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氣象 十二

　　十二

　　爺爺是這個牧場上的專職獵人。在加米拉看來，他是這片土地的主宰。

　　家里常會來人。有時是長吁短嘆的大叔，讓爺爺一起去看看在這個雪偏大的冬天被狼咬死的牛的殘??；有時是牧場場部領(lǐng)導(dǎo)請他帶著一幫牧民去端掉尾隨到冬牧場附近來的狼群。

　　在加米拉成功斷奶后，奶奶開始了她的幼教。每一樣?xùn)|西都有特定的名稱。“一塊馕、兩顆糖、三只小羊羔還有四只小山羊。”順嘴的童謠，讓開始只能一個兩個字蹦出嘴的加米拉，逐漸的說出了簡單、完整的句子。

　　不經(jīng)意間，加米拉竟然能從1數(shù)到了10，奶奶有些吃驚，這孩子是有天賦的。而加米拉接下來的表現(xiàn)卻更是讓爺爺奶奶出乎意料。她喜歡去撫摸那副精美馬鞍上的銀飾和花紋，喜歡搬個小凳子坐在氈房門口看著群山、積雪、蒼翠的松樹，還有裊裊的炊煙從氈房頂上漸漸升向天空。

　　冬牧場也叫冬窩子，這里的這段時間也是哈薩克人一年里難得可以放松一下的時間?；顒雍芏?，會有馴鷹的獵人在大家的簇?fù)硐麻_展金雕獵狼、金雕獵狐；也會有一年一度冬宰儀式，肥美的牛馬羊肉會被風(fēng)干儲存或者做成馬肉灌腸熏制起來；一直耐心等到冬天的情侶們也會舉辦盛大的婚禮。

　　“明天要去白石灘村參加婚禮了，加米拉身體怎么樣了？”爺爺在這天晚上睡前問奶奶，“好多了，斷奶的時候著實折騰了一陣，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了母乳了。天天在氈房里窩著，也應(yīng)該帶她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了?！?p>　　早上天剛蒙蒙亮，加米拉被叫醒洗漱，吃過了飯，她饒有興趣的看著奶奶描眉畫眼，穿戴首飾。后來奶奶也給加米拉描了眉毛，擦上了面霜，撒了一點點香水。

　　爺爺刷了靴子，拿出了用狐皮做領(lǐng)子的大衣，用金線繡在衣袖上的花紋一直延伸到肩膀。然后將那具漂亮的馬鞍子搬上了馬背。這匹棗紅色，額頭上有一塊白的駿馬是爺爺?shù)膿磹郏粻敔斢H切的喚做：“一點白”。加米拉多次看到爺爺拿刷子給它清潔，跟它低聲耳語，而這匹馬能聽懂爺爺?shù)脑?，時而點頭時而陷入沉思的樣子。

　　在加米拉看來，這匹馬真的很高大，在這個剛滿三歲的小女孩看來絕對是個龐然大物。那畏懼的感覺讓人無法動彈，可是直到有一天這匹馬的頑皮本性表露出來的時候，加米拉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原來是想跟她交朋友。

　　那天早上又坐在門口曬著太陽，望向整個大地的時候，背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身影。加米拉嚇了一跳，坐在小凳子上一動不敢動，“一點白”卻惡作劇般的從加米拉的手里輕輕叼走了餅干。

　　那眼神充滿了戲謔的快感，似乎都能聽到它的嘟囔，“這個傻乎乎的小女孩。”

　　從恐懼中恢復(fù)過來的加米拉，飛奔向奶奶，鉆進(jìn)了懷抱。好半天，才解釋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聽明白之后，爺爺奶奶都哈哈大笑起來。

　　今天，爺爺先夸上馬然后伸手抱起了加米拉。用一塊軍毯包裹好加米拉之后，看向了奶奶，奶奶早就笑吟吟的坐在了馬上。爺爺突然打了個呼哨，兩匹馬飛奔起來，向山谷里蜿蜒的牧道沖去。

　　加米拉看不見前方什么樣子，只能通過軍毯和爺爺大衣之間的縫隙望著外邊。能看到路邊的皚皚白雪、遠(yuǎn)處的林子、還有馬吐出的白氣，一切都在以不可以思議的速度向后退去。還有一匹馬在身邊一起飛奔，是奶奶那匹叫做“紅又紅”的母馬。那匹馬只聽爺爺和奶奶的，別人誰都不讓碰，每天從馬棚里轉(zhuǎn)出來時總是第一個。

　　似乎，路上兩人在競賽一般，有時能看到奶奶跑了前頭，有時爺爺又超了過去。加米拉竟然睡了過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速度降了下來。爺爺輕聲的呼喚著加米拉的名字?！斑@孩子睡著了！”打開了毯子，看著她睡意盎然的樣子，爺爺感到非常有趣，哈哈的笑著，輕輕的摸了摸他的小臉蛋。

　　她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來到了一片歡樂的村莊里。歌聲陣陣從眼前不遠(yuǎn)處的房子里傳出來。婚禮的歡樂淹沒了這個小村莊，活力在每個人身上顯現(xiàn)。

　　來的時間剛好！

　　男方的父母親人們都在門口迎客，看到了爺爺奶奶趕忙熱情的招呼。加米拉好怕走丟，緊緊抓住了爺爺?shù)氖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