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光
“神,是什么?”孩童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仿佛觸動了某個古老的機關,喚醒了塵封的記憶。
老人說:神并非一開始就存在于世。他們誕生于混沌之初,是宇宙間最初的光與暗的交織,是時間與空間的編織者。傳說中,天地未開之時,萬物皆處于一片虛無之中,沒有形態(tài),沒有生命,只有無盡的混沌能量在涌動。直到某一天,混沌中誕生了第一縷意識,祂自稱為“源初之神”,是萬物的起點,也是一切的終結。
源初之神用其無上的力量,將混沌分割,創(chuàng)造了天與地,賦予了世界秩序與法則。它從自己的本源中分化出七位至高神祇,分別掌管著生命、死亡、時間、空間、光明、黑暗與命運。這七位神祇共同維系著世界的運轉,守護著天地萬物的平衡。
然而,神并非永恒不變。祂們的力量來源于信仰與敬畏,當眾生對神的信仰逐漸淡薄,神的力量也會隨之衰弱。
在某個遙遠的時代,曾有一位神祇因失去信仰而隕落,其身軀化作山川河流,其靈魂散落于天地之間,成為無數生靈的一部分。自此之后,神祇們開始隱居于世界的盡頭,不再輕易顯現(xiàn)于世人面前。
盡管如此,神的傳說從未消失。在古老的典籍中,記載著神祇們留下的預言——當世界陷入混亂,當黑暗吞噬光明之時,神將再度降臨,帶領眾生走向新的紀元。而那時,神的面紗將被揭開,眾生的命運也將迎來最終的審判......
當最后一絲光芒消散,男人撐開了雙眼。腳下不再是堅實的大地,而是一片無垠的虛空,像是置身于星辰之間,卻又感覺不到任何實體的存在。
空氣中彌漫著古老而神圣的氣息,仿佛每一縷風都在低語,訴說著亙古的秘密。
抬頭望去,天穹不再是熟悉的藍色,而是一片深邃的星河,數之不盡的光點在其中流轉,好似無數眼眸,注視著一切。
男人的腳步在虛空中輕輕落下,腳下泛起一圈圈漣漪,漣漪中映出他短暫的一生:童年的歡笑、成長的迷茫、友誼的時光、戰(zhàn)斗的傷痕,以及那些深埋心底的恐懼與渴望。
他低頭看著這些畫面,心中卻沒有絲毫波動,仿佛那些記憶已屬于另一個人。
“這里......”他低聲呢喃,聲音在虛空中消散,卻引來一陣低沉的共鳴。
四周的景象開始扭曲,他的眼前逐漸浮現(xiàn)出一座古老的祭壇,祭壇周圍,跪伏著無數朝圣者。不論男女,不論老少,他們身著古老的服飾,衣袍上繡著神秘的符文,那些符文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奇異的光澤。
他們的面容被兜帽遮掩,只能看見低垂的頭顱和緊貼地面的雙手。他們的姿態(tài)虔誠而卑微,口中低聲吟唱著古老的禱詞。
男人拖著疲憊的身軀,渾渾噩噩地向前走去。他的腳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與無形的阻力抗爭。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與他無關,耳畔僅余自己粗重的喘息,眼前只有模糊的光影交錯。
身后趕來一者,撞到了他的肩膀,他的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膝蓋和手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但他卻只是麻木地皺了皺眉,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撞倒他的人并沒有伸手扶他,也沒有道歉,而是直接跪倒在他身旁。男人勉強抬起頭,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正低著頭,雙手緊握在胸前,嘴里不停地念叨著:“請原諒我……求您原諒我的罪……我不是故意……”
婦人的聲音顫抖,帶著深深的恐懼和不安。兜帽下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精神不定,眼神游離,仿佛隨時都要崩潰。
然而,她的禱告并沒有得到寬恕,祭壇上方的空氣驟然扭曲,一道熾烈的火焰憑空燃起,瞬間將她包裹?;鹧嬷?,婦人的身影扭曲掙扎,痛苦的哀嚎聲撕心裂肺,回蕩在空曠的祭壇周圍。
她的衣袍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皮膚焦黑開裂,最終,她的身體在熾熱的光芒中徹底消散,化作一縷輕煙,隨風飄散。
男人目睹著這一切,混沌的瞳孔微微收縮,喉嚨發(fā)緊,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諝庵袕浡购臍馕?,令人窒息。
他的目光緩緩轉向祭壇,那里,璀璨的光芒正逐漸凝聚,仿佛有某種至高無上的存在正在降臨。
“凡人之罪,終將受罰。”一道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從光柱中傳來,聲音中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清晰地響徹在男人的靈魂深處。那聲音仿若從亙古過去穿透而來,帶著審判的重量,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男人看見,光芒中的身影緩緩抬起了手,指尖直指自己。那動作輕描淡寫,卻仿佛宣告了他的命運。與此同時,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原本跪伏在地的朝圣者們,不知何時已抬起了頭。他們的目光冰冷而空洞,像是被某種力量操控的傀儡,齊刷刷地盯向了自己。
“凡人之罪,終將受罰!”朝圣者們異口同聲地念叨著,聲音低沉而機械,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緩緩站起身,原本虔誠的姿態(tài)此刻卻顯得詭異而猙獰。
下一秒,朝圣者們張牙舞爪地朝男人撲來,他們的動作迅猛而瘋狂,眼中閃爍著野獸般的兇光。最前面的朝圣者已經逼近,枯瘦的手指如同利爪,直取男人的咽喉。
然而,就在那指尖即將觸及他皮膚的剎那,一道寒光閃過,血光飛濺。
男人唯有的左臂緊握著一把匕首,刀刃上還滴落著溫熱的鮮血。他的動作干脆利落,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匕首一揮,便將那朝圣者的手掌齊腕切斷,隨后順勢一劃,鋒利的刀刃割開了對方的喉嚨,鮮血噴涌而出。朝圣者的身體僵直了一瞬,隨后重重倒地,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凡人,何罪之有?!”男人目光狠厲,掃視著周圍逐漸逼近的朝圣者們。盡管他的身體早已布滿傷痕,鮮血浸透了破碎的衣袍,但他的脊背依舊挺直,只要還留有一口氣,他就能戰(zhàn)到最后,哪怕孤身一人,哪怕面對千軍萬馬。
那些朝圣者并未因同袍的倒下而退縮,反而更加瘋狂地撲了上來。他們的動作機械而迅猛,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毫無畏懼,毫無憐憫。
第一個朝圣者撲到面前,枯瘦的手臂如同鬼爪,直取他的咽喉。男人側身一閃,匕首順勢劃過對方的脖頸,鮮血噴濺而出。然而,還未等他喘息,第二個、第三個朝圣者已緊隨其后,攻勢如潮水般洶涌而來。
男人的動作依舊干脆利落,每一次揮動匕首都帶起一片血光。他的身體在人群中穿梭,如同一頭孤狼,盡管傷痕累累,卻依舊兇猛無比。然而,朝圣者的數量實在太多,他的體力也在迅速消耗。
當男人殺死了最后一名朝圣者,他的腳步開始踉蹌,手臂也變得沉重,好似每一根骨頭都被灌滿了金屬。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布滿了冷汗,混雜著血跡順著臉頰滑落。
他站在原地,環(huán)顧四周。祭壇周圍橫七豎八地倒著朝圣者的尸體,鮮血染紅了地面,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寂靜中,只有他自己的喘息聲在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男人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的景象仿佛被一層薄霧籠罩。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哪怕再來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但他依舊挺直腰桿,拖著疲憊的身軀,一步步朝向祭壇走去。
隨著他的走近,祭壇上的光芒驟然增強,一道威嚴的聲音響徹天地:“你的勇氣值得贊賞,但你的罪孽,仍需償還。”
男人的腳步微微一頓,抬頭望向那光芒的源頭。他的臉上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深深的疲憊與釋然。
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卻堅定:“我,何罪之有?”
話音未落,祭壇的光芒猛然爆發(fā),將他整個人吞沒。在光芒的照耀下,男人闔上了雙眼,再睜開時他的身體已然沉入冰冷的湖里。
湖水刺骨,寒意如刀,一寸寸侵蝕著他的肌膚。他的身體緩緩下沉,四周的光線逐漸暗淡,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幽暗。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耳邊只剩下水流的聲音,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逐漸遠離。
湖水中突然涌現(xiàn)出無數黑影。那是魚群,密密麻麻,它們被某種力量召喚而來。魚群蜂擁而至,撕咬他的血肉。
男人沒有掙扎,也沒有呼喊。他的身體逐漸被魚群包圍,血肉被一點點剝離,如同凌遲,露出森森白骨。疼痛如潮水般涌來,卻又仿佛與他無關。
他的目光始終凝視著上方,那逐漸遠去的水面。透過渾濁的湖水,一縷微弱的光芒若隱若現(xiàn),像是希望的象征,又像是某種無法觸及的救贖。那光芒在水中搖曳,如同風中殘燭,忽明忽暗,卻始終不曾熄滅。
男人的心跳隨著光芒的閃爍而起伏,每一次光芒亮起,他的心臟便猛烈跳動,他的意識在清醒與模糊之間徘徊,五感在逐漸消失,但那縷光芒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