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兒,吩咐你的事情可做了?”
晨起,梅映柳坐在梳妝臺前,讓絮兒給她打扮。
“回小姐的話,已經(jīng)做了?!毙鮾赫粘D闷鹨恢蝗A貴的金步搖,要給梅映柳插上。
梅映柳端詳著鏡中的自己,突然一嘆:“還給我插什么金步搖,挑個顏色素淡的銀飾,別太招搖了?!?p> “小姐,”絮兒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鏡中人,“姑爺他昨兒個太過分,不用厚重的脂粉遮不住您臉上的傷口,要不用這金步搖托著這妝容,就不好看了?!?p> 梅映柳眉頭一皺:“怎么,你也說我不好看?”
“小姐,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p> 絮兒被嚇了一跳,頓時跪在了地上。
“起來吧,昨天那一出鬧的,我要不去請安,大房人還不知道要說什么呢?!泵酚沉浜咭宦?。
“小姐,老太爺吩咐了,今天所有主子不得出門?!毙鮾褐雷约褐髯幼畈幌矚g別人給她提意見,還是選了支最素的簪子。
“怎么了?”梅映柳兩道眉擰成了一個疙瘩。
輕輕巧巧地將發(fā)簪插入發(fā)髻,絮兒放下手,低垂眉眼:“縣衙來人了?!?p> 梅映柳嚇得手一抖:“那我們不出去就是了?!?p> 正廳里,縣令家的公子王承寧坐在客位上,啜著茶水。
只見他皮膚白皙,眉眼疏淡,離遠(yuǎn)了就看不分明,雖說算不上美男子,但說他貌丑也過了,正是丟入人群中找不見的一般長相。
文清坐在主位上,手里也是一杯茶,手邊,還有一封打開的拜帖。
他喝了一口茶,開口道:“縣令大人實在客氣。只是不知王公子來寒舍,有何貴干?”
“文老太爺,您是讀書人,晚輩此次前來,是奉我父之命……”王承寧說著,皺起了眉頭。
雖說那文家小姐已然歸家,但她是何等樣貌,何種脾性,他一概不知,怎么就可,議親了呢?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何必讓公子你前來?隨意挑個人,來我這里吩咐一聲就是?!?p> 文清話雖然這么說,但臉上一點恭敬意味也無。
王承寧見此也不敢說什么,自己面前的人,畢竟是當(dāng)過太傅的。
“吩咐不敢當(dāng),只是家父多年以前,給晚輩定下一門親事,如今,家父審案,知道千金已回,特派晚輩前來?!?p> 文清心里一陣?yán)浜撸@王承寧,雖然一副好樣貌,說話時似乎也足夠謙恭,只是,他對文家的蔑視,隱藏的不夠深。
“哦?魚兒是回了家,這事老夫也不好瞞著,只是她年紀(jì)不到,公子來早了?!?p> “無妨,”王承寧來就碰了顆軟釘子,額頭上有了汗水,“如今民風(fēng)開放,晚輩絕不會在一見之下,就強娶小姐回家?!?p> 王承寧以為,自己說的足夠完美,哪里知道,文清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你這樣說,豈不是要先看我家魚兒,若是不合你心意,你就不娶她了?”
王承寧一愣,原本自己該說不是,可偏偏,文清一句話正巧說破自己心中所想。
“這,當(dāng)然不是?!?p> 文清在官場摸爬滾打好多年,怎么可能看不清楚王承寧心中所想?
“既然不是,老夫就放心了。只是有句話,不得不說?!蔽那鍨槿烁甙?,在一個晚輩面前,從來沒想過要遮掩自己的鋒芒。
“您講?!?p> “我那重孫女兒受了十多年的勞苦,就連我們找回她,也只是偶然,若是找不回,不知公子有何打算?!?p> “這……”王承寧皺眉不語。
“我們文家,總不能讓公子你守身如玉,一輩子無后?!蔽那逍Σ[瞇的。
王承寧實在看不懂面前老者,看他的表情,似乎很高興,可他的眼中,冷意也十分明顯。
“晚輩愚鈍,還請文老太爺明示?!?p> “我家魚兒好不容易回來,可她回來之前,就已經(jīng)心有所屬,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不好棒打鴛鴦?!?p> “這……”王承寧只覺得自己的東西被冒犯了,心頭冒起一股火來,“不知小姐心系何人?”
“來人啊,”文清揚聲一喚,“重孫小姐去了何處?”
“回老太爺,小姐她一大早就被水公子叫走了。”賀景快步走向前,低聲回答。
“下去吧。”
“是?!辟R景給兩人續(xù)上茶水,低頭退出。
“水公子?敢問老太爺,這人是水澈否?”
王承寧皺了眉頭,水澈年紀(jì)輕輕就中秀才,在析寧縣,也是個知名人物,而自己雖是縣令之子,也屢考不第。
“自然,”提到水澈,文清很自然的彎起嘴角,“這孩子,我喜歡?!?p> 王承寧的臉色難看起來。
自己和水澈素未蒙面,可他卻搶了自己的未婚妻,實在是欺人太甚。
王承寧有些按捺不住,抓著杯子的手有些顫抖,滿杯的茶水一下就溢出來,燙得他眉頭一皺:“可我才是您真正的重孫婿。”
“王公子,”文清語氣平淡中帶著疏離,“不知我那孫女何時歸家,你請回吧?!?p> 這就下逐客令了?王承寧的臉色一下黑得堪比鍋底,他猛的站了起來。
文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公子既是要走了,老夫送送你?!?p> 瞧著王承寧臉色難看,文清心里樂開了花,十四年前,你們逼我家簽下婚約的那一刻,兩家之間就沒有顏面可談了。
“且慢,”王承寧的淡然也在此刻也消耗殆盡,“晚輩還有一事,要告訴您。”
“何事?”文清的笑容越發(fā)擴(kuò)大了,以至于滿臉都是笑紋。
“李家主人殺妻一案,罪名已定。他的兒子已經(jīng)癡傻,且罪不至死,也就沒有追究?!?p> “多謝公子告知?!蔽那遄龀鲆粋€請的手勢。
“文老太爺不必著急,還有一事呢?!?p> 王承寧余光瞥見一個橙色身影,他就怕那人聽不到,揚高了音調(diào):“他那兒子失蹤了,與他一同失蹤的,還有幾把砍刀?!?p> 來人正是穿著橙色衣裙的文羨魚,她像是沒聽到那句話一樣,給文清行了禮,問道:“太爺爺,家中來客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