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離影于昏迷之中回到天武宗這一天,宗內(nèi)便發(fā)生了一件大事,這便是天武宗擒獲了一名玉武等級的魔族,而這名魔族被關(guān)押在天武宗的密牢之中,由宗主白泓親自看管審問。
而離影的由兩名玉武護送回來之事,原本也算得上是件轟動的大事了,只不過被生擒魔族這件更加讓人激動的事完全掩蓋了,以至于居然沒人知道她回了天武宗,而九轉(zhuǎn)破天槍的事自然也是無人知曉,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離影和沐云天的傷勢都是內(nèi)傷頗重,不過離影更多的是內(nèi)息損耗過度造成的虛虧,以及力戰(zhàn)狼群和魁牛群時留下的外傷,而沐云天則是因為被吸取了大量的精血,差一點就去見了閻王,還是陌行淵將自身的一部分精血強行注入到他體內(nèi),只怕他早就一命嗚呼了。
離影的體質(zhì)遠比普通武者要強悍的多,所以她也比沐云天要醒來的早一些,即便如此,她在最初醒來的時候,也還是只能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她只覺得眼皮上像是壓著千斤巨石,沉重得讓她根本無法抬起來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
“你醒了?”傳入耳中是男子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
離影循著聲音的方向費力地扭過頭去,只見說話的人從窗邊走了過來,他背后傳來的陽光強烈得讓她不由得舉手去遮住眼睛。
“你已經(jīng)睡了三天三夜了!”人影緩步走到了她的床邊,摸了摸她的頭。
“老……老師?”離影的眼睛終于適應(yīng)了光線,她看清楚了對方的容貌,下意識地出口叫道。
“嗯!”陌行淵的臉色稍稍有些憔悴,想來也是因為這幾天不眠不休地照顧兩人的緣故,但他卻放輕了語氣,語氣是少有的溫柔。
“云天……沐云天他人呢?!”離影忽然用力地撐起身子,急切地問道,但她這一動,卻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她只覺得全身都火辣辣地疼痛起來。
陌行淵皺著眉指了指不遠處,只見旁邊不遠處的床榻上,沐云天安靜地躺在被褥里,除了臉色依舊蒼白之外,似乎并沒有受什么傷,反觀自己,離影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都被包扎成了一個粽子。
“你究竟是怎么硬撐過來的?天武宗的醫(yī)師給你上藥的時候都被嚇得手抖個不停,沐云天的身上幾乎沒有什么外傷,而你……”
“云天他沒事就好了!”離影卻是打斷了陌行淵的話,她如釋重負地躺回了塌上,輕描淡寫地說道。
“胡鬧!你若是再這樣逞強下去,是真的會死的!”陌行淵的聲音驟然變得嚴肅起來,再說到死字的時候他的聲音里甚至帶了一絲怒意。
“是……我以后不會再逞強了!”離影似乎是感受到自己的老師是真的動了怒,也是垂下眼簾,頗是乖巧地答道。
“這次就算了!”陌行淵也知道自己這個學(xué)生的性子,雖然離影松了口,但若是再次遇到什么性命攸關(guān)的事,只怕她還是會逞強的。
不過讓陌行淵感到欣慰的是,離影對于沐云天的在意程度,似乎遠遠超出了他的預(yù)想,或許,這兩個孩子早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之間產(chǎn)生了羈絆也未可知。
陌行淵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了用黑布纏繞著的長槍,放在了離影的床頭,離影立即便猜到這里面包著的是九轉(zhuǎn)破天槍,她有些疑惑地看著陌行淵,不知道自己的老師為什么要將長槍遮住不讓人看見。
“像破天這樣的神器,不到萬不得已時,還是不要使用它為好!”陌行淵像是看出了離影眼中的疑惑,緩緩解釋道“: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根本無法駕馭它!強行使用只會反噬自身!”
離影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她想起了自己差點被破天的噬魂之力控制的事,即便是現(xiàn)在,破天安靜地躺在黑布里面沉睡,她也似乎還能看到那些呼喊著渴望得到鮮血的鬼魅。
“除此之外,也還是盡量少讓人看到這柄槍為好,雖然有天武宗作為你的后盾,我也會保護你!但是懷璧其罪的道理你也是知道的,難免會有不長眼的武者來挑釁的!”
“老師你……不想要它嗎?破天在您的手中應(yīng)該才能發(fā)揮出它最大的威力吧!”離影看著陌行淵,忽然愣愣地問道。
“你可知道神器若需要易主,只能是殺掉它的前主人才行的嗎?”陌行淵的眼里精光一閃,語氣卻聽不出有什么波瀾。
“我不知道……”離影嚇了一跳,自己居然傻傻地問了這么一個蠢到極點的問題,她急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此真的是一無所知。
“再說我已經(jīng)有自己的魂器了!雖然比不上九轉(zhuǎn)破天槍,但它也陪著我一路走過來的同伴,我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魂器的!”陌行淵摸了摸離影的頭,柔聲道。
“魂器就好比是你的第二條生命,是和并肩作戰(zhàn)的同伴,像破天這樣的神器更是有自主意識,它既然選擇了你,就說明你的身上必然有著吸引它的地方,所以你應(yīng)該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它才對,若是你以后再隨便說把它送人這種話,小心它報復(fù)你!”
仿佛是為了迎合陌行淵所說之話不假,破天猶自猛地震動了一下,從床沿滑落了下來,槍鋒剛好平平地砸在離影的頭上,不輕不重,卻又剛好能讓她感到疼痛。
“看來破天的槍靈很是記仇呢!”陌行淵看著捂著頭大氣都不敢吭的離影,嘴邊忍不住泛起一絲忍俊不禁的笑。
有了這個小插曲,離影再也不敢說有關(guān)破天槍的壞話,不過在養(yǎng)傷的期間,她還是一五一十地將她和沐云天所遭遇的事說給了陌行淵聽,而陌行淵也并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囑咐她好好養(yǎng)傷。
沐云天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個月后的某個夜晚了,這時候離影早就已經(jīng)能夠下床走動了,這家伙一醒過來,便是又開始耍滑頭,他仗著自己內(nèi)傷重,用行動不便的由頭,忽悠離影親自給他喂送湯藥。
“影兒……我這渾身都沒力氣,你能不能喂我喝藥呢!”
“……”離影看了看站在床邊的陌行淵,又看了看沐云天床前的藥碗,似乎有些猶豫。
天武宗的醫(yī)師說過,沐云天只要一醒來就要喂他喝藥,只是他的身體現(xiàn)在十分虛弱,只怕要躺上好幾個月才能完全恢復(fù),自然是無法自己服藥的。
而這房間里就只有陌行淵和離影兩人行動便利,但離影總不可能開口讓自己的老師去喂沐云天喝藥吧??!猶豫了半晌,離影還是端起了藥碗,硬著頭皮開始給沐云天喂藥。
而沐云天則是雙眼發(fā)光,一臉陶醉地喝著離影遞過來勺子里的藥,就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離影似乎都能看到他那興奮擺動的尾巴,和高高豎起的耳朵。
最關(guān)鍵的是,陌行淵已經(jīng)知趣地從房間里離開了,他畢竟也是從沐云天這個年紀過來的人,又怎么會看不出沐云天對離影的感情,所以他很自覺避開了,也是為了避免自己變成某個發(fā)出高度亮光的物件,從而打攪了兩人的互動。
只可惜離影還是個對情愛之事完全沒有開竅的孩子,根本不懂沐云天對她的感情,在她的意識之中,只有重要之人和不重要之人,而沐云天很有幸地被她歸到了重要之人的圈子里,所以離影才會愿意照顧他。
“好好喝藥!”離影終于還是受不了沐云天那灼灼的目光,忍不住敲了敲他的頭,低喝道。
“我有好好喝藥呀!這不都喝完了嗎?”沐云天卻順勢握住了離影敲他頭的手。
離影秀眉微挑,似乎想要發(fā)作,但沐云天此刻的神色卻是少有的認真,一點也沒有以往的嬉皮笑臉,她一時間有些怔住,忘記了掙脫他的手。
“就這樣別動,讓我牽一下你的手!”沐云天看著離影的眼睛,很認真地說著,他目中粼粼有光,好像漫天星光皆融入了他的眼底。
離影沉默著,算是應(yīng)了沐云天的請求,而沐云天也真的就只是牽著離影的手,并沒有向往常一樣趁機揩油,離影能夠感覺到他手掌在微微顫抖著,似乎是在害怕著什么。
想來也是,他們都是在鬼門關(guān)前撿回來一條命的人,雖然兩人都不曾說出口,但擔心害怕是一定有的,再加上這次是沐云天提議帶離影去落麒森林的,他覺得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讓離影陷入險境的,所以他此刻醒來看到離影沒事,一時之間心神激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想就這么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放開。
鬼使神差地,離影也攀住了沐云天的手指,就像是為了安撫他一樣,這個方法果然有效,沐云天的手終于不再發(fā)抖,他輕輕地摩挲著離影的手指,仿佛是在手中捧住了一件稀世珍寶般,愛不釋手。
無論是離影薄繭如寒枝的指側(cè),還是她溫膩如琥珀的指尖,沐云天都想這樣一直握住不放,所有的變故、擔憂、害怕終于在此刻皆盡卸下,就像是終于確認了眼前之人是真實存在的一般,沐云天輕闔上眼,露出了一個安恬的笑容。
不必面對生離死別,只是這樣一直牽著手,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