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于飛?葉于飛!你醒醒,我回來了…嗚嗚…你不要嚇我,醒過來呀!你不是說要陪我去南方過冬,去河邊玩水的嗎…你個大騙子…你醒醒呀……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
曼陀山上,松樹林里,起著濃霧,視線模糊,辯不清方向,但隱約能聽到女生顫抖的聲音。走進(jìn)仔細(xì)瞧,便是一位白衣女子抱著一個男人的尸首,低聲呼喚他,好似那男人會再次醒來……女人白衣上是一道道的血痕,肩膀上還流著血。她懷里的男人,臉色白皙,臉龐帶傷,毫無血色,腰部被利器刺穿,血流了滿地,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體溫……
凰萋萋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回天界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葉于飛就死在了松林。而且,死的那么慘……
抱著男人冰冷的尸體,看著他發(fā)青的臉,凰萋萋用顫抖的聲音說:“葉于飛,你再等我一下,我這就去地府將你的魂魄帶回來,我去老君那兒給你找丹藥!讓你活過來,你一定…一定要等我!”
小心翼翼地將尸體放到床上,手指顫抖著清理掉他衣擺上的雜草,仔細(xì)地再看他一眼,便斷然轉(zhuǎn)身離開…………
凰萋萋拼死從天界冥淵里逃出來,受了天庚的如練鞭,又被月華刺傷肩膀,修為盡毀。無法使用通靈陣,又沒有紙符,只能盡全力化為原形用最快的速度趕去地府。只希望葉于飛還沒有上奈何橋,沒有喝孟婆湯……………
地府里,突然一只金羽火鳳夾著紅色火焰和鳳鳴聲沖進(jìn)地府大門,明亮的火焰好似地府里升起了太陽,地府里守門小鬼嚇得屁滾尿流,地府的眾鬼們哪里見過這世面,刺眼的火光快要照瞎了他們的眼,眾人哀嚎著去森羅殿報告閻王。
凰萋萋一路飛奔到奈何橋下,一個個看過奈何橋下的死魂,都沒有發(fā)現(xiàn)葉于飛的身影?;溯螺聝?nèi)心無形的恐慌越來越發(fā)清晰……
孟婆看到凰萋萋以原形現(xiàn)身,并不像小鬼那樣驚恐,反而熱情地微笑著說:“凰大人,來碗湯嗎?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正巧兒今個兒閻王在家!”
凰萋萋化為人身,緊緊抓著孟婆的袖子,好似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平時清冷的眼眶里紅紅的續(xù)滿淚水。凰萋萋用顫抖的聲音問:“孟婆,你是不是還沒有看到葉于飛?是不是!”
孟婆還沒反應(yīng)過來凰萋萋的意思,奈何橋下做文書的冷面青鬼便開口:“凰大人,葉于飛已經(jīng)喝過湯,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去了輪回路……”
凰萋萋聽到冷面青鬼的話,眼淚已經(jīng)下來了,落在衣衫上,濕了一片。松開孟婆,再次化作原形,飛奔輪回路。趕到輪回路時,無奈還是晚了一步,葉于飛已經(jīng)踏入了輪回道,追不回了…………
另一邊,孟婆放下手里的湯,拿手里的勺子敲向冷面青鬼的頭,懲罰剛剛他說話不知輕重,惹哭凰萋萋。
孟婆直接飛奔森羅殿,今日凰大人實在不對勁,必須告訴閻王!閻王冥幽寒聽守門小鬼們說凰萋萋來了地府,十分高興,再聽說凰萋萋以原形現(xiàn)身,臉色冷了下來。又聽孟婆說凰萋萋哭了,身上全是傷,心里暗暗感到不妙。無視臉色鐵青的文書鬼官們,推開鬼差,撇下堆積如山的地府事物著急去找凰萋萋。
冥幽寒,孟婆,判官,鬼差一干人找到凰萋萋是在輪回道上,她雪白的衣衫臟兮兮的泥與血分不清,身上傷痕累累,發(fā)絲凌亂,看到她這個樣子,冥幽寒皺著眉很是擔(dān)心的問:“萋萋姐,你受傷了!!怎么回事?快去叫鬼醫(yī)?。。ɑ艔垼?p> 此刻,她眼里是悲憤是怒火,冥幽寒看到凰萋萋身后熊熊的紅色火焰,知道凰萋萋動怒了。
凰萋萋赤紅的雙眸釘?shù)泌び暮戭?,心里苦叫:萋萋姐!凰大人!生氣去人界去天界都好,不要在我這地府生氣呀?幾千年前他已經(jīng)領(lǐng)教一次了,這時回憶起來,真是可怕…
凰萋萋聲音很是絕望:“進(jìn)了輪回道,是不是就再也追不回來了?”冥幽寒沒有開口,這種送命的回答,在地府里自有冷面鬼官回答。
果然,他身旁的冷面鬼官開口:“是的!踏入輪回道,回不了頭。只有等他輪回,再去尋找!”
冥幽寒知道事情很嚴(yán)重,問:“萋萋姐,發(fā)生了什么事?小弟和地府一定出力相助!”
凰萋萋此時怒火越來越盛,她用最后的理智對冥幽寒說:“小冥,拜托你一件事。”
冥幽寒想都沒想,立即回答:“我答應(yīng)。”
凰萋萋:“幫我注意葉于飛的輪回,只要我回來后能找到他就好了?!?p> 冥幽寒點頭:“好,我一定做到?!?p> 凰萋萋拍了拍冥幽寒的肩膀,轉(zhuǎn)身化為金羽火鳳,飛向人界。
凰萋萋一走,地府的鬼怪官差全從隱蔽處鉆出來,大家都松了一口氣,接著一群小鬼又揚(yáng)言要去救凰萋萋。冥幽寒一身玄衣,黑發(fā)隨意的散著,臉色白皙,完全沒有了在凰萋萋面前的親切,表情嚴(yán)肅,一抬手。各路鬼怪立馬安靜。接著,冥幽寒清冷嚴(yán)肅的開口:“去給我查葉于飛,跟緊他,即刻!”閻王發(fā)威,眾鬼大氣都不敢喘:“是,閻王!”即刻,輪回道前一鬼不留。冥幽寒隨后就離開了地府,去尋凰萋萋。
凰萋萋回到人界,天庚啟明已經(jīng)在松林木屋等她多時了。面對天界二護(hù)法,天庚與啟明,凰萋萋不意外。只是此時,自己蓬頭垢面,白衣被血與灰弄臟,十分狼狽,哪有半分九天凰女的形象。天庚啟明則眉清目秀,一身白衣,仙氣飄飄,與她是分明的對比。
天庚:“凰大人,還望您跟我們走一趟。”
凰萋萋此刻滿是絕望,閉上眼睛,茫然開口:“我還有一點事要辦。”
啟明:“凰大人,您殺害孔雀王之子,燒毀孔雀殿,擅自逃離冥淵之獄,放出罪犯,打傷天界仙神。事情重大,還請您諒解,即刻與我們回天界!”
凰萋萋怒火攻心,睜開眼睛,雙目赤紅,高聲開口:“我說了,我有事要辦!”
凰萋萋話一說完,熊熊烈火便吞噬了整個松林。
天庚啟明沒想到凰萋萋突然大怒失控,赤火像頭猛獸,不可控制,二人皆被赤火灼傷,匆匆飛回天界,找菩提泉水滅火。
話說,鳳凰一怒,赤野千里。
不止松林,方圓千里,人鳥獸鬼仙,無一幸免。赤火燃了三天三夜,火勢蔓延成災(zāi),焦尸遍野。凰萋萋雙目無神,只是在大火里守著葉于飛的尸體,看著他尸骨化成灰。最后,收進(jìn)陶罐,離開已經(jīng)變?yōu)槠降氐乃闪?,去了九華山,將骨灰交給地藏王菩薩。孤身去了天界。
而天界,天庚啟明被赤火灼傷,菩提泉水接連滅兩次火,已到極限。
人界松林的大火,蔓延數(shù)日才得以控制,尸橫遍野,一片荒涼。無疑,凰萋萋犯下的是重罪。
人界的三日,也不過是天界一盞茶的時間,當(dāng)凰萋萋孤身上了天界,即使她現(xiàn)在虛弱至極,眾神也紛紛讓道,不敢得罪一分。畢竟,這位上古時期唯一的鳳凰,做過的事,無不令人聞風(fēng)喪膽。
地府里突然死魂劇增,而且是因火喪命,冥幽寒收到消息,也察覺到不對勁。派黑白無常二鬼差去調(diào)查,得知了凰萋萋的事。知道她這次上天雖不會有死罪,但天界肯定不會讓她好過。他必須上天界一趟,護(hù)她周全。
天界,凰萋萋站在天界大殿,犯下如此重罪之所以是站著,那是因為身為寰宇內(nèi)最后一只鳳凰,身份高貴,恐怕只有天地與佛才能經(jīng)得起她的一跪。她身上被囚仙鏈捆著,無法反抗,可能那些仙神怕她掙脫,硬是用了兩條囚仙鏈。天帝面朝南正坐,東側(cè)站著啟明,西側(cè)站著長庚,群仙神按位次站立兩側(cè)。
其中,孔雀王一身華麗招展的錦衣十分顯眼。明明剛剛痛失愛子,他卻如此張揚(yáng)抓眼,真不愧是孔雀王!孔雀一族暴虐,無情,眾人皆知。
而天神們又一向保持中立,不會故意參與他界瑣事,這次只是因為,凰萋萋生于九重天,被歸為天界神鳥,所以凰萋萋犯了事,也要天界出面調(diào)理糾紛。
此時,天界仙神還沒有俱全,大殿上鬧哄哄的。太白星和太上老君悄悄走到凰萋萋跟前,他們二人算是看著凰萋萋長大的,與凰萋萋感情深厚。這次凰萋萋犯下大錯,他們也十分擔(dān)憂凰萋萋會受到什么懲罰。太上老君爬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擔(dān)憂:“萋萋呀?我和太白已經(jīng)和天帝求過情了,你只要態(tài)度誠懇,對孔雀王提出的要求一一答應(yīng),應(yīng)該不會有太重的懲罰。為了以后,一會兒你要忍一忍…還有你被如練打了,我已經(jīng)備好丹藥……記住…”
老君依舊對她不放心,嘮叨個沒完……一旁,太白打住老君的嘮叨,摸著凰萋萋的頭,滿臉滿眼都是心疼??⌒愕拿加钗?,看到這一幕,兩側(cè)的仙娥神女滿臉嫉妒,巴不得被捆著的人是自己。就在太白星要開口囑咐她時,天帝東側(cè)的啟明星開口:“肅靜!”太白星和老君不得不回到他們的位子站好。
凰萋萋修為盡毀,身上又有重傷,此時她還在流血,沒有一絲力氣講話。
大會開始!啟明星:“天界凰族神鳥凰萋萋犯下重罪,天界有愧,交由八方評審。望彌補(bǔ)各方!”
天帝高坐殿上,一身白錦彩衣,神色嚴(yán)肅,不茍言笑。身邊天庚啟明護(hù)守兩側(cè)。一眉清目秀主文,一持劍握拳主武。啟明話一傳出,座下皆交頭接耳。
孔雀王先開口:“一命嘗一命,但考慮鳳凰高貴無雙,我鳥界提議終生封??!”眾人皆噓,孔雀王夠狠。他的意思是封印凰萋萋的神識,讓她永遠(yuǎn)作一只鳥獸!
太白星立馬上前:“殿下,萬萬不可!上古神獸,怎能任意封印神識!鳳凰高貴無雙,力量無邊,還是多加教化,改其性情為好!”
太上老君立即迎合:“太白說的有理!”天帝聽了太白星的話,認(rèn)為有理,點頭表態(tài)。
孔雀王意識到不利,開口慫恿人界天神:“先不說凰萋萋奪我兒性命。只說凰萋萋怒燒人界,導(dǎo)致赤野萬里,死傷無數(shù)無辜之人,乞是簡單教化能解決的!”
天帝聽了孔雀王的言論,認(rèn)為也有道理,微皺眉頭??兹竿趵^續(xù)添油加醋:“此外,凰萋萋擅離冥淵之獄,打傷牢衛(wèi)無數(shù),放跑天界重犯,任他們危害四方,此等罪行,絕不是教化能解決的!”天帝眉頭緊鎖,表情嚴(yán)肅。
太上老君深感不妙,連忙開口:“殿下,凰萋萋雖擅離冥淵,放出罪犯,但她也被挨了如練數(shù)鞭,千年修為盡毀,也是受了懲罰!”此話一出,眾人皆驚。中了如練鞭!要知道,天庚星的如練神鞭威力無比,不抽皮肉直抽修為,沒有人能挨過三鞭。
天界也有傳聞:月華出鞘,如練一揮,天神必誅。令眾仙神震驚的不只是如練千百年來的第一次揮出,還有受了數(shù)鞭依舊能站在大殿上的凰萋萋。
可見,這四海唯一的鳳凰是何等的厲害,這下子,眾人對凰萋萋更是畏懼??兹竿蹩吹骄謩輨邮?,紅著臉龐大叫:“怎么,身為鳳凰就可以殺了人不承擔(dān)責(zé)任嗎?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天界就是這樣偏袒自己人嗎?就視人界亡靈于不顧嗎?殿下?”
天帝被這樣說,自然不能輕易了結(jié)此事。終于開口:“各位放心,天界定會給孔雀王及人界一個交代!絕不偏袒!”
自上殿以來一直沉默的凰萋萋拼盡全力,虛弱的開口問了一句:“天帝就不問問我為什么殺孔令羽?”凰萋萋此話一出,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懷疑孔雀王子一事另有蹊蹺?;溯螺乱呀?jīng)有些發(fā)昏,努力撐著不倒。
孔雀王一下子惱怒了,大聲疾呼:“你殺人還有理,就算他做了錯事,你也不該殺人呀!”
天帝終是要給孔雀王幾分面子,出口止亂:“萋萋,閉嘴?!?p> “哎呀呀,天界就是這樣不講理嗎?不分青紅皂白亂定罪,嗯?”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回蕩在大殿。惹得眾人紛紛回頭,看清來人是誰。冥幽寒一身黑衣,黑發(fā)束起,手里拿著一把折扇,身后跟隨著黑白無常,三人前后出現(xiàn)在大殿。
對于冥幽寒的出現(xiàn),眾人包括天帝在內(nèi)都很吃驚。
天界凰萋萋與地府鬼怪交好是四海六合人盡皆知的事,天界與地府相看兩厭更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趣聞。
如今,地府竟為了凰萋萋上天,冥幽寒這么關(guān)心凰萋萋,這下子四海是更好奇凰萋萋與閻王的關(guān)系了。地府與天界再怎么想看兩厭不相往來,終究不能撕破臉,天帝示意天庚給閻王看座。
但是冥幽寒不坐,而是快步走到凰萋萋身邊,扶住馬上就要昏倒的凰萋萋,給她渡氣,小聲問:“萋萋姐,傷要不要緊,我?guī)闳ク焸?!”說著就想帶凰萋萋離開,但是凰萋萋抓住他的衣袖,搖頭,身體虛弱無力的靠在冥幽寒身上。
孔雀王看到冥幽寒,發(fā)話:“不知閻王此來何事?”
冥幽寒專心為凰萋萋渡氣沒有回答,他身后的黑無常開口:“自是為凰大人而來?!?p> 孔雀王黑著臉:“難道你們也要背地里偏袒她?給她求情?”
白無常笑著開口:“錯了,是明目張膽的偏袒。地府要你們放了凰大人?!?p> 白無常話一說完,殿上眾人皆呼,太不講理!孔雀王用顫抖的手指著冥幽寒:“你們…你們不要太過分!”
人界天神也忍無可忍:“殿下,閻王,為了公平,還望請佛門主持公道!”天帝自是不想將天界丑聞弄得四海皆知,很是猶豫。
但閻王則笑嘻嘻的來了第二次口:“這也不錯!”其實冥幽寒知道,自己不可能順利帶出凰萋萋,但是佛家出面,凰萋萋肯定不會受到傷害,頂多是收押教化什么的,比呆在冥淵強(qiáng)很多!鶴九告訴他,要他這么說。
眾人也紛紛迎合,表示同意。
孔雀王再怎么不情愿,也無力反駁眾人,只好妥協(xié)。最后,終是佛祖出面,收了凰萋萋,不交給任何一界?;溯螺卤魂P(guān)押佛殿五百年,聽經(jīng)靜心,改其暴戾,洗其前塵。
對于此事的結(jié)果,有人認(rèn)為太輕,有人認(rèn)為佛家太慈悲……對于眾議,佛祖只是微笑著搖頭,不再開口……隨佛祖臨走前,凰萋萋扯著冥幽寒的衣服,在他耳邊用最大的聲音囑咐:“小冥,不要忘了我囑托你的事!還有,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冥幽寒滿眼不舍不舍得望著凰萋萋,鄭重地點頭。
然后凰萋萋終于昏倒……………………
自此,佛殿里,與經(jīng)文焚香相伴五百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