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老唐頭帶回來了初步勝利的消息,自家要蓋新房子,他比誰都高興,早在大兒子結(jié)婚的時候,他就操心著唐浩的婚事,早就看好了宅基地的位置。
在唐家灣這小村子,最新的房子還算小賣部老張頭家的房子,還是八幾年蓋的,加上院墻和簡單點家具,滿打滿算下來也僅用了三百來塊錢。
房基地的事耽擱了半個多月落實下來,落實下來的第二天,老唐頭就跟水泥廠請了假,全心全意的回家操持新房的事由,新房子得由他親自盯著,換誰都信不過,尤其信不過唐浩。
這年頭能蓋的起新房子的人不多,村里泥瓦匠平日就接一些蓋豬圈圍墻一類的散活,好的時候能掙個一二百,時候不好一個月也蹲不到一個活,總體下來與水泥廠工人差不多,時間上相對來說比較自由。所以接到一個蓋房子的活,那都是大活,啥零碎小活都得往后排。
老唐頭還找了隔壁村算命的算了動土時間,預(yù)備好蓋房子要用的一切,家里兩個水泥廠工人,水泥是老唐頭找水泥廠低價買來的,磚是從鎮(zhèn)子上私人磚場買來的,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預(yù)備了半個月的月,農(nóng)歷二月二十六,一掛鞭之后,唐浩的大瓦房開工了。
蓋房子,作為出錢主家一點也不清閑,一會沙子不夠了,唐浩得去拉沙子,回來繼續(xù)篩沙,一會土不夠了,唐浩要去挖土篩土,不是在拉東西的路上,就是在家里搬石頭,整個人累的跟二孫子似的。
就這么干了五天,唐浩累倒在了炕上,用老唐頭的話說,肩上扛不起二兩豆兒,打小給慣得。
家里的勞動力,一個在水泥廠上班,一個在忙活新房子,只有唐浩這個閑人在家睡覺補精神頭,老唐頭雖然嘴上不饒,心里也沒叫唐浩干活的意思,老唐頭越發(fā)覺的,他家這個二兒子不是干體力活的命,甭管是干啥吧,吃喝不愁就行。尤其是與給他家蓋房子的泥瓦匠聊天,都夸他老唐頭的兒子有出息,養(yǎng)了兩個省心的兒子,不用老唐頭操心,房子都給你蓋好住著,這是上輩子修了多大點福啊!
這些天下來,老唐頭天天累得老臉通紅,可額頭上多年留下的皺紋卻舒展開了,那一嘴常年因為旱煙熏斥下的黃板牙也見光了。
不知不覺,開年的第一場春雨就這樣如期而至,綿綿細雨在天上掛了一整天。
種過地的都知道,三四月份的第一場春雨,雨水侵透了土地,就要緊著在太陽曬干土之前,種下莊稼。
傍晚,天面一放晴,斜陽打在云層上,整個天都是橙黃的。這時候,唐家灣家家戶戶都傳出了套牛車的聲音,要趁著天沒黑前,把種子落了地。
唐浩家也例外,大哥在水泥廠上班,老唐頭要忙活著去查看新房子的水泥磚瓦等東西有沒有被雨水打濕,套牛車下地的事就落在了唐浩的身上。
唐浩趕著牛車,牛車上坐著老媽與懷孕的大嫂,帶上化肥種子種地的工具。
老唐家本來按人頭算地,每人差不多一畝地,可農(nóng)村人的工作就是種地,但凡是沒人要的地方,都能給你開成地,這種情況別說村村都有,家家戶戶都有這種情況,就拿唐浩家里,五口人的地,亂七八糟加起來有小十畝地,多山地貧瘠地,莊稼長得不好,一年到頭辛辛苦苦下來能落三四百算好收成。
在地里,老媽在前面牽著牛,唐浩在后面扶著犁,懷孕的大嫂在后面播種,為了避免你土地被封吹干,犁幾條攏后,就得把攏蓋上。
種地的地體力活,都是唐浩的,播種子撒肥料,踩地這些相對輕松的活計,老媽嫂子來干,每個農(nóng)村婦女都是這樣苦過來的,更有甚者還能在地頭上看到懷孕七八個月的婦女,受生活所累。
老唐頭檢查完家里的水泥等東西后,也來到了地頭上種地。
早出晚歸,連續(xù)種了三天半,搶著土地干透之前,把家里的地種完了。自家的地種完,還不算,嫂子娘家弟弟在水泥廠上班,家里兩個老的,地種不完,唐建國三班倒,還得抽出一天空閑時間給媳婦娘家種地。
春耕的地種完,唐浩回到家,顧不上布鞋底下厚厚的泥,屁股一沾炕頭,仰頭就躺下去了,切身感受到了舒服不如躺著這句話的深切奧秘。
在唐浩迷迷糊糊他要睡著的時候,老唐頭進屋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
“他們老張家也太欺負人了,西邊山腳下那塊本來是我年前刨的地,他還給種上了,種上就種上吧,也不說一聲,當誰都好欺負呢?!?p> 老媽:“我咋不知道你往西邊山腳下刨了塊地?!?p> “就你們今天種棉花那塊地,想著我孫子落地這天兒都涼了,跟建國年前刨了塊地出來,想著給我孫子添件襖子。我今一瞧讓人給種上了,回來一打聽是老張頭那老小子,年輕的時候就蔫壞。”
唐浩躺在炕上,唐建國兩口子也從西屋出來了。
唐建國出了力,更不愿意自己的勞動成果被人占了:“我找他們家說道說道去,這不明搶嘛。”
唐建國沖出了家,老唐頭給兒子助威,臨走前特意囑咐唐浩:“你小子老實擱家呆著,少摻和這事?!?p> 本來唐浩還想去幫忙的,老爹這么一說,樂得清閑了,本來累的都不想動,只想躺著等晚飯,飽飽的肚子躺在熱乎乎的炕頭上美美的睡一覺。
老唐頭與唐建國這倆人出去小半個小時,就被對方敗退回來了,唐建國臉上還被撓的跟花臉貓一樣,衣服袖子都被扯開了線。
“這誰給你撓的?”大嫂心疼自己男人。
唐建國氣鼓鼓的:“張軍他姐唄,潑婦一個?!?p> 唐浩從炕上盤腿坐起來,從衣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倆人去的,讓人給撓成這樣?”
“那女的上來就撓我,我一個大老爺們,我能把她咋樣,我躲著還說我吃她豆腐?!?p> 老唐頭倒是囫圇個回來了,不過看樣子嘴上也沒落啥上風:“這家子都是一個德行,爹壞壞一窩?!?p> 嫂子氣不過,擼起袖子大嚎:“當他張花花是個什么好貨色呢,把我家男人撓成這樣……”
唐建國哪里能讓媳婦去,肚子里懷著他的種,不能有丁點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