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聲
保時捷飛速行駛在無人的路面，引擎聲格外響亮。
林清和遲以往誰都沒說話，仿佛等待對方開口。
遲以往一直在捋順該怎么說明今晚的情況。
如果說是巧合，但之前并沒有和林清打過招呼。
如果是刻意，林清最討厭被監(jiān)視的感覺。
遲以往心里暗道自己好心辦壞事。
本該確定林清安然無恙就悄聲離開，可是看到她和宋南起站在一起，心里的醋意完全不受控制。
身上的外套傳來男人固有的香氣，林清捏著西服的內(nèi)襯聲音很輕。
“遲以往，你沒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她不喜歡被瞞著的感覺。
更不想因為今晚發(fā)生的事讓遲以往憐憫。
遲以往雙手不自然的握著方向盤，他抿唇片刻解釋道。
“我..是臨時受邀的?！焙茱@然他底氣不足。
“我不相信?！绷智迨鞘?，他在撒謊。
遲以往余光可以看見她的神情，心里咯噔一聲，更加難堪。
“真的清兒，我沒來得及告訴你，最近太忙了。”
路邊的風(fēng)景突然隨著車速慢下來漸漸看清。
林清將外套從身上拿下來，她將臉扭向車窗，眼里最后一點期待悉數(shù)散盡。
為什么每個人都不去過問她的意見。
夜色仿佛感受到這股低氣壓，更深了。
女人指甲緊緊嵌進(jìn)掌心里：“停車吧?！?p> 遲以往擰眉，他快速撥動轉(zhuǎn)向燈，確定身后沒有來車，才緩緩地停在路邊。
停下車，遲以往擔(dān)心她會走，一把拉住林清纖細(xì)的胳膊。
“清兒，咱們談?wù)労脝?。”他的不安和緊張無法掩飾。
林清抬手揮開，直視著遲以往，卻依然努力壓抑情緒。
“咱們認(rèn)識那么多年，哪怕分開也不是你可以騙我的理由，我最討厭別人騙，你不是不知道?！?p> “你說你最近忙，如果是因為我們家的事我可以向你道歉，但你不覺得你在打自己的臉嗎？每天給我打的那么多電話里，沒有一個跟我提到你會出席的事?！?p> 讓林清生氣的并不是遲以往在撒謊，而是他的借口十分愚蠢。
如果遲以往要參加，不管因為什么原因，她都不會去阻攔。
反而這樣的場合有熟人，林清還能放松些。
在林清心里，遲以往一直是個簡單的人，誰都可以騙她，但她堅信遲以往不會。
明明在英國相處的日子，遲以往純粹的像個大男孩。
遲以往著急了，林清生氣時格外嚇人，他硬著頭皮答道。
“清兒，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承認(rèn)我不該騙你，可我真的是逼不得已?！?p> 遲以往痛苦的閉上眼睛，林清沒有說話。
“我回國一年，無時無刻不想著你，得知你要回來，我高興地睡不著覺！但是清兒，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我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如果你一定要責(zé)怪，我承認(rèn)我還沒學(xué)會保持距離?！?p> 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告訴遲以往，他們分手了，這個可怕的事實就像夢魘一樣，在每個夜晚纏著自己。
遲以往恨自己不夠灑脫。
回國后，這是遲以往第一次當(dāng)著林清的面坦露心聲。
周圍樹葉被風(fēng)吹得沙沙響，旁邊偶爾有一兩輛車呼嘯而過。
他的話在車內(nèi)的寂靜下格外清晰。
林清深深的望著他，卻說不出一個字。
6年相伴的時光怎么能那么輕易忘記。
遲以往的愛像一團(tuán)熊熊燃燒的大火，恨不得將林清淹沒吞噬，那種找不到自我的感覺讓林清不知所措。
哪怕她再冷血，也被這團(tuán)火焰燃燒了六年。
“以往，對不起。”林清的手僵在空中，她猶豫了。
不知道該不該再去觸碰這個脆弱的男人。
林清害怕她的一舉一動在遲以往眼里都是希望，所謂的分手后能當(dāng)朋友，真是愚蠢的借口。
而分手對遲以往來說的傷害，林清從沒想過，成年人的感情不是只要兩不相欠曾經(jīng)快樂就好嗎？
這句對不起，遲以往是最不想聽到的。
他自嘲的笑了，車內(nèi)的暗色隱藏起男人眼里的不甘心。
“清兒，別去和任何人說對不起，我不怪你，我只希望你能過得開心快樂，就像以前一樣簡簡單單就夠了。”
可這個愿望，對現(xiàn)在的林清而言越來越遙遠(yuǎn)。
伸出手撫摸男人冰涼的臉頰，林清笑容同樣勉強(qiáng)。
“可是過去的就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嗎？我承認(rèn)，直到現(xiàn)在我還是喜歡你，喜歡你可以這么義無反顧的喜歡我，呵護(hù)我?！?p> 她眼眶熱了起來，今晚的感觸實在太多了。
“但是以往，本來我們是一根軌道上行走的人，如今已經(jīng)站在分叉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彼此，你知道嗎？這次回來，陌生的不僅是這里，還有你，可我們不過一年沒有見?！?p> 指尖輕輕顫抖，一滴透明的眼淚帶著溫?zé)崧湓谀羌馓咨稀?p> “我真的沒那么好，也沒有能力再去回報你的喜歡。”
哪怕是分手那天，林清都不曾坦露這么多內(nèi)心的話。
現(xiàn)在的她眼里只有媽媽，她不敢奢望自己愛情和親情可以再同時擁有。
林清何嘗不希望遲以往過得幸?？鞓?，欠遲以往的實在太多了。
遲以往是震驚的，那溫柔動聽的聲音，傳到耳朵里卻變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刀片。
反手握住林清的手遲以往急切地道：“清兒，別再說了，你知道我....”
林清忽然打斷他后面的話，吸了吸鼻子，笑的憧憬。
“本來要打電話告訴你，現(xiàn)在不用了。我想回英國了，我想富蘭克老師了，等媽媽出院，我?guī)黄鹱?，她一定能跟我們一樣喜歡英國?！?p> 那句你知道我只想要你，遲以往卡在了嘴邊。
手掌的溫度流失，遲以往渾身冰涼。
果然該來的跑不掉，他甚至去奢望林清能留下來。
馬路上的燈光忽明忽暗反射在車玻璃上，遲以往的心臟被狠狠揪起，最終無力的垂下自己的手。
大概回到英國去，她才能再次快樂起來吧。
沒有遺憾是假的，畢竟一份規(guī)劃到結(jié)婚生子的愛情，半路夭折，兩個人誰都沒有真正走出來。
只是不一樣的方式和態(tài)度面對彼此，遲以往是幸運的，林清這樣清欲寡歡捉摸不透的女子，他至少擁有過。
林清的真心也沒有假，人們總是困在自己的執(zhí)念里，想要做自己就必須要犧牲。
***
將林清送回了醫(yī)院，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醫(yī)院燈火通明，刺眼的急診兩個字在夜色中張牙舞爪。
遲以往沒有糾結(jié)走還是留。
只知道心痛到無法呼吸。
林清回到媽媽的病房，蘇姨趴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林清小心翼翼的關(guān)上門，躺在另一張病床上，卸下所有偽裝。
這一天再難熬，也熬過去了。
這么多天來她第一次沒有壓力的躺在床上。
以往，真的抱歉，請原諒她的自私。
***
唐家沒有因為告別晚宴順利舉行松了一口氣，唐嬌抱著睡著的兒子回到臥室后，客廳已經(jīng)是冰霜一片。
連穆瑾華都不敢開口去觸碰唐書記的逆鱗。
“事情不會這么算了，不斐，你要做好準(zhǔn)備！”唐書記來回踱步，不放心的看著唐不斐。
坐在沙發(fā)上的唐不斐卻從容淡定，他不屑的開口。
“爺爺，一個弱女子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
唐書記停下來，伸手比劃著大聲說道：“她掀不起，背后還有個麥素素！麥素素這個女人可不簡單！你別小看她?！?p> 穆瑾華也拉下臉來急忙呵斥唐書記：“你小點聲！不凡都睡了，沒輕沒重的?！?p> 唐書記不情愿的放輕聲音繼續(xù)說道：“不斐，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是你還太過年輕了。”
不是每個年輕人，都可以做到宋南起那般。
宋南起有今天，也是頂著巨大壓力堅持下來。
商場如戰(zhàn)場，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輝耀的龍頭寶座。
爺爺?shù)脑捥撇混筹@然更加不滿，鷹眸凝結(jié)起一層冰冷。
“爺爺，我自有安排，您大可放心，既然爸爸讓我坐上這個位置，我只會比他做得更穩(wěn)?！?p> 驕傲的口氣，讓這對老夫妻同時皺眉。
唐不斐是林棟手把手帶大的。
他聰明又好學(xué)。
可正是這樣，唐書記擔(dān)心的是年輕人的膨脹和自滿。
有能力是件好事，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老人家在政界多年得出的道理。
在樓上唐嬌便能聽到他們的爭執(zhí)。
幫兒子掖了掖被角，唐嬌坐在林不凡床邊，看著他睡得香甜，心里的不寧才得意平靜了些。
孩子多么無憂無慮，累了就可以睡覺。
林棟去世真的已經(jīng)過去了，直到這一刻安靜的坐下來，唐嬌才有種真實感。
唐家可以花更高的錢回收股份，要的是林清母子能夠放棄和輝耀之間的聯(lián)系。
如果林清不同意，唐嬌甚至可以親自去見麥素素。
這6年的安逸已經(jīng)磨平了心結(jié)，這個家不能再有更多的變故。
她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況且年齡不饒人。
如今林清長大，關(guān)系剛剛有所緩和。
只不過更讓她感到不安的，是神神秘秘的宋南起。
哪怕日后唐不斐和他相處，唐嬌都是擔(dān)心的。
因為唐嬌無法確定宋南起的立場。
其實也是在害怕林棟對林清母女的愧疚到底還有多少。
本來唐家人是主動的，因為這份遺囑，位置開始左右搖擺了。
唐不斐這個位子還沒坐上去，家里就無法松懈。
更何況唐不斐的親生父親，是死刑犯，這層過去唐嬌一直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