金芒的共鳴，懸浮于空中，隨后迅速嵌入了祭臺剩余的凹槽中。
祭臺開始震顫，符文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動，四色光芒交織成一片璀璨的光網(wǎng)，將整個圣殿籠罩其中。
然而，就在這神圣而莊重的時刻，一道身影卻悄然出現(xiàn)在巴龍身后。
劍鋒在光芒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快得連空氣都來不及發(fā)出悲鳴。它毫無阻滯地貫穿了巴龍的胸膛，仿佛刺破了一層薄霧。
然而，當劍刃完全沒入的那一刻，襲擊者的瞳孔驟然收縮——她感受到劍鋒上傳來的觸感，并非血肉之軀的溫熱，而是一種虛無的空洞。
“你明知勇者已逝，卻仍執(zhí)意殺我。”巴龍的聲音如寒冰般刺骨，從襲擊者身后傳來。
光芒消散，祭臺碎裂，四枚碎片掉落在地，像是被抽空了能量，皆已失去光澤。
襲擊者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那被捅穿的是自己的心臟。金色的血液順著槍鋒滴落，染紅了她的衣襟。
“甚至不惜謊誘我毀掉超越碎片，”巴龍的聲音冷冽如刀，“如此卑劣的行徑，倒真是辱沒了你的身份。你就這么怕我嗎？秩序的賢者，不——”
他的目光如炬，直視著對方，聲音陡然一沉。
“——光明神，特雷姆希爾。”
襲擊者的面容在痛苦中扭曲，金色的光芒從她的傷口中溢出，逐漸剝落了她偽裝的軀殼。
她的身影在光芒中變得透明，最終顯露出真正的模樣——一位身披金色長袍的神明，眼中卻充滿了陰鷙與輕蔑。
長袍之下，銀白色的發(fā)絲如月光般流淌，輕輕拂過祂的肩頭。那是一張近乎完美的女性面容，肌膚如雪，眉目如畫，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的純凈與高貴。然而，祂那雙金色的眼眸中卻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如同寒夜中的星辰，既遙遠又無情。
祂身形一晃，閃現(xiàn)在巴龍的身側(cè)，那致命的槍傷在金色光芒中眨眼間愈合，仿佛從未存在過。
“怕你？”特雷姆希爾的聲音如同天籟，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凡人，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祂抬起手，指尖輕輕一點，空氣中頓時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金色的光點。
那些光點密集地閃爍著，卻在巴龍的眼中無限放大——每一顆光點都仿佛是一顆孕育著無數(shù)生命的恒星，千千萬萬的恒星匯聚成星系，萬千星系又延展成星河，星河在膨脹中勾勒出宇宙的輪廓。
特雷姆希爾輕托著那掌中宇宙，如同孩童把玩著彈珠般輕松隨意。
“你以為，憑借那點微不足道的力量，就能撼動神明的威嚴？”特雷姆希爾的目光如俯瞰螻蟻般淡漠，聲音中帶著一種超脫塵世的空靈。
巴龍沒有與對方交談的打算，見對方閃現(xiàn)至此，立刻回身補上一槍。槍尖裹挾著雷霆之勢，直刺特雷姆希爾的胸膛。
然而，那全力刺出的攻勢，卻被對方掌中旋轉(zhuǎn)的宇宙輕易擋住。槍尖觸及光點的瞬間，仿佛刺入了無盡的虛空，力量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兲垣劣石，呵，不值一提?！碧乩啄废柕穆曇羧绾憷滟?，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
祂的目光甚至未曾落在巴龍身上，仿佛他的攻擊不過是拂面微風。
見攻勢被阻，巴龍毫不遲疑，翻身一記鞭腿橫掃而出，直擊特雷姆希爾的腹部。然而，當他的腿觸及對方身體的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反震力驟然傳來。
他的腿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扭曲得不成形狀，巴龍的眼中驚起一陣錯愕，隨即迅速抽身后退，試圖拉開與特雷姆希爾的距離。
可盡管巴龍反應(yīng)已然足夠迅速，但右腿依然不可避免地遭受粉碎，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咬緊牙關(guān)，勉強用長槍支撐住身體，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真是狼狽呀！”
特雷姆希爾并未追擊，祂受此一腿，紋絲未動，甚至連衣袍都未曾掀起一絲褶皺。
“你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殺你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祂凝視著巴龍，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面頰，那姿態(tài)就像是在示意對方——請照準這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