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偶遇和墨城想的一樣,自然是沐卿故意為之的,而當(dāng)墨城踏入這個他許久都沒有來的地方后,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那站著等他的沐卿。
“臣妾拜見陛下!”她的禮節(jié)是一絲不茍的,兩人所謂感情好的時候,他記得自己說過,見到自己不用行禮。
身上的衣服還是他瞥見的那件藍(lán)色,淡雅的顏色,配著那張不施粉黛的臉,有一種別樣的驚艷。
記憶中,沐卿見自己的時候總是盛裝打扮的,是美的,可是那種美麗,過于華麗,也過于讓人窒息。
那是一只擠掉周圍的同類獨(dú)自盛開的玫瑰,過于艷麗的姿容,美,卻讓他徒增厭惡。
眼前的沐卿是他沒有見過的樣子,可以說是清湯寡水的容顏,素凈的仿佛民間那些買不起胭脂水粉的女子,而是那種見到自己不卑不亢的氣質(zhì),不是那些俗人可比的。
這樣的沐卿,的確有讓人眼前一亮的資格。
“怎么的,想要通過這種辦法贏回我不成!”上一次見沐卿似乎隔得有些久了,他記得那時沐卿眼神中對自己的仇恨和略帶自嘲的愛意。
今日見,她的眼睛平靜無波,那是一潭死水,麻木的,灰暗的,照不進(jìn)任何瑰麗的色彩和光。
這樣的眼神是他想見到的,可是若是她的心和她的眼睛一樣,她今日不該出現(xiàn)在他面前,就該在這浩大的宮殿中,享受著她的殊榮,然后一點(diǎn)點(diǎn)的枯萎。
玫瑰再好看,也是離不掉人的細(xì)心呵護(hù)和足夠的養(yǎng)分的,他是讓沐卿這朵玫瑰盛開的人,也是斷了她養(yǎng)分的人,失去養(yǎng)分的她,只能日日祈求自己的垂憐,最后在無望中死去。
“贏回陛下?贏回您的什么,寵愛,位置?還是所謂的,虛情假意?”
沐卿的臉頰此刻是被那墨城捏住抬起來的,她還保持著半蹲行禮的姿勢,沒有對方的應(yīng)允,她可不能起來。
臉頰被捏的很痛,有些皺眉,墨城來的時候,可沒有讓那些宮人離開的,所以她此刻的丑態(tài),怕是被無數(shù)人看在了眼里。
明日,就有一道風(fēng),吹遍整個皇宮,然后那些人聚集在一起,嘲笑著她這個不自量力的皇后。
“呵,好膽子,不裝柔弱裝堅強(qiáng)了,這后宮無數(shù),哪種女人朕沒見過,你,算什么?”
如同碰觸到什么臟東西般的放開對沐卿的鉗制,看著對方身體不穩(wěn)的倒在地上,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說一句起身的話語。
她這個身體有些柔弱的,這么倒下,起來都有些困難,沐卿干脆不動,只是一手撐著地,一手從自己的懷里拿出一樣?xùn)|西。
“的確如英明的陛下所言,臣妾是故意勾引您來這里的,不過陛下您許是誤會了臣妾的意思?!?p> “臣妾不需要贏回什么,臣妾只是覺得,自己該還給陛下什么。”
她那過分白皙的手心中,躺著的是一個香囊,明黃的色彩,上面繡著鳳凰,那是皇后才能擁有的東西,也是當(dāng)年墨城送給沐卿的東西。
“陛下,這樣?xùn)|西,您該拿回去了,如今的臣妾,不會在于夜色中,輾轉(zhuǎn)難眠了?!?p> 沒有意外的看到墨城變得有些古怪的臉色,這里面可是加了不少好東西的,出自他的手,他又怎么會不認(rèn)得呢。
“呵呵!”輕笑,帶著嘲弄,沐卿的眼神中有著果然如此的自嘲,那眼神深處最后的一絲期盼,徹底的湮滅。
“陛下,您的好意,臣妾真的受之不起!”見墨城只是沉默,沐卿從地上起身,裙擺染了灰塵,她也不在意,只是靠近了墨城,然后將香囊,塞到了他的手中。
這樣的動作有些不敬的,旁邊看到的人也有不少,不過墨城沒發(fā)話,沐卿這個一無所有的皇后便不會遭到制止。
“那么陛下,臣妾無事了,您走好!”沐卿的轉(zhuǎn)身沒有得到墨城的同意,可是她的行為擺明了不在意他這個皇帝的態(tài)度。
手掌中的香囊?guī)е拥捏w溫,然后伴隨著風(fēng),一點(diǎn)點(diǎn)的低了下去。
墨城的手指猛然的握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的臉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惱怒。
“我的夫君,已經(jīng)死了!”這是沐卿走到自己身邊說的一句話。
那聲音很小,小的只有他能聽見,對方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那時,她在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蒼白和涼薄。
夫君這個稱呼,是他給她的一項殊榮。
他說過,自己和她,如同普通的夫妻,恩恩愛愛白頭到老,所以她可以在無人的時候,喚自己為夫君,這是民間女子對自己愛人的稱呼。
他懂她的意思,她發(fā)現(xiàn)了這個香囊有問題了,當(dāng)初自己可是囑咐過她要掛在床頭的,哪怕自己冷落她之后,她都沒有取下來過。
這是她的一份寄托,他正是認(rèn)準(zhǔn)了她的心思,所以才采取了這個辦法,能夠讓沐卿自然的死去。
她將這個東西還給自己,就是斷了她對自己最后的念想,那個高傲的沐家女,那個不可一世的姑娘,那個對自己從未真正底下頭的皇后,將他徹底驅(qū)趕出了她的世界。
對于這個結(jié)論墨城并沒有多大的感想,盯著手中的香囊許久,他才緩緩的開口。
“將最近接觸過皇后的所有下人直接處死!”
這鳳寧宮中有他的眼線,所以他不來,都能知道這里的一舉一動,顯然有人將香囊的事情告訴了沐卿。
不管那人是誰,膽敢背叛自己,都不過是一個死,他是帝王,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何況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宮人。
“是!”身后有太監(jiān)應(yīng)了,想來不多久,這本就沒多少人的鳳寧宮中,又會增添幾筆血腥。
墨城沒有繼續(xù)和沐卿糾纏的心思,他轉(zhuǎn)身,抬腳邁出了這鳳寧宮。
回頭望去,宮殿里面滿目蕭瑟,蒼涼而冰冷,沒有生氣。
“行刑的時候,讓皇后在一邊看著,直到完畢,不可離開一步!”
這是帝王留在這鳳寧宮最后一句話,充斥著寒涼和殘酷,讓那些宮人小心的對視之間,露出了有些驚懼的眼神。
讓皇后親自觀賞行刑,陛下對皇后到底是如何的恨意,才想到如此殘忍的辦法折磨皇后啊。
香囊已經(jīng)被墨城扔在了地上,一腳踩了上去,半分不停留,沒用的東西就該扔了,香囊也是,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