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狹小的、昏暗的小公寓中,我漸漸失去了尖銳的芒刺。
他又一次將我鎖在小公寓中,我卻變得麻木的、機械性的自娛自樂起來。全然忘卻了自己已失去自由的事實。
或許,這是長期在家寫作而形成的潛在習慣。于此時此境,是這般負面。
不知為何,我這個斤斤計較且異常節(jié)儉的人,在發(fā)現(xiàn)阿洛吸毒后,竟然破天荒的變得大方起來。不,不僅僅是大方,還開始學會了快速的遺忘難堪和傷痛。
好比此刻,僅僅只過了兩天,我仿佛已徹底忘卻了他吸毒的事實。
而曾經,我是多么的討厭這一錯誤的行為。
盡管思緒如空,可眼淚卻時不時的莫名往下落。
這些天來,陽光異常吝嗇,從未光臨過這間公寓的窗口?;颐擅傻奶炷幌拢紳M塵埃的高樓大廈疲憊的堅守著自己的位置,看不到希望,卻不想倒下。
我回到床畔,無精打采的依靠在床頭,拿起手機,翻開QQ好友,打開兵少的聊天框,將心中的憋屈一一向他道出,可依然沒好意思提及阿洛吸毒的事實。
屏幕上不斷的閃出對話。
微風輕輕:兵少,他居然說我和你在交往。
兵少:如果我們在一起,還有他什么事。
微風輕輕:問題他堅信,并跟我吵架。
兵少:別理他。
微風輕輕:覺得難過。他非說我們14號去開房了。
兵少:他有病。
微風輕輕:不說了,要是他回來了,看到我們聊天,不知道又吵成什么樣子。
兵少:嗯。親愛的,照顧好自己。
……
因眼淚滑過而刺痛的臉頰,宣泄著幾日來的非人遭遇。
我輕輕的擦拭掉眼淚,打開淘寶,給阿洛購買了幾套服飾。
雖然生活變得這般無望,但工作還得繼續(xù)——離上線發(fā)布會的日子越來越近,阿洛肯定會寸步不離的跟在我的左右。我不能讓他穿得像個小混混般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啊。
只得挪用母親給的裝修款,給他買了兩套西裝和兩雙鞋及一條皮帶,心里充滿濃濃的愧疚和不舍,但又仿佛很無奈。盤算著基礎裝修的費用,感覺精打細算,或許能擠出這部分錢來。
這些天不知道阿洛在忙什么。明明已經辭職,但總因事出去,又總莫名其妙的突然回來?;蛟S,如他所說,想要看看誰來這兒找我吧。
但他錯了。
我從不會把自己的窘迫展現(xiàn)在任何人面前,也從不想任何人因我而陷入危險。
所以他期盼的事兒,從未發(fā)生過。
昏暗的燈光下,夜夜折騰,我雖沒反抗,但從眼角滑下的無數眼淚,卻帶走了我所有的快樂。我除了能感受到悲痛,便是憂郁。
我不知道這般的自閉憂傷,會持續(xù)多久。更不知道阿洛對我的“挾持”,到什么時候才會罷手。
他真的不明白,我與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或者,他是故意想傷害我,以讓他貧瘠的生活及精神達到滿足?
此刻,我不想去猜度他的立場,只想用自己僅剩的善良去感化他,希望他回頭是岸。
但我錯了,面對阿洛這樣窮兇極惡的人,“善良”這東西,根本不值一提。
他早已失去人性,又哪里懂什么善良,懂什么感恩呢?
23日中午,他拿著屏幕破碎的三星手機,對我說:“讓你給我買的手機什么時候到,我這手機實在堅持不住了?!?p> 我心中鄙夷的冷笑道:非要我買個四千多的手機給你,說什么給我辦事兒。你究竟給我辦了什么事兒?一分錢沒有,吃我的用我的,還威脅我、強迫我,以為自己有多大本事一般。以為我非要靠你才能繼續(xù)工作啊?你只是個卑鄙的吸血蟲!
如此想,心中快速的生起了一團怒火,垂眸望著手機屏幕上的物流信息,淡淡道:“我不開發(fā)布會了。等明天手機到了,就給你。然后我回山里,從此不再聯(lián)系?!?p> 他立馬將我按在床上,雙手死死的撐著我的肩頭,怒火沖天的望著我,質問道:“我朋友都知道我們要開發(fā)布會,你說不做就不做了?”
我抬眸瞪著他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睛,苦澀一笑,道:“公司沒錢,怎么開?我不可能一直用我媽的裝修款墊付?”
他又加大了一些力度,我的胳膊頓時陷進了床墊中?!暗入娪坝辛耸杖耄憧梢园验_支提出來再給裝修錢?!?p> 肩頭的痛,并未減輕我心底的刺痛。
對于拍的那小成本網絡電影,我心中沒底,淡然且冷漠的解釋道:“能不能收回本錢,還說不定呢?繼續(xù)加大成本,只會越陷越深?!?p> 阿洛不理會我所說,大聲的、厲聲的吼道:“至少要把發(fā)布會開了,你才能離開。”
說完,他起身摔門而出。
我躺在原地,望著天花板,感受著肩頭傳來的隱痛,那些不值錢的眼淚不斷的流著。
此刻,我不想責怪誰,也不想怨恨自己。
感覺生活中的自己,遠遠比小說中的主角們過得還艱辛千萬倍。上帝這個造物主,并未給我任何的金手指,仿佛只給了我諸多的磨難,以及善良容忍的心。
天漸漸黑了,我依然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直到窗外的霓虹燈放出五彩的光芒,隱隱照在白墻上,眼淚才流盡,甚至干涸。
突然,手機響起,我翻身望著手機,見是阿洛打來,遲疑的不想接。但已失去棱角的自己又忍著肩頭的疼痛,接通后,輕聲道:“喂?!?p> 阿洛興高采烈的說:“我馬上來接你,去河馬酒吧。亮姐、海哥、熊哥都會去。”
我推辭道:“不想去?!?p> 阿洛繼續(xù)誆騙我,怨懟的說:“他們都想投資,你咋不給面子呢?為了以后的發(fā)展,你也得應酬嘛。”
我氣若游絲的說:“一天都沒吃飯,沒勁。”
他根本不懂我對他的生活方式的反感,繼續(xù)說:“掛了,我馬上來接你?!?p> 掛了電話后,我依然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沒有思想,沒有動力,任憑時光流逝……
過了會,他開了門,打開燈,看著如同尸體的我,壓低聲音吼道:“說了來接你,你咋沒換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