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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UP主開始

56、舅,你咋這么菜呢!

從UP主開始 一碗魚生 4794 2019-11-22 23:34:11

  簋(gui)街,位于東直門內,二環(huán)路東直門立交橋西段,西到交道口東大街東端。

  2000年,簋街被四九城商業(yè)委員會命名為商業(yè)特色街——東直門內餐飲街。

  晚上燈火通明,夜宵麻小的好去處。

  不過,這地界以前最多的是棺材鋪。

  幾十年前,東直門屬于城鄉(xiāng)結合部,城門內自然形成了最初的早市。

  在東直門內販賣雜物、菜果的小販們,后半夜開始蹲點叫賣,黎明時期則四散開。

  這些小販們以煤油燈取光,遠處看去燈光朦朧,影影綽綽,加上周圍隨處可見的棺材鋪和杠房,很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所以以前“簋街”名叫“鬼街”,也叫“鬼市”。

  “記得小時候,在城門樓上玩,沿著城樓,城內一條筆直的路,對面是鼓樓,城外那一望無盡的都是墳場?!?p>  葉上末從涮肉的銅鍋里,撈起來一片“大三叉”,直接送進嘴里,一邊哈著氣,一邊說著。

  吃涮羊肉就要吃“大、小三叉”。

  大三叉是羊后腿靠上面的部分,小三叉是前腿靠上面的部分。

  不過大三叉,肥肉多。

  所以通常涮肉,點的最多的是肥瘦相間的小三叉。

  但身材干干巴巴,像個竹竿的葉上末,就好大三叉這膩膩歪歪,流油的口感。

  簋街現(xiàn)在大部分的餐飲店都是跟風,麻小火了就一窩蜂的做麻小,烤魚火了就做烤魚。

  真正和老四九美食沾邊的并不多。

  銅鍋涮羊肉“老四九兩大吃”之一,整條街就只有那么2、3家,而且店都不大。

  其中有一家特別小,只有那么5、6張桌子,叫“裕德浮”。

  靠近東直門西口路南,離一公共廁所挺近。

  現(xiàn)在晚上八點多。

  陸成康和葉上末這兩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導演,正窩在這小店里涮肉。

  陸成康眼睛盯著老板片羊肉的刀看。

  他看著那片肉的刀子像機器一樣,非常有節(jié)奏的一上一下,微微有點出神。

  聽到葉上末說,自己小時候在東直門城門樓上玩,城外是一望無盡的墳場,

  回過神來,笑罵道:

  “你可拉倒吧,我聽家里老爺子說,他年輕那會兒,東直門立交橋那橋頭,就做了一個“簋”的大銅塑像。”

  “你也就比我大個五歲,和我瞎白話裝這老炮,干啥呢?”

  陸成康和葉上末,一個四十多,一個五十多,雖然經歷不少,但他們的父輩,才真正算是經歷過大時代變遷的人。

  葉上末被搶白,索性不說話了。

  陸成康從銅鍋里夾出來幾片“小三叉”放到蘸碟里,說道:“真就轉型拍商業(yè)片?還是古裝?你沒事兒吧?”

  葉上末吃的很急,頭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他把一大口涮肉塞進嘴里囫圇的嚼了兩下,拿起桌上的小二鍋頭對著瓶口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接著仰頭一伸脖子,連同嘴里的肉一起咽了下去。

  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怎么?看不起商業(yè)片導演?柏林電影節(jié)最佳攝影,還讓一個純新人拿了最佳女主角,了不起了是吧,是不是覺的跟我一桌特沒面兒?!?p>  “你別埋汰我。”陸成康把碟子里擰巴在一起的羊肉片,放進嘴里,“估計我啊,這輩子都要活在你那《風歌》的陰影里。”

  《風歌》是葉上末“風華時代”三部曲的第二部。

  講的是“那十年”間,一個普通家庭的歲月變遷。

  葉上末憑借《風歌》,拿下了威尼斯電影節(jié)的評審團大獎。

  當時評審團對于《風歌》評價是:

  “觀眾不難感受到,導演對普通人生命經歷的細致展現(xiàn)和深情刻畫。”

  “他通過細膩而冷靜的藝術手法,向人們傳達出被歲月消磨的美好感情?!?p>  “電影沒有去表現(xiàn)宏大的歷史變革,而是通過個體生命,細膩地傳達出一個個有溫度和人情味的生活場景?!?p>  “看似是流水賬似的波瀾不驚,卻足以窺見導演思想上的深度和高度?!?p>  “風華時代”雖然被稱為三部曲。

  但三部電影之間并沒有聯(lián)系。

  之所以有這個名字,是因為當時的評審團主席貝耶特奇。

  他被媒體問到“對于葉上末導演,您如何評價,有沒有看過他之前的作品”時。

  他說:

  “總有一些人,在講述故事的時候,被野心和才華帶著,從一個時代到另一個時代。”

  “因為一個時代的繁華和落寞,滿足不了他們的大手筆?!?p>  “葉就是這種人!”

  “當時我一聽這話,人都傻了你知道嗎?”陸成康說著,把一盤子肉全給扒拉到鍋里,“我心里想著這尼瑪才是電影?。〔攀菍а莅。 ?p>  葉上末把煙點了起來,看陸成康激動的樣子,撇了撇嘴,說道:

  “風歌沒有表現(xiàn)我國那個年代的混亂不堪,外國人不愛看,也沒有表現(xiàn)積極向上的民族自豪感,國人也不愛看,有什么好吹的?!?p>  他的語氣好像在評價一部自己看不起的爛片。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被煙嗆了一下,咳嗽著說道:

  “咳咳咳,吳怡就沒趕上我賺錢,當初我第一次拍片她投的,賠了個底朝天,去年又投了長街,太慘了,哈哈哈。”

  陸成康看著他笑,既不跟著笑,也不搭話。

  他只是抽煙,一根抽完,又點起一根。

  “別說我了,春弄的怎么樣了,前幾天端存說物色到一個人演吳青?”

  葉上末看他這樣子感覺無趣,擺了擺手,從銅鍋邊的小盤子拿了一顆糖蒜丟進嘴里,嚼的嘎吱嘎吱的響。

  《春》這個劇本他看過,最后一稿還是他拍板定下來的。

  吳青這個人物很復雜,特別是到人物復吸之后的階段。

  墮落、掙扎,墮落、掙扎,情緒的轉化需要一次比一次強烈,很難去把握。

  而且還需要演員在短時間內減肥,呈現(xiàn)出那種病態(tài)。

  如今有這樣敬業(yè)精神,又符合二十幾歲年紀,還要相貌好的演員,是真的不好找。

  陸成康把手機拿出來,把自己剪輯的關于孟時的視頻,拿給葉上末看。

  葉上末叼著煙,看著手機里的孟時叼著煙,蹲在陰影里靜靜的發(fā)呆。

  等視頻播放結束后,他砸吧了一下嘴,表情有點糾結,“有點意思,不過感覺,還少了點什么……”

  陸成康知道他想說什么。

  吳青雖然是個悲劇色彩濃厚的人,但其實他心里對生活是抱有希望的,就像他翻墻去采的那朵血紅薔薇。

  陸成康在手機上又點了幾下,推到葉上末面前,“這是妮子隨手拍的,你再看看?!?p>  葉上末看著視頻。

  剛剛那個眼神空洞的年輕人,蹲在一輛灰蒙蒙臟兮兮的面包車旁邊。

  他圓寸比上一個視頻長了一些,支棱著。

  灰色的T恤,黑色的短褲。

  夾腳的拖鞋不是穿著,而是直接踩在了那兩根帶子上面。

  手里夾著一根煙,似乎點起來就沒抽,燒過去老長,留了一大截的煙灰在上面。

  低著頭,手掌在地上左一下右一下的比劃著,嘴角掛著笑。

  葉上末把嘴里叼著的煙拿掉,頭低下去仔細的看——他在堵一只螞蟻。

  “嘶”

  瞬間。

  他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woc,這你他么哪里找的?”

  陸成康沒有回答,把手機拿起來,從播放器里退出來。

  他點開嗶站,然后點開收藏夾。

  “你再看看這個?!?p>  屏幕里。

  一個短發(fā),丹鳳眼,眼角有一顆淚痣的女孩,關掉了樓下的燈。

  她手里拿著手機往樓上走去,時不時的停一下,好像是在回信息。

  木質的樓梯中部是一小塊承上啟下的中轉點,女孩走到這個位置的時候,樓下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水聲,她停下了腳步,手扶著欄桿往下看。

  之前鏡頭一直是跟著女孩移動,她走,鏡頭就跟著,停下,鏡頭也停下。

  這讓觀看視頻的人,處于一種跟隨的狀態(tài)。

  到了這里,鏡頭沒有隨著她停下,而是慢慢的越過了她的肩膀,往下拍。

  這樣的處理,觀眾的視角從客觀視角,變成了女孩的主觀視角。

  觀眾通過鏡頭移動,好像和女孩一起往樓下看,找這個聲音是哪里發(fā)出來的。

  鏡頭向下移動,然后在洗衣機上面停了一下,水聲是洗衣機在排水發(fā)出來的。

  女孩看到是洗衣機在排水,把頭縮了回來,繼續(xù)往樓梯的上半部分走。

  鏡頭再上來的時候,又變回了客觀的跟蹤視角,從女孩的肩膀位置跟著她往上移動。

  葉上末忍不住點了暫停。

  他看著暫停的畫面,手掌在屏幕上,左右移動了兩下。

  在這個鏡頭里,空間被分成了三個部分。

  女孩所在的樓梯、樓梯護欄的外面、樓梯盡頭右邊開著的那扇門。

  把這三個空間聯(lián)系在一起的,是女孩正前方,刷白墻壁上的一盞燈。

  確切的說,聯(lián)系三個空間的,是這盞燈發(fā)出來的光。

  這盞燈原本有一個燈罩,但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燈泡,正發(fā)著慘白的光。

  因為這盞燈的關系,樓梯外面那個空間處于一種朦朦朧朧的光線里。

  而樓梯盡頭開著的那扇門,光照進去,靠著樓梯這部分很亮,靠著墻壁那部分呈現(xiàn)出來的狀態(tài),卻是更濃重的黑暗。

  ————

  “舅,你這一點都不嚇人!”

  魚看著手機屏幕里,自己低著頭往下看,然后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很不滿。

  中午的時候,丫頭面對陳雨詩主頁,那一排鬼故事唯唯諾諾,一個都不敢看。

  等孟時把給她拍的“恐怖故事”拍出來,剪輯好上傳,馬上開始對著舅舅重拳出擊。

  “你一點都不懂怎么嚇人!”

  魚對著正在播放的視頻指指點點,“這里你應該哐的一聲,然后在樓梯口閃過一個影子!”

  孟時正剪著關于老宅修繕的素材,聽她這么說,停下來把陳雨詩的主頁打開。

  “盤點民間通靈術”

  “霓虹校園傳說,都市怪談是否真的存在”

  “實測筆仙”

  “實測碟仙”

  “實測血腥瑪麗”

  “探訪老家傳說中的廢棄鬼屋”

  ……

  孟時指著一排標題,一把掐住魚的臉,“來來來,你選一個,老舅豁出去再給你拍一個!”

  “嗚嗚嗚!”

  丫頭果斷認慫,拿著手機繼續(xù)往下看。

  雖然她是主角,但壓根沒聽明白孟時說的劇本,只是完全照著他說的做而已。

  ————

  樓梯外、樓梯、開著門的房間。

  三個空間里,只有女孩所在的樓梯是明確的亮。

  但這種蒼白的燈光,并不會讓人感覺舒適。

  葉上末解讀著這個構圖,然后抬頭看陸成康,“這是他拍的?”

  陸成康點了點頭。

  葉上末夾了一筷子肉,然后又放下。

  點擊了播放。

  女孩走到了那盞燈下面,影子在強光下好像消失了一樣。

  她走進了房間,開燈,把房門的門反鎖,兩只腳踢了一下,把拖鞋甩掉,拿著手機跳上了床。

  房間這個新場景里面的空間,在鏡頭里再次被分割。

  鑲嵌在衣柜上的鏡子。

  女孩所在的床。

  兩片窗簾沒有完全拉緊,露出來的一條窄窄的窗戶。

  葉上末一下就看出了玻璃上倒映的那盞燈不對,他把視頻暫停了一下。

  陸成康,說道,“這應該不是在晚上自然燈光下拍的,好像是在玻璃外面封了黑膠帶,或者是用軟件做出來的效果。”

  這個視頻是下午拍的。

  孟時以為自己效果做的很好,但在專業(yè)玩弄光影的陸成康和葉上末面前,一眼就被看出來了。

  葉上末搖了搖頭,說道:“這不重要,他想要的氛圍已經出來了,接下來這個房間里會發(fā)生什么,我一點都不會感到意外。”

  “那可不一定。”

  陸成康點了播放。

  女孩玩了一下手機,打了個哈氣,然后伸手把燈關掉。

  在葉上末眼里。

  隨著燈被關掉,所有的空間剎那間收縮在了一起,聚攏到房間里唯一的光源——手機屏幕上。

  這時,原本一直固定的沒有移動的鏡頭,開始往那個空間推進了過去。

  如同先前在樓梯上那個場景一樣,鏡頭越過女孩的肩膀。

  視角來到了主觀。

  現(xiàn)在觀眾和女孩一樣看著手機屏幕。

  配合著很輕若有若無的弦樂,氣氛一下就緊張了起來。

  似乎下一刻,手機里會突然彈出來什么嚇人的東西。

  葉上末不由自主的往后仰了一下。

  但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女孩把手機鎖屏。

  隨著唯一的光源熄滅,畫面陷入死寂。

  下一秒,女孩的手摸在手機上,然后屏幕亮了起來,出現(xiàn)在鏡頭里的是可愛的小奶貓鎖屏壁紙。

  【時間12:05】

  女孩再次鎖屏。

  畫面再次陷入黑暗,但依舊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幾秒的時間,房間內慢慢從暗到亮。

  光線的變化代表時間流逝。

  天亮了。

  黑暗中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在陽光下,之前所有鏡頭語言,營造的氣氛消失殆盡。

  但葉上末卻開始期待了起來,他緊緊的盯著屏幕。

  蓋著薄毯的女孩,手在床上摸索了幾下,然后點亮手機屏幕。

  【時間7:28】

  女孩似乎感覺還可以再睡一會,手機被屏幕朝下放在了一邊。

  下一秒女孩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手機又快速的被拿了起來。

  然后一聲驚叫,手機被扔了出去。

  鏡頭向手機推去,畫面定格在壁紙上面,那是——女孩裹著毯子睡覺的照片。

  隨著這個鏡頭,視頻戛然而止。

  屏幕黑了下去。

  出現(xiàn)兩行字幕。

  《魚的一句話恐怖故事》

  “我一個人在家,早上,我睡覺的照片出現(xiàn)在了手機壁紙上?!?p>  一共就三分鐘十二秒的短視頻,播放結束。

  葉上末只感覺脊背竄上來一股涼意。

  ————

  “舅,你好菜??!這哪里恐怖了!”

  “這照片不是你拍的,你換上去的嗎!”

  “你把自己拍照和換壁紙的片段剪掉,就是恐怖片了?”

  “還有,照片拍的好丑。”

  “你應該在黑屏的時候,哐一下,跳出一個鬼臉,你咋這么菜呢!”

  魚坐似乎對咣一下有什么執(zhí)念。

  她靠著在孟時旁邊,一臉的嫌棄,哼哼唧唧,表示對這個視頻很不滿意。

  “你不早說,現(xiàn)在都發(fā)出去了,非在這說,非要說是吧!”

  孟時氣急敗壞的狂搓魚的狗頭。

  他本來感覺這種無聲處聽驚雷挺有感覺。

  但現(xiàn)在被魚這哐一下,哐一下,弄的很難受。

  當時剪視頻的時候,怎么沒想到呢!

  媽的,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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